沈子桓的话音落下,看着云焕欢喜莫测的容颜,感叹了一句,“陛下现在真的,改变良多。”
云焕的手渐渐的握紧了栏杆,目光慢慢的凝聚在屋里看书的小人儿身上。嘴角溢出一丝微笑,像是春天里的一抹翠绿的山。“我还是我,永远都是我。我只是希望颜颜,能够活的,比我更好一点。”
夏天是越来越热了,纵使是在清凉的山中,中午也热的不行。因为没有外人,墨为浓便只穿了件轻薄的中衣,懒洋洋的趴在窗户边的摇椅上,舒爽的吹着风。
云焕正好进来喊她吃饭,目睹了这一幕,自然是很不悦的瞪大眼睛,大手拿起床上的外衣,丢在了墨为浓的头上。
墨为浓趴在那里,本来就不容易爬起来,再加上宽大的外套遮住了脑袋,所以在椅子上翻来覆去的折腾,像只手足无措的小花猫一样扑腾了半天,终于一不小心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
本来以为师傅会来拉她的,半天却听不见动静。小兽从地上爬起来之后,给了在那里兴致勃勃看好戏的师傅一个白眼球,师傅却笑的更欢了。素来淡薄的面容上居然出现了极为微小的笑容,盛夏的阳光打在那样的面容上,说不出的好看。
中午吃饭的时候,沈夫人特地做了解暑的汤食给小兽,云焕向来体温冰冷,就是在盛夏,身上也是凉凉的,所以自然不必喝这个。一边舀汤给小兽,沈夫人突然感慨,“殿下也来了两个月了,现在都是七月了,时间过的真快。”
咦?七月?小兽眼光一闪,随口答道,“都七月了,我生辰快到了。”
“是么?”沈子桓接过小兽的话,“太子殿下的生辰也快到了。太子殿下准备如何庆贺呢?”
“不必,”还是云焕一贯的态度。冷漠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不过我过。”小兽笑嘻嘻的,以往她的生日都会收到很多礼物的,今年虽然可能是少了,但是聊胜于无啊。“我七月七的,十一岁了。”
“诶?”沈夫人微微诧异,“殿下也是七月七的,要不一起过了?”
“多谢。”冰凉的两个字,已经是云焕的极限了。见到这个样子,沈氏夫妇也就识趣的不再讲话。只剩下即将要过生辰的小兽开心的很。嘴里念念叨叨的,“糖醋排骨,嗯,这个必须有。嗯,烤鸡翅,这个我也喜欢。啊,还有什么?”
“收敛点。”云焕轻轻的用指节敲敲小兽的头,眼底的一抹温和不易察觉。
突然想起了什么,小兽看着云焕,把心底埋藏了已久的疑问吐出来,“师傅你不是和沈大人一样大的吗?为什么沈大人这样老了,师傅看上去却很年轻。师傅你到底多大?你不会是僵尸吧,我当初就说你是僵尸你还不信——”
嘴里被塞了一块肉,小兽心情很愉快的把肉咽下去,脸上满满的都是满足的表情。与此同时,瞬间把刚才的问题忘却。可惜,云焕的如意算盘没打好,小兽的脑袋里突然就想起别的事情来。
重重的把碗一放,小兽抱着脑袋哀叹,“师傅,为什么我们一天生日啊,我不想啊!师傅你怎么生的这么不是时候?那天是七月七乞巧节,我的生辰已经被仙女娘娘撞了,师傅你怎么也来凑热闹?”
云焕的表情顿时僵硬,斜着眼睛看着小兽,“你嫌弃?”
小兽重重的点头,“是啊,本来我们能过两天的生辰,吃两天的好东西的,可是咱们一天生的,就只能吃一次了,你说这是不是不识时务?”
是的是的,他生的不识时务,很不是时候,云焕咬牙吞下怨念,赶在小兽说出下一句话的时候,又塞了一筷子的肉。于是,这顿饭,就在一筷子一筷子的喂肉中渡过了。
沈子桓——夫人,为夫没有吃饱啊。
沈夫人——夫君,我等会下去再给你做些。
沈子桓——莫要告诉殿下,还有,额,小怪兽。
小兽华丽丽的升级了,小怪兽。
哦,每一个圆滚滚的小怪兽后面,都有一个累死累活喂她肉吃的奥特曼。
哦也,小怪兽的辉煌时代。
转眼之间就到了七月七,墨为浓早早的就行了,在厨房里欢乐的转来转去,让本来就忙的沈夫人更是手忙脚乱。最后不得已出动了太子大驾,把不听话的小徒弟拎出了房门,勒令她一时半会不准回来。
小兽哀怨的在地上打着滚,但是冰山不是一日就可以融化的,最后在冰山的严厉目光中,小兽灰头土脸的蹲在墙角画圈圈——这样对寿星,这样对寿星,会有报应的,让你们永远分不清盐和糖,酱油和醋!
厨房里远远传来沈夫人的尖叫声,“沈子桓!叫你不要来帮忙的,帮忙帮忙帮倒忙,那个是糖,不是盐!”
就这样,云焕和墨为浓的生辰就在这样鸡飞狗跳的一天中拉开了序幕。沈夫人忙着做菜,沈子桓在那里苦苦纠结他的太子殿下就是今年是过十九岁还是三十九岁生辰,小兽画完圈圈之后发现还是被无视了,悲愤的冲出了院子。冰山太子在屋子里看完了一卷书,准备喊小寿星来吃饭时,却发现小寿星已经失踪了两个时辰。
疑似受害人:墨为浓。性别:女。年龄:正好十一岁。失踪时间:两个时辰。事件程度:五颗星。
又是一个时辰,三个大人找遍了周围,没有发现小兽的身影。又是一个时辰,沈夫人焦急的差点晕过去,沈子桓把夫人扶回了房间。云焕一个人焦急的寻上了后山,沿着小溪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仔细的寻找,生怕是宫里的人把小兽给掳走了。
下午的太阳,似乎越来越烈了,云焕捏捏自己的手心,居然有一丝腻腻的汗意。平复了一下呼吸,云焕去溪边洗了下手,眼睛在看见某物的时候,危险的眯了起来,浑身散发着莫名的寒意。那个东西,似乎是小兽的鞋子,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血迹。而这个时候,距离小兽失踪,已经过去了四个时辰。
难道,她已经出事了?是宫里来的人做的?云焕的眸子猛地睁大,额头上再次渗出细细的汗意,不过,却是冰凉的。
千万不能出事,否则,我就——就怎样呢?
不过是恩师的可怜孩子,不过是随手捡来的死缠烂打的小丫头。她死了,走了,又怎样呢?
可是难道能不怎样吗?
明明太阳都快下山,云焕站在溪边,却觉得太阳太晃眼,脑子一阵晕眩。
在密林里面搜了一遍又一遍,云焕心中的烦闷越来越重,看着这密密麻麻的树林就烦躁,恨不得狠狠的都吧它们砍光了,或者一把火夷为平地!挡我者死,管你是人是畜生还是什么东西!统统都杀了!
墨止!大哥!还有那个不省心的小东西!都是一样的可恶!
拔出身上的佩剑,云焕的眸子通红,一路上的树在凌厉的剑气下,轰隆隆的倒下,升起阵阵尘埃。
待到墨为浓听见声音赶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眼前的这幅景象。宁静的后山,此时已经是满目疮痍。许多的苍天古树被人拦腰砍断,露出凄凉的树桩,点点黏液附在树的伤口处,还有许多幼小的树苗被连根拔起,盘根错节的树根像是张牙舞爪的鬼,在那里张狂又凄凉的笑着。
而月光下,那个人,一袭蓝衣,发丝有些凌乱,平素最爱干净整洁的面庞上,也带着点点黏液和灰尘,那样暗黑的眸子,血色的眼睛。说不出的诡异可怕。
“师傅——”墨为浓怯生生的喊道。她不过是消失了半天,怎么平时冰凉安静的师傅,变成了这个样子?暴戾,恐怖,杀气,还有那暗无天日的黑暗的绝望的气息。真真让她觉得陌生和可怕。
难道,师傅不是僵尸,而是中州那边的狼人?
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云焕缓缓的回过了头,猩红色的眸子上下一打量浑身上下完全的墨为浓,表情有所缓和,但是随即又变得更加恐怖。
掠过来,一把抓住那纤细的脖子,用力捏住,发出噼噼啪啪的脆响。云焕的血眸瞪着呼吸困难的墨为浓,眼神冰凉,带着不可置疑的愤怒,“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