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纵北从铁炉梁铅锌矿回来的第三天上午,马超舞将昌剑矿业安乐铅锌矿的物理探测资料摆到了江纵北的办公桌上。所谓矿山物探即地球物理勘探的简称,它是以地下岩土层的物性差异为基础,通过仪器观测自然物理场的变化,确定地下矿质的一种物理勘探方法。像盛邦和昌剑矿业都用的是电磁法,通过磁场的分布来确定矿脉的位置及走向和储量。
江纵北一上午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将盛邦的矿业图纸及铁炉梁铅锌矿的资料和安乐铅锌矿的资料进行了仔细的比对,并用笔进行了标注。江纵北除了江一山和良叔的平时培养外,自己也曾经去高校矿质勘察系进修过半年,再加上平时的实践,所以对于矿山资料的把握程度在临滨这些矿业老板中也算是佼佼者。看着看着,江纵北自己就笑了,并且用笔在盛邦矿业自制的地图上画了重重的一个圈。圈里面写着一个“桥”字。然后直接给凤落沟铜矿的“神炮手”高金友拨了电话。
此时,“神炮手”高金友正和刚刚练完拳脚的把子兄弟李进侃大山呢。“兄弟,我要有了一千万,我就什么事都能干成,你信不?”神炮手坐在一个木凳子上问正在活动筋骨的李进。“不一定吧,那我给你一千万,你有能耐把北京天安门城楼的那个头像换成我爷爷的。”李进这一句话把神炮手彻底击没电了。但神炮手从来就没服过谁,据他说,有一次进城喝醉酒了,拦着一辆警车就上去了,糊里糊涂地告诉警察去自己所住的旅店。警察一见是个醉鬼,就把他送回住处,神炮手一下车,扔了五块钱给警察还很大方地说:“师傅,不用找了。”敢情他是把警车当出租了。他说这些,其实大家都听乐子,谁也不相信。但有一件事却是千真万确的,据说神炮手当年在老家当“官”时,他那官做得比村长大,因为村长家的羊都归他管,一个土生土长、地地道道的羊倌。有一天在山上和羊赛跑时,为什么和羊赛跑?不赛不行啊,不赛羊就都跑光了,他天天和羊赛跑就是两种结果:一个是他赢,一个是他输。赢了还好,输了的结果就是漫山遍野、跋山涉水地找羊,世道就是这么个世道,你要是不行,“牲口”都会欺负你。有一次在和羊赛完后,遇到了一个大鼻子的外国人来这附近的石林旅游,老外烟瘾犯了,非要买神炮手手中的两元钱一盒的大青山香烟,最后二百三十元成交。后来据说老外回国后专门写了一篇论文重新论述我国的经济发展趋势,题目好像叫什么“中国经济大发展,羊倌一盒烟价值二百三”。厉害吧!但他吹牛时就怕李进,因为李进在这方面是无师自通。据李进说他一出生时就说了一句话:“我代表玉皇大帝来看望大家。”
神炮手接到大老板电话时,立马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地听着,“好,嗯,好,马上。”边说着边点头。放下电话后激动地对李进说:“老板亲自打电话叫我过去。”李进瞅了瞅说道:“打好行李,亲自给你打电话应该是被开除。”神炮手不理他这茬,回到宿舍换上衣服,叫矿上的车马上送自己去临滨市盛邦总部。
下午三点,周佳依带他到了江纵北办公室,江纵北告诉他不要拘谨,这次有个重要的事要他出马。一听到这些,神炮手放松了大咧咧地说道:“江总,给弄两支中华抽呗。”周佳依正要制止,被江纵北摆手止住了,然后从抽屉拿了条中华扔到了茶几上说道:“拿去抽吧,你过来看一下这张图。”神炮手看着盛邦自制的地图不知道老总让自己看这个东西有什么意义,于是说道:“江总,有什么事您就说吧,我绝对服从。”“你看这座桥,是联系我们铁炉梁铅锌矿和外界的那座浮桥,我昨天去看了看,它已经是一座危桥,所以我想利用停工这一个月的时间炸掉它重建。”江纵北指着自己画的那个圈说道。“哦,行啊,干这事我在行,保证一炮搞定它。”神炮手一边说着话一边拆开了烟包,自己点上一支中华深吸一口。“因为我们井下只剩下一包没用过的炸药,你只能一次炸断,否则我们损失就大了。”江纵北严肃地说道。“江总,您知道炸碉堡那个董存瑞吗,像我们天生就是干这个的,您就放心吧。”神炮手牛皮吹习惯了,一不小心就和英雄平起平坐了。江纵北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喊周佳依进来,吩咐她给神炮手安排住处先住下来,随时待命。
下午四点,江纵北约了在公司的几个副总和马超舞一起开了个小会,会议不是讨论问题,只是江纵北的一个通报会,因为铁炉梁铅锌矿的浮桥从承重方面来分析,已经是一座危桥,所以决定炸掉重建。几个副总见江总态度很坚决都没表示反对,反正这副总也都是聘请来管事的,钱都是你江家的,别说炸桥啊炸公司都行。会后,马超舞追上了江纵北说道:“纵北,你可不要糊涂,他白家齐、曹昌剑就是比咱们多采一个月的矿,又不是采咱们的,你不能这样,这座桥连拆带建就得损失四五百万啊!”江纵北看着急得直冒汗的马超舞,停了一会儿说道:“桥肯定是要炸掉的,你只负责把炸毁的批文赶快拿到手,不惜任何代价。”“可它不是危桥啊,纵北你到底要干吗啊?”马超舞真急了,江纵北如此冲动既损人又不利己,作为江家的门客该直言的时候一定要直谏。“那你就通过有关部门把它认定成危桥,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江纵北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回了办公室。马超舞也立即下了楼,他必须遵照江纵北的吩咐马上去做自己该做的事,但他这个手脚通天的社会部长这次也彻底迷糊了。
回到办公室,江纵北给血凝通了电话,命令血凝第二天赶回临滨市,当然要带上那包凤落沟铜矿剩下的炸药。
周佳依确信江纵北是要有大动作了,她并没有劝阻,默默地给江纵北端了一杯茶。“小周,你明天给我安排一下签证的事,我想最近去日本东京休息几天。”江纵北喝了一口茶平淡地说道。
“你说什么?江总,您不是要修桥吗?”周佳依确信江纵北一定是被停止炸药的事弄疯了,怎么刚才还说要修桥这会儿又要去日本了。
“不是修桥,是炸桥,修桥应该是昌剑矿业的事,我真的有点累了,是心累,这个月矿上没什么事,正好是个旅行的机会。”江纵北说着伸了个懒腰。
“那需要谁陪您去吗?”周佳依本来是想问“要您爱人陪您去吗?”但话到嘴边又变了词。
“哦,我老婆最近有事,而且大学时户口落在武汉一直没签过来,签证也办不了。”江纵北说完看了看周佳依接着说道,“这样吧,你也一起去,算公司对你一直努力工作的奖励吧,反正我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此时的周佳依一阵眩晕,能和自己心仪的人去东京、富士山旅行,也算是上苍的恩赐了,即使两人也许永远都是这种老总和属下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