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时候,赵小燕还是起晚了,虽然她着急要去看望张姐,但是林教瘦却劝她说:“还是等过了中午吧,要不人家要请我们吃午饭的话,岂不是又要给人添麻烦了。也要等到人家吃完午饭了,我们再去吧。”赵小燕也就只得坐下来等林教瘦做饭了。
吃完午饭,赵小燕就拉着林教瘦和齐佳前往酒吧。
酒吧的大门这次并没有从里面插上,所以赵小燕他们就直接推门进去了。齐修远和“蓝大先生”正坐着说话,见到赵小燕他们进来,两个人都站了起来。齐修远走过来,笑着说:“你们果然来了,那就坐会儿吧。”
赵小燕问:“张姐呢,她在不在?”
齐修远说:“哦,昨天我把你们来的事情跟张姐说了,张姐说很感谢你们。她想了两天,也想通了,说自己不能就这么放弃,所以今天早上她还专门过来看了一下,见你们没有来,就又开车去一个朋友那里了。据说她那个朋友有些路子,或许能够找到合适的投资方也说不定。”
赵小燕听说又见不到张姐了,有些失望,就怪林教瘦说:“都是你,我说早点过来,你非说要吃完午饭。”
林教瘦笑了笑,没有说话。齐修远就说:“你们先坐一会儿吧,没准张姐一会儿就回来了呢。不过也不着急这一天两天的,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嘛。”
其实齐修远知道,此时的张姐并不太愿意见赵小燕他们--在她人生最不顺利的时候,这些不熟悉的人的关怀,只能让她感到是一种怜悯。虽然从赵小燕他们的角度来说,或许只是出于一种单纯的关心。
赵小燕也就只好先找了张桌子坐下,林教瘦和齐佳也跟着她坐下。这一次不等齐修远招呼,“蓝大先生”已经主动把水端了上来。放下水后他没有坐下来,仍旧回到他的吧台站着。齐修远知道,在“蓝大先生”眼里,这些人已经不是客人了,而是朋友,所以他才会主动端水过来。所以齐修远笑了笑,也跟着坐下来。
齐佳说:“要不叫你那位朋友也跟着坐下来聊聊吧?”
齐修远笑着说:“不用了,他喜欢待在那个吧台里。”
赵小燕问:“那个李什么和王什么找到了吗?”
齐修远说:“你说王简和李固那俩小子啊,没有。他们可能知道我在找他们,所以暂时躲了起来。我那位‘蓝大先生’兄弟说,其实那俩小子也不是一开始就存心欺骗张姐的,确实是真心实意地想帮张姐,这从他们做的计划中就可以看出来,他们也是雄心勃勃地想做一番事业。只是到后来他们发现自己计划的漏洞很多,能力也不足,使得张姐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就感到有些愧对张姐,觉得即使这个酒吧最后办成了,自己在张姐面前也抬不起头来,所以干脆就选择了背叛。或许他们以为张姐若是真的把这个酒吧办成了,会报复他们,所以那俩小子就干脆断了张姐的路,把投资方也拉跑了。有时候想想,人性确实是很奇妙,有些人愧疚了就会努力弥补,有些人感到愧疚了就干脆把人往死里整。我本来想找几个哥们把那两个小子揪出来,不过张姐说算了,在这件事情上他们俩确实也出过不少力,最后也没落下什么好处。”
赵小燕说:“可是就这么让他们跑了我还是有点气不过。”
齐修远的笑容变得有些诡秘,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过两天,相信那俩小子会露面的……”说到这里,齐修远就停住不说了,转换话题说:“其实要说能力,那俩小子也有,就是人品差,不敢担当,职品差,缺乏责任感。”
林教瘦问:“职品?”
齐修远说:“职业品德啊。”
“哦,”林教瘦笑了,“原来是这么一个职品啊。我们胖老板经常说什么‘忠诚大于能力’‘责任心’什么的,我看那两个经理倒是应该跟着我们胖老板最合适了。”
齐修远想了一下,就说:“我发现确实有一批人很浮躁,还未做出任何的成果就想得到很高的回报。对于这些人来讲,接受一些类似于‘责任心’这样的理念也是好的。后来我又亲自做过一些这样的书之后,觉得其实所谓的思想理论本身并没有什么好坏之分,关键是看从哪个角度去解释,针对哪些人用。用在对的人身上,就可以成为一种工作动力,用在错误的人身上或者是错误的用法,就会产生反效果。这跟吃药是一个道理。”
林教瘦听到齐修远说做书,就问:“你刚才说亲自做过一些这样的书,是什么意思?”
“哦,”齐修远笑了笑,“我有一段时间在文化公司当编辑,曾经撰过一些这样的稿子,无非是把一些材料组合在一起,修改润色罢了。”
林教瘦追问:“你还当过编辑?”
“嗯,”齐修远说,“不是你想象的那种正规出版社或者报刊编辑,严格来讲属于写手,只是在稿件送到出版社之前做一些加工润色等的工作,到最后往往连个名字都不会在书上出现的那种。”
林教瘦忍不住挠了挠头:“你究竟做过多少种工作?”
齐修远说:“专职做过的有十多种吧,兼职的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齐佳就接着说:“怪不得觉得齐先生见识不一般,原来还有这么多的工作经历。”
齐修远看了看齐佳,笑着说:“你看,我们只顾着谈员工精神培训了,忘了这里还有一位大企业的管理者,实在是班门弄斧了。”
齐佳没有听出齐修远半开玩笑的口气,所以就一本正经地说:“不,齐先生刚才说的很有道理,我也能从中得到不少启发。”
赵小燕本来是个很喜欢聊天的人,无奈齐修远说的那些员工培训的东西她并不感兴趣,或者说她本就很讨厌那些“训人术”的话题,所以就故意插嘴道:“什么有道理,你刚才说不管什么样的思想理论,只要用对人就行了,那我问你‘歌舞教成心力尽,一朝身去不相随’这样的思想也是好的吗?”
齐修远愣住了,仔细回想了一下,才说:“你说的可是‘燕子楼’的典故?”
赵小燕点点头:“是。”
齐修远想了想,就说:“或许站在白居易的立场上,这样是为了成全关盼盼的名节吧。”
赵小燕说:“狗屁!关盼盼独守空楼十多年,就算是按照当时的道德标准,也已经算是那个什么狗屁忠贞节烈了吧。不过是那个臭男人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想看一出殉情的凄美戏而已,就非要逼死人家不可。”
齐修远听到赵小燕能够随口就说出燕子楼的典故,并且把里面的诗词记得清清楚楚,显然是看了不少书的,有一定的古文修养,但偏偏她说这些的时候脏话满天飞,倒让齐修远感到十分有趣,就说:“你也说了是当时的道德标准,不能简单用现在的观念来衡量的。”
赵小燕就说:“别拿什么狗屁道德标准做借口,就是你们这些臭男人看不起女人,不把女人当人,只当成自己的私有财产,所以才会有‘今日始知人贱畜,此生苟活怨谁嗔’的说法。”
这一次连齐修远都不知道赵小燕说的是什么了,好在赵小燕继续说:“可笑你们这些臭男人还为自己找借口说什么‘春娘此去太匆匆,不敢啼叹懊恨中。只为山行多险阻,故将红粉换追风’。”
齐修远听到“春娘”两个字,才舒了一口气,他刚从网上看过这个故事,所以就说:“或许苏东坡真的是怕春娘跟着自己太辛苦了。”
赵小燕已经将谈话升级到了争论,所以听到齐修远这么说就有点生气:“那也不能拿人跟马换啊,把女人当什么了?”
齐修远也哑口无言了,想了半天才说:“这个故事也只是后人记载的逸事,未必是真的。”
赵小燕继续说:“就算是吧。那卓文君不嫌弃司马相如家贫,宁可放弃万贯家财,不惜与老父反目,被传成一种美谈。可结果呢,司马相如后来小人得志了,刚过上两天好日子就想纳妾,弄得卓文君还不是要哀怨地写‘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知道你又要说是当时的狗屁道德观念了,可是你看看历史上多少这种故事。男人都是这样,得不到的总感觉像珍宝一样,一旦得到了,就觉得也不过如此,即便原本看起来像天仙的,娶回家也觉得是黄脸婆了。说白了就是男人骨子里的劣根性,加上男权主义思想在作怪,一定要彻底根除这种思想才能保证女人的利益。”
齐佳呆坐在一旁,其实他一直都没太听明白齐修远和赵小燕究竟在辩些什么,只是最后听赵小燕说男人总是喜新厌旧,就连忙辩解说:“我不是,我不会喜新厌旧的。”
赵小燕瞪了齐佳一眼:“没说你,没你的事儿,一边待着去!”齐佳就不敢再说话了。
齐修远知道这场谈话再辩论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就说:“算了,不辩了,辩赢了又不能解决什么问题。你喝点水吧,不够我再去给你倒。”
赵小燕得理不饶人:“你一定要改掉你那种男权思想才行!”
齐修远苦笑一声:“好好,我一定谨遵教诲,见贤思齐。”
齐佳却悄悄地问林教瘦:“他们刚才说的那些,都是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