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纸类似契约的东西,可却不是契约。那是实在的一纸声明书,内容条条款款她懒得去看,大半页面被他细长手指掩去,似乎并不乐见她太过犹豫。
他神情些微紧张,祸水般好看的脸,菱角被海水浸过后,愈是有海水般招徕的魅力。手指伸伸缩缩间,收放自如,骨节乐响。
“只是一张纸,签了吧!”他没有过分粗暴,可温柔浪漫的氛围下,他却是十足的压迫。不像往常那样纵容,无边的宠溺成就了一种更深沉的爱意,那叫——心底的占有!
宝石黑的惑人眸底漾满赤子般的纯粹与灼烈,诱惑着人去听从他的指示。给他的一个特权,她向来都假装大方,这次便堂堂正正大方一次。管它是什么,就算认罪书,她也就那么大笔一挥,签了。
然后,舒服坐在胶皮椅上,迎着大海的呼啸,嗅着不同花束的芳香,懒懒洋洋。似乎很洒脱,对签的是什么,她漠不关心。只要是这个人让签,那么,生何妨,死何妨,总归,就是那么一回事。
乔少百万砸下的名车,她可以当破铜烂铁卖。外人搅尽脑汁想逼她就范,命搭进去,她都不从。这副骨头,就是盐水里泡过,硫酸里滚过,死人堆里扎过,却偏是不去计较爱情里谁输谁赢?
抿抿红唇,她脚趾戳戳他裤子,漫不经心问,“这次又是什么?情人契约?卖身契约?还是生子契约?”
凤孤城收好那纸书,唇角三十度上扬,诡谲温柔。他缓缓蹲下去,看着她的眼神,不是一般的纠结。有时清澈如水,有时却灰如雾气,而此时,却是似有似无的怜惜,看起来比往常都深情认真。
“我会对你负责,所以,别辜负我!”他轻抚她的脸庞,带着那风一般的温柔,沙一般的粗糙,还有恒久三十七度的体温。
“如果命里注定克夫,那就来尽情克我吧!”他的话很轻,很柔,不知从哪里来的一种忧郁,渐渐攀上眉梢。她说,不准他皱眉。所以,他不皱眉。只是轻揽她入怀,紧张心悸地拥住她。即使四面是海,有花帐围,却还是怕失去她。一种怕失去的感觉,比饮了毒酒,还令他、觉得害怕。
那只是迷信的言语,却让他惶惶不安。就像他处境的征兆,预感着有什么无法掌控的东西靠近。越来越怕失去她,发现,放手,比想象的要难。把她刻在心骨那一根上,筋骨相连,割舍不断。他只有,自私地栓下,不给别人留下机会。让这种爱,越来越蔓延,焚烧着他的全部。
“对不起。”
凤孤城心中默默呢喃,明知是冲动,明知是不该,他却还是用他温柔的双手,圈禁了她。让她,也陷了进来。
牢牢拥住她,半跪在船上,闭上双眸时薄唇间道着“对不起”。大手握着那纸签过的东西,收紧,越来越收紧。
当温柔到极致,压迫到极致,连呼吸都不能了。只感觉,凤孤城抱着她的身体,带着某种陌生的力道。似乎要抱断她一样,不停挣扎。
“你怎么了?头又痛了?”莫木兰微微睁出头,疑惑看着他。帮他揉揉太阳穴,嘘嘘吹两次,习惯了因他紧张。每次他这样抱着她,就让她紧张,紧张的怕他的脑壳坏掉,又会把她给丢掉。
“好了,不痛了,你的脑袋要去做做手术,不然留下祸根,我可不要了。我是养闲,不养残,养个男人就要撑我一辈子的。”
莫木兰自然流露出那些许温柔,目光斜睇向岸边,来来返返的男人,像吊钟一样晃动。是跟班,也是跟踪。看起来那个公爵‘公公’,还真该死的‘执著’,真是个蛇蝎老头!!!
凤孤城就那样静静看着她,因她翻白眼的动作,薄唇间终于兴起了笑容。
“浪漫够了,该务实了!你的公司什么时候上市,稳定稳定,滚出公爵家。我们不是要饭的,不需要乞讨那点狗粮。超市青菜大米一抓一大把,没有西餐法国餐,照样能养你,养我,养宝宝。”
她那话是故意提高音调,因为细心发现,男人的男人的男人的身后露馅的窃听装置。
她边走,边漫不经心问,“他是谁?”
怎么莫名其妙就出现在花帐里,这是他制造的浪漫温馨,不是便携蚊帐!
“民政局的……”
莫木兰挑挑眉,没太起疑。只是半响,看他拿着大打她的资料,恭敬地现场办公,她才察觉蹊跷。问着,“你刚刚给我签的是……”
“婚书。”
“……”
“我知道我等不到初八,就算等到,那也只是一场结婚仪式。我会帮你办场全天下最豪华的婚礼,可你现在,已经是合法归我了。”
“……”
直到这时,她才知道,她被他锁了。感觉五味俱杂,品不出酸甜苦辣,只知道,她被他骗进去了。
脊背间忽然拢起一股寒意,冷不防打个哆嗦。伴着喷嚏声,她眯起猫眸,瞥向城市中心某座高耸如云的大厦。知道那个男人是不会、绝对不会放过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