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内的风清凉无比,大堂的热气却是铺天盖地。
墨君皇的一剑祭出,光是剑气就让身边的一旁兵士全部飞了出去,但是第二批又赶紧接上。这一波接着一波,是不把墨君皇拿下不罢休。
“不要逼本宫出手。”冷漠的口吻不带任何情感,他狠,但绝不枉杀无辜,这是他的原则。
此时面对这样的威逼,墨君皇人在大堂可心早已随着柳寰离去。他想着她是不是救出了她所想救得人?是不是安不安全?是不是已经逃出去了?
太多的担忧让他没有心情再与墨隐带来的这一众庸兵游戏,他天不怕地不怕,还需为这区区计谋担忧不成,现在心里只想着早点抽身去看看柳寰那方的情况。这不是墨君皇不信任她,而是他忽然明白真心放不下心丢开她一个人。
墨君皇淡漠抬眼往前一迈步,原本靠近他的兵士无一例外都胆怯地往后退了一步,仅仅盯着他的动向。踩在擂台上的脚尖轻轻挪动一分,墨君皇往地面一蹬,整个人飞旋而下,落在兵士中央。
“退开,本宫放你们一条生路。”墨君皇淡淡道。
嚣张、狂妄,这样的魄力使得兵士们的心脏都要跳了出来,但那军令如山不可违,就算知道墨君皇有多么可怕,还是硬着头皮将手中的兵器对准了他的身体。
就在此刻,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带着绝妙的冷气封杀了整个地下竞技场。
绿衣飘然,暮轻尘那头打得火热,龙啸也已经用剑甩翻了好几个凶恶的兵士,而暮轻尘则已是懒得再用力气,直接拿起了笛子吹奏起来,这全然也被他暮轻尘当成了游戏。二人性格不同,但在某些事情上的态度却有得一拼。
美妙的音律汇成杀气,虽然被暮轻尘掌控了力度没有生命危险,但内力薄弱的人听了也是难受得丢盔弃甲痛苦地在地上打滚。
墨君皇微微拧起眉,不解地看着暮轻尘。他远不是想要取墨君皇的性命,何以现在又这般站在墨君皇这方?
“我并非想助你,只是不想让她陷入危险,我还是会再与你比试。”暮轻尘感觉到墨君皇的目光,轻松道。
“比试本宫奉陪,但本宫不会让你再接近她。”墨君皇微微捏紧手心,对暮轻尘的态度并不买账,但是也没有拒绝他的用心,当下就转身,向着石门的方向走去。
暮轻尘眯起眼睛,唇角的笑容依旧,却遮不住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墨君皇,他最大的敌人!
“用布掩耳!”墨隐看着这好端端的计划就要被这些多出来的奇怪之人破坏,很是气恼,捂着耳朵吩咐。
这是音杀,只要不闻其声就可避开杀气的控制,用布掩盖听觉,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众兵士痛苦的用布掩耳,不去听那奇怪的音律,这才又恢复过来,再次向着几人进攻去。
墨君皇背后受敌,却没有影响他半分前进的步履,只见他手中的长剑向后一扬,一道光芒落下,身后追来的几个兵士身上的锦衣竟‘刺啦’一声全部破开。几人看着那剑痕惊魂未定,若是再深一些,足以要了他们的命!
“啧啧,要杀他,还真不容易。”暮轻尘对着墨君皇冷傲的背影叹息一声,即刻一个翻身,落在追兵面前,挡住他们的去路。长笛一竖,瞬间成为了如刀剑一扬的武器,向前一劈,杀气十足,震慑得人不敢轻易靠近。
找寻到机关的墨君皇打开了石门,也不犹豫迅速闪身而入,无暇去关注周遭的环境,心里只想着柳寰一人的安全,加快了步子。越往前一股腥味就扑面而来,而还未散去的杀气也在肆意飘荡。
这里发生了什么?柳寰在哪里?
墨君皇胸中掠过一丝不安,再往前就借着灯火,看见了躺在地上的两个人影。
柳寰!
他心中一喊,手掌也随之捏紧,手中的长剑也在发出悲鸣的呼叫。
快步上前,却发现这两人其中一个是丫鬟翠儿,一个是陌生的男人。尽管男人昏死过去,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骇人毒气还是让墨君皇皱了皱眉头,难道他就是柳寰所要救得人?但是为何不见柳寰的踪影?
为什么,他的心脏仿若撕裂般疼痛!
“醒醒。”墨君皇蹲下身用手指在她眉心一点,便见她艰难地睁开了眼,立刻焦急道。“柳寰在哪里?”
“八、八殿下!”翠儿吃力地撑起身子靠着墙面,忽然想到什么睁大眼睛拉着墨君皇的衣袖,双眼顿时红肿起来,带着哭腔道,“八殿下,求你救救三小姐。我们在密室救出不知身份的男子,却被那五大帮派的青云派徒弟吴二围困,三小姐恐是被劫走了,意在为死去的关山派弟子方玉报仇。那些个人卑鄙无耻,八殿下,您一定要救救三小姐啊!”
墨君皇的目光越来越冷,指关节发出的清脆声响足以证明他心中怒火,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以柳寰作为人质去威胁他?他平生最讨厌威胁,现在更是不会原谅伤害柳寰的五大帮派!
“八殿下,这里有字。”靠着墙壁的翠儿本是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忽而瞥见墙壁上留下的几个血字,顿时惊叫着让墨君皇看。
墙面上用鲜血留下几个歪曲的大字:天亮前盟邦大寨,一人赴邀。
好,很好,一群不要命的人竟然敢挑衅他的底线!
墨君皇冰冷的目光扫过那几个歪曲的大字,慢慢静了下来,这样看来他们一定不会对她动杀念,毕竟他们要的是他墨君皇出现,所以在墨君皇到达之前柳寰是安全的。
但是墨君皇的心里没来由的微微一痛,只是因为他的缘故,所以她才受到了牵连吗?若是一开始就没有与她相遇,或许她会很安静地过她的小日子吧?那么,他是不是应该远离她的生活?
不!
他在乎他的感觉,很珍惜这尘封许久的喜怒哀乐,他无法带给她宁静,但她受到的痛苦,他一定会十倍偿还给五大帮派,哪怕是耗尽他所有,也要追杀到底!
“既然这是她要救的人,就要护他周全。你先将他安置在府内,剩下的事本宫自有定夺。”墨君皇的口吻平淡,虽然依旧冷漠但也让翠儿心安。他沉稳地扶起地上的男人,目光没有变化,对翠儿道。“你还可以走吗?”
翠儿有片刻的愣愕,这竟是她平时所听到传言的八皇子,冷漠、霸道、不近人情?为什么此刻的他,不嫌弃她只是一个婢女的身份,也没有王者的架子,虽没有很亲热,却让翠儿觉得温暖!
“嗯!”翠儿重重的点点头,站起来跟着墨君皇,“有八殿下在,三小姐一定会平安无事。”
“本宫不会让她有事。”
墨君皇没有去计较身份贵贱,只因那是柳寰身边的人,柳寰信任的,他亦不会怀疑。现在尽管被墨隐摆了一道,可是对墨君皇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比找到柳寰的下落更为重要。
翠儿之前与柳寰有过一次逃生经历,靠着记忆轻易找到了出口,与墨君皇分开就全力拖着昏迷的男子往回家之路赶去。墨君皇看了一眼翠儿,即刻调转了身子,三步并作两步往反方向行去,一个晃动,身影便快速消失在黑夜中。
盟邦大寨。
风呼呼而过,扬起一抹惆怅与冷清。黑色夜空像迷网一般遮盖着大地,薄薄雾气笼罩着盟邦大寨外面燃烧的火把,带着一种严肃的邪气。火光晃动,照着寨子中央一个硕大的祭坛,忽明忽暗。祭坛四周整齐堆放着木柴,而那高高的十字木架上,紧紧束缚着一个淡紫的身影。
柳寰从来没有想过,她有朝一日也会落得这般下场,像耶稣一样被死死捆绑在这木架上动弹不得。身上的毒性在疯狂窜动使得她失去了一切力量,连尝试着动动手腕都觉得费力;旁边站着持刀的吴二,随时都准备割下她的皮肉;脚下又是用火一烧就会迅猛燃起的厚厚干柴,毫无可以脱身的迹象。
祭坛前方的高台上,坐着五大帮派各派掌门,面色沉稳盯着祭台上的柳寰。
“青云掌门,这人是你抓的,什么时候动手也听你一句话。”一个身着青衣的中年男人双手搁在凳子扶手上,眼中冒着凶光看向一侧的白胡子老头儿,恨不得赶紧一把火烧了那木架上绑着的女人。
“关山掌门不要动怒,既然人到了我们五大帮的地盘上,就不会轻易逃脱。”白胡子老头满脸严肃,紧紧看着那在这样情况下却仍是一脸傲然的柳寰,淡道。
五大帮虽然分派却素来和睦,一方有难各方支援,而如今又遇这等耻辱之事,所以各掌门都为此计划没有半分推迟,可青云掌门对这一事件持保留态度,因为墨君皇的实力他们多少也都有个心眼,再者又是皇族的骄子,他们也不敢过分处理。
五大帮派向来自立门户,多少与朝廷算是分派而活,井水不犯河水,但关山派方玉被墨君皇一剑刺死,这样的挑衅他们若是不面对,那会有多少闲话,他们又如何立足。考虑到以后的走势,加上墨君皇一日不除他们也都会受到威胁,那还不如一做不做二不休,先下手为强!
“朝廷既然不容我们,我们又何必再为之效力,先宰了那猖狂的小兔崽子!”飞星派掌门直接站立起来,看一眼身后的青昊,唯一的儿子受到这样的委屈,他这个当爹的岂能不管?
“飞星掌门说的对,墨君皇向来傲慢是我们最大的威胁,只奈不知道攻不到他的弱处,今日好容易抓到了把柄,我们不若就斩草除根,与朝廷结怨又如何,我们背后也不是没有人。”另一个白衣男人点点头,也对此不反对。
“快别被那丫头听了去,遁月掌门口直心快也还是要留条后路。”坐在白衣男旁边的山鹰派掌门快速拉了一下他的衣袖,给他使了一个眼色。
“怕她不成!”遁月掌门看上去义气得不行,“不把我们五大帮放在眼中,就要他好看。”
“但不知道那墨君皇到底来不来?”山鹰派掌门微微抹了一把汗。
“哈哈哈!”一串笑声从柳寰的嘴里传了出来,听得五大帮派掌门的面容险些失色。
“你为何作笑?”青云派掌门微微捏紧手心,怔怔地看着那满眼鄙夷的女人,明明都已是猎物,却还有这一分令人忌惮的傲然。
“老子笑你们这几个杂碎太天真,不配做这五大帮派的掌门来统管江湖!”十字架上的柳寰冷傲扬起下巴,冷风拂过柳寰的肌肤,胸口微微敞开的领子在无力荡漾,却无法抹去她双眸中的冰凉与锋芒。
几位掌门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寒战,愣是不敢相信这就是传言中那个胆小怕事的女人。那是一双如此诡异的双眸,淡漠、不透,却尽显狠辣!
“说来正派,却还要捆住我一个女人才能去威胁墨君皇,打不过就用这等卑鄙手法,就算有十个我被绑了,墨君皇也会用一根指头就掀了你们的老巢!”柳寰嘴角扬起一抹超级自信的笑容。“几个手下败将,死不足惜!”
“叼人住口!”关山派掌门一拍椅背站了起来,一惦脚尖便‘唰’的一声跃到祭台上,也没有做任何细想扬起手就朝着柳寰的脸上狠狠给了一巴掌。“死到临头,还敢这般叫嚣,老子不杀了你誓不为人!”
力度之大,声音几乎是在整个盟邦大寨回响着,震飞了林间的鸟兽。身体本就负伤,加上这重重的一耳光,柳寰的胸口一热,一股鲜红便溢出嘴角,顺着小巧傲然的下巴滑过她的玉颈,触目惊心。
“呸!”一口唾沫飞向关山派掌门的脸上,柳寰的目光保持绝对的寒意,冷笑道。“你们这群卑鄙小人最好不要让我自由,不然,老子定要拔你们皮,抽你们骨髓,血洗五大帮!”
绑在木架上的手腕还在费力地慢慢转动,只要绳索有片刻松动迹象,柳寰必定可以用武术挣脱。就算是两败俱伤,她也不会放过这些人面兽心。
好生猖狂的女子!好生邪恶的杀气!
众人的背脊一寒,目光怔怔。
“你、找死!”关山派掌门恨恨抹去脸上的唾沫,一扬手,一旁的吴二便会意地用刀往柳寰肌肤上轻轻一割,那锋利的刀刃瞬间就划开了她手上的皮肉。关山派掌门冷笑一笑,“看见没,那些黑暗的地方处处都是我们的陷阱,只要那狗日的墨君皇一出现,即刻会死无全尸,到时候老子再亲手宰了你替方玉报仇!”
柳寰的眉心紧拧,因为刺痛浑身一抖,可是硬是没有哼出半声。
墨君皇……
她只在心中轻轻呼唤他的名字,浑身疼痛不堪,可好像这样一样想到他,叫着他的名字,她的承受力又大了好许。因为柳寰明白,如果换做是墨君皇,也一定会如她一样这样倔强。只是柳寰很是希望墨君皇不要出现,千万不要出现!
可是这么狗血的情节,还是在她念头才冒出来没多久,就发生了。
在几个帮派弟子从门口横飞了进来,重重落在地上口吐鲜血时,众人的行动都似乎顿了半响,无一例外都将目光移向那黑夜之中。
柳寰的心也是微微一震,眼眸中是被火把光亮映衬得忽明忽暗却异常坚定的身影。
平静的步履与地面碰撞,盛开了一朵朵奇异的花,带着独有的冷气逼迫人的心脏。火把下,那张画中才有的容颜上更添了一分刚硬与霸道,他那饱满的薄唇微微抿着,牵扯着夺人的锋芒。妖冶的银色长发在风中肆意飘扬,袍子呼呼作响。左手单握一把长剑,剑口与地面似触未触,竟还趟着骇人的鲜红。
就算柳寰早已知晓墨君皇的脾性,早已知道他会如当初褪下衣袍遮掩她身体的霸道,早已知道他如果知道她所在定会赶来,但是在看见他那冷傲却又隐藏着些许悲凉的身影,心中的喜悦也慢慢汇聚成忧心。
这个菜鸟,这个智障,不总是气冲冲地面对她,不总想着要一掌拍死她么,现在为什么明知是陷阱还要单枪匹马闯进来?
“墨君皇,小心有陷阱。”柳寰的这一声嘶哑的低喊,周遭的人这才反应过来。
“放箭!”一侧的飞星派掌门从愣愕中回过神来,立刻衣袖一挥,只听得‘咻咻咻’如同雨声袭来,竟从那黑暗的四周飞速串出来一排冷箭,望着墨君皇的方向就射了出去。
褐色的眼睛里面流露出不屑的神情,墨君皇掌心一抬,利剑在手里完美旋转一圈,凝结气风一样的速度,与箭雨抗衡。
一片寂静。
柳寰的心揪起来,五大帮的人也是惶惶不安,猜测着墨君皇是否有中箭,最好就是被弄个半死。
蒙雾中,挺拔的身影轻轻晃动,墨君皇竟从那箭雨中安然无恙走了出来。掌心的剑有些缺口,却冷森森地扬起来指向了柳寰身旁的关山派掌门。“本宫只说一句,放人。”
放人……
不可抗拒的命令,带着死亡的威逼让关山派掌门无意识地后退一步。
“哼哈哈,墨君皇,你比我们想象中来的更快。”关山派掌门忍着那强烈杀气给他带来的不适,故作轻松道。
“墨君皇,你最好一气呵成杀了他们。”柳寰咬着牙,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反倒是扬起唇角,将莫大的鼓励与信心毫不保留地传递给犹豫的墨君皇。
好一个柳寰,这样的自信让墨君皇不由自主扬起了唇。
“你也听见了,本宫是尊重女性的人。”墨君皇扬起剑,一剑划过,周遭原想靠近的徒弟们有一次跌倒。
气氛紧张,人们心中大骇,这一个嚣张的女人,加上一个猖狂的男人,强强联手威力不可估量的力量足以摧毁了联邦大寨子。
“老子看是你快,还是老子手中的刀快!”情急之下,关山派掌门更是没有考量一把夺过吴二手中的刀,横在了柳寰的胸前,“你胆敢走上一步,我就割她皮肉一分。”
说罢,刀子就毫不留情地从柳寰的手臂划过,留下一抹鲜红。
那振奋人心的动力无端端变成了这等威胁,本来吃痛,可见着墨君皇那沉默的连,叫声又硬生生被柳寰咽了回去。可是,还没等大家都做反应,又是一刀划过了柳寰本是清秀的脸颊。鲜血肆意从伤口流出来,亲吻着她苍白的脸,触目惊心!
这突然动态让墨君皇目光一淡,脚下的速度猛然停滞,现在是脸颊,之后定会在他出手的时候,刀就落在了她的脖子上。
“来,你来老子就一刀刀折磨她。”关山派掌门抓住了墨君皇的把柄,得意洋洋。
“我叉你大爷!”妈的,恐怖有什么不能承受,只要她还活着,所有的伤痛都会过去,就算是现在冷汗直冒,也不能让墨君皇分心。“墨君皇,不要管,杀了他们!”
不要管?
他来这里,本就是为了带她走,怎么能不管?
她很疼吧,锋利的刀子割破肌肤,虽然她没有叫喊,但那紧咬的牙关和皱起的眉心却是让墨君皇钻心的一痛。忽然他有想要逆天的冲动,却又不得不因为她的安危握紧了手心,停在原地。这种场面他不惧怕分毫,只是伤了她,就不行!
“哈哈哈哈!”关山派掌门长啸一声,对着另外几个掌门豪气道。“见着了吗,这狗日的墨君皇竟然这样在乎这颗棋子!”转脸看着墨君皇,关山派掌门冷冷扬声。“要救她就扔了手中的剑,自己走上来救吧,哈哈哈。”
扔剑?
“是不是本宫走过来,你就放人?”墨君皇冷冷问。
“只要你活着走过来。”
“墨君皇,不要听他的鬼话。”柳寰大声制止,战场上丢掉武器不就等同于丢掉性命,虽然墨君皇不用刀剑也不会被这群人制服,但现在关山派拿着柳寰当筹码,墨君皇又怎能不分心?柳寰心里升急,却对上墨君皇极为温暖的眼神。
“别担心。”墨君皇只淡淡说了三个字,然后丢掉了手中的剑,一步一步向着祭坛走去。
所有人都为之一愣,继而遁月派掌门见势一声令下,“还等什么,遁月派弟子,给我往死里打。”
空气顿了顿,一群黑影便一拥而上,谁人的一记重拳狠狠朝着墨君皇落下,却被他单手一扣便听见了对方骨裂的声音。
“敢反抗,老子就隔断她的脖子。”关山派掌门眉毛一横,大刀移上柳寰的玉颈,生生往里一扣,柳寰的脖子上就多了一条血印。
“……”墨君皇才要抬起的手缓缓垂了下去,趁着这个空档,雨点般的拳头就朝着他的身上打去。
该死的菜鸟,到底在想什么!
柳寰看着那被挨打却依旧倔强向前挪步的身影,心中是五味陈杂,竟有些发狂。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被绑着的柳寰在手上加大了力量,想要快速挣脱,她抬起愤然的眼眸,死死盯着关山派掌门。“我发誓,一定会破开你的胸腔,解剖你。”
什么解剖的关山派掌门不懂,只是此刻这样近距离面对那双眼睛,竟让他的心跳再次活生生漏掉一拍。这分明只是一个弱女子,可是却让他感觉到无限的恐慌。
“哼,吴二,你不是要报仇吗?”关山派掌门转眼看着那定定看着墨君皇的吴二,怂恿道。“拿了棍棒,去,打断他的狗腿。”
吴二看一眼柳寰,心中的怒气早已燃起,此刻听了师伯的话,捡了木柴堆里的一根木棍就跳下祭台,走向一脸铁青的墨君皇。
“怎样,不是说要让五大帮消失么?”吴二面向墨君皇,身旁的其他弟子也就退去了。
“呵。”轻扬唇角,墨君皇冷酷地一笑,忍着身上的疼痛鄙夷道,“只要本宫不死,五大帮的人就绝对不会多活一天。”
轻描淡写,却十足猖狂!
这席话仿若秋日的私欲,缓缓传递开来,荡在柳寰的耳畔久久不去。
“说得好!”柳寰还虽然心疼,但还是忍住不忘给墨君皇加油。
这男人,就算是这样的场景,也竟和她一般冷傲异常,不会惧怕会不会受苦,不会担忧会不会被算计,只是依旧保持着王者一样的霸气,仅仅气场就已经让所有人为之臣服,哪还用得着武器!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今夜就让你先消失了去。”这两人简直就是妇唱夫随,吴二的脸色一变,侧身一棍扬下,直直打在了墨君皇的膝盖上。
突然的做法,使得墨君皇那高大的身体,就这样干脆地在柳寰的面前,如同坠落的花瓣一样倒了下去。虽是隔着衣袍看不见伤口,但从墨君皇唇角溢出的一丝鲜血,足以证明那张不改神情的面颊之下,承受的是让人难以想象的伤痛。
“菜鸟!”柳寰惊得大叫。“吴二狗腿,老子要卸了你四肢!”
墨君皇,多么冷傲的一个男人,从相遇开始就一直那样清高,可如今却为了她放弃武器,为了她被这些他从不放在眼中的凡夫俗子肆意侵犯,落得这样惨败的下场。
为什么心里慌乱不已,为什么心脏的疼痛盖过了伤口,为什么看着向来骄傲狂妄的他在众人面前倒下的片刻,她的眼角有些迷蒙?
不,她不要这样!
不管心里是怎样的纠结,不管这是不是所为的爱情,柳寰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弄断那手背的绳索。绳子勒着她细嫩的手腕,肌肤因为她的来回震动磨破开来,只是她此刻也感觉不到疼痛,用尽了全部力量去找寻自由。
那个倒下的男人,在柳寰努力移动手腕的绳索片刻,倔强地单膝跪地,借用手臂力量撑起了那虚弱的身体。银色的长发垂在胸前,在清冷的风中冷傲扬动,墨君皇用手背随意抹去唇角的那抹血腥,冲着睁大眼睛的柳寰温和一笑,算是让她安心。
但他不知,越是这样,柳寰的心就越发不安。
“就这点能耐?”猖狂的王者换上一丝轻蔑的笑容,仿若之前的乱打一通对他墨君皇而言就是芝麻绿豆的事,扫过吴二的面颊,墨君皇只看着柳寰的方向,迈出了沉重的步子。
吴二微微一怔,扣着木棍的手心紧了紧,恐怖地看着面前那个仿若地狱魔君的墨君皇,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再继续打!”飞星派掌门叫嚣道。
墨君皇,那样猖狂的一个人,如今被抓住把柄,五大帮派的人自然是不会轻易退让,非把他折磨得体无完肤不可。
深吸一口气,吴二就再次扬起木棍,用尽所有的力量往墨君皇之前受过重力的同一处膝盖砸了下去。随着刺耳的巨响,那浑圆的木棍竟然咔嚓一声断成两节,一半扔握在吴二手中,一半则是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飞落在祭坛边缘。
刺骨的疼痛袭来,墨君皇稳了好一会,终还是腿部一麻,单膝跪了下去。长发垂落在他宽大的手背上,目光中的冰霜未减半分。额上冷汗低落下来,却被墨君皇忽视掉。
疼痛,这样的疼痛对他来说算得了什么?
当他的身体还只是一个小孩大的时候,被百虫撕咬的碎裂,远远超过现今。黑暗的死水,包裹着他所有的思维,就像任人宰割的羔羊等待死亡。虽是活了下来,可是每一次毒发的时候,他都一人躺在黑暗的边缘独自承受着,所以,渐渐的,他对疼痛似乎都快忘却了一般。
现在,不管他承受着怎样的压力,只要柳寰安好,只要那抵在她脖子上的刀刃不深入,那他就放心了,就一定会挺过去。
祭坛上的柳寰愣愣地看着那截断木,齿间发出骇人的声响,这群人渣!
众人注视下,墨君皇深吸一口气,左肩一斜,再次从地上站了起来。脸色苍白却依旧对着柳寰轻轻扬唇,那如同春风拂面的笑容却在柳寰看来是那样凄凉。
“墨君皇,不要再走了。”柳寰冲着他大喊。
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柳寰忽然好担心强大的他会突然离她而去,好像在无形中已经习惯了他总是出现在身边,倘若有一日他忽然不见,柳寰还真没有想过。
此刻的墨君皇已经离祭坛只有几步远,他又怎可能就这样放弃,他的毅力支撑着那躯壳一样的身子,坚定不移。
“好小子,想死老子就成全你,吃我一刀!”目睹一切的关山派掌门手上一松,放开柳寰跃下祭坛。
见着那老东西终于是沉不住气亲自动手,这样柳寰就脱离危险,墨君皇目光一冷,单手一扬,被隐藏起来的杀气以眨眼的速度飞快凝集,一个翻身给了关山派掌门的后背狠狠一掌。力道狠辣,关山派掌门以为他受伤就绝不会有这等能力,所以毫无抵挡地挨了一掌,口中鲜血横飞。
“青云派弟子上!”青云派掌门本是一直不发一言也想保持中立,如今见着形势不对赶紧下令。
青云派弟子闻言赶紧一拥而上,墨君皇赤手空拳虽打飞了好些人,但还是伤得不轻。他也不逗留,忍受着双腿断裂般的痛,直直跃上那祭坛。
“让你受苦了。”他心疼的抬起手掌,轻轻落在柳寰脸上的刀口上,小心了再小心地用拇指拂去那血痕,唇角绷起一抹暖意。
你受苦了……
这就是他千里迢迢寻她而来说的话吗?这就是他不顾一切冲到她身边给她的安慰吗?这竟是昔日那个冷酷无情而又有着孩子的男人的心声吗?
柳寰的心里狠狠一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不是一个多情的人,尽管追求着众多,可是从不轻易相信爱情的她总是喜欢自由,想来就来,想走便走,从不会为感情羁绊。但是现在,她的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砸过一样,疼的她难以忍受。
“智障!”柳寰双手不能动,只能努力垂下头去撞了墨君皇的前额,什么狗日的危险、算计,她现在一点也不想管。
“看剑。”一声怒吼,飞星派掌门已经飞落过来,对着柳寰的背后就刺去。
墨君皇脸色大变,没有做半点犹豫,一把拉住柳寰的手臂绕到了她的背后,长剑便硬生生刺入了他的胸膛。
“墨君皇?墨君皇!”柳寰看不见,只感觉着贴这她后背的身体在一点点下滑,心中大骇,狂怒道。“你们这群杂碎!”
手腕的力量顷刻增强,一个猛震,已有松动迹象的绳索被柳寰狠狠震开。身上的毒已经被柳寰忘得一干二净,此刻的她的眼中只有着一个字……杀!
转身,一把拽过飞星派掌门的衣襟,倾尽全力的用拳头砸破了他的右眼。
“啊!”一声惨叫,飞星派掌门松开握剑的手滚下了祭坛。
一切都发生在几秒内,使得人完全没有任何反应与防备,更是没有想过那双手已经血淋淋的一个女人,有这样大的力气,竟然让飞星派掌门的右眼深深陷入眼眶里层去了。柳寰蹲下身扶着背靠在木架上的墨君皇,只见他眉心微拧,显得很是痛苦。
心痛,但却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好好休息,交给我。”柳寰抓起地上的剑,迎风而立,注视着一干人等,她要用这偷袭墨君皇的剑,去刺穿这群混蛋的胸口!
黑夜中,那散乱的长发如鬼魅在风中荡漾,微微泛红的眼中透露着令人发寒的暴戾,血液染红了她雪白的肌肤,看上去就是充满怨恨的索命阎王,冷淡地宣判了众人的死刑。
那些爬上祭坛的弟子们惊心胆战地看了一眼飞星派掌门的遭遇,都不觉顿了顿步子,向上却又心存忌讳。是退还是攻,还没来得及做决定,就见柳寰手中的利剑以一种奇怪的攻速落下,狠狠刺透靠得最近的一名弟子的胸口。
血腥四溅,抹不去她眼中的冷漠。
那是多大的仇怨,竟然她连杀一个人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废物,还怕了一个女人不成!”吴二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徒弟,一个跃身上台与柳寰对峙。
几招下来,无人敢靠近,因为就那柳寰奇异的招数根本让人防不胜防,就连着吴二这样力大之人都被柳寰一个过肩摔给狠狠摔在了地面上。别人不知,可是吴二却是惊恐,只因她的手指按死了他的经脉,若是稍动分毫必会经脉混乱而亡。
对上那双深黑的眼睛,吴二心口一紧,说不出来的紧张。“你,你竟然……”
控制人的脉搏那就是医术,这女人竟然懂得这种恶毒的杀术。对,早在上次地下竞技场比试时,她使用的银针令他口吐白沫就应该猜到,那并非是误打误撞,而是真的有分量,这绝不是一般的攻杀术!
“我让你生便生,让你死就要死。”说完,一剑斩在吴二的腿部经脉上,伴随着吴二的尖叫,热热的鲜血染红了祭坛,柳寰狠道。“伤墨君皇的,我加倍奉还。”
周边的弟子几乎都为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好端端的吴二眨眼间就这么废了,愣是沉默下来。直到柳寰手中的剑快速插向吴二的胸膛,那死不瞑目的模样让众人倒抽一口冷气。纵使其他高手要挑断对方的手经脚经,也需要一时时候,可是柳寰的眉毛也没邹一下,就已经将其杀了,那种比死亡更恐怖的胁迫直直压向众人。
对第一主刀手的柳寰来说,挥剑用刀从来只是救人,没想到古国第一刀竟是用来杀人。但她柳寰没有犹豫,没有觉得对不起生命,因为自由掌控在她手中,就算现在头脑浑浊,也必定会拼死护佑!
动她的人,就要付出代价!
“速速放火!”青云派掌门一声令下,火把全部落在了祭坛四周的干柴上,噼里啪啦一阵响,柳寰被一股热浪狠狠打了回去。
四周的火焰已经将她与墨君皇包裹在中间,已经看不见其他人的影子,热浪灼烧这伤口更是刺痛,这有一次陷入困境。
柳寰忍着炙热,爬向墨君皇的身边,将他的头轻轻扶过来靠在自己的胸口上。
“墨君皇……”他闭着眼睛,呼吸淡淡的,让柳寰极为不安。
“抱歉,我竟在这个时候觉得累了。”纤长的睫毛微微一扬,墨君皇抬起下巴看着那张焦急的脸,任由她这样抱着他,让他那冰冷的身体感受着不一样的温热。
累了。
他恍惚想着这一生,觉得那样辛苦,但是这些可以放放,他不是三岁小孩那么不堪一击。只是身体内的毒性,在他受伤后强行使用封闭的内力时慢慢散开,血液中那些沉睡的毒虫仿若被惊醒一样,一张一翕咬着他的肉、吸着他的血。
他想着,自己是不是很无能,在这关键时刻却让她一个人面对险境?
“不……”柳寰抿着唇摇摇头,抹去他额上的冷汗。
“恐是我想得简单,明知道你与我牵扯上会招来横祸,可还是那样自信的不忍离开你半分。现在看来,我竟有些后怕,因为我无法给你安全,会让你本是平静的生活受到无止境的侵扰。”说着,墨君皇轻轻握住柳寰的手掌,微微一笑,浑然不像往日的他一样安静道。“听我说,现在,你快离开。”
“我们上了刀山,现在又进了火海,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柳寰反握住他的掌心,肯定道。
就是这样一句话,让墨君皇从来都缺乏安全感的心找到了回家的感觉,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有她这样的话,死又何惧!
他说不准这是一种什么感情,但就是不能让她受到半点委屈。在对柳寰产生奇怪的感觉时,他也不是没有犹豫过与她保持距离,可越是这样想他的目光却越是无法从她身上移开,最终他决定以他的力量去给她安稳。他从不压抑自己的情感,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真诚地对待自己的想法不受他人的支配。
“我答应你,只要我活着,就定会保护你。”用他的生命,去保护去疼爱这个让他千疮百孔的心被一点点填满的女人。
没有缠情甜腻的告白,也没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定情信物,千言万语汇成一句磐石不可移的承诺:只要活着,就一定保护你。
也许感动,就是这样的微妙,就是怎样的真挚。
“让我看看你的伤。”柳寰轻轻扶上他的胸口,刚刚的那一剑,一定很深。
“多亏你的蛮横。”墨君皇吸了一口气,控制住自己的气脉不更加紊乱,拉开了衣袍,露出那不太合身的小马甲,胸口处已被利剑刺穿,皮肤有磨痕却完全挡住了致命一击。
哈!没想到这防弹衣派上了用场!
原是以为他会褪去,没想到竟还穿在身上。
“准备好了吗?”墨君皇拉过柳寰的手,闪过一抹笑颜道,“与我冲出火海。”
“你可不要输于我。”柳寰扬起下巴,不服软。
熊熊烈火蔓延开来,热浪滚滚逼人气喘,但在火海中的两个人却是没有一点恐惧,轻松的应对一切。
就在此时,呼啸而来的凉风吹动着两人散乱的长发,本来是黑色的天际现在更是一片浑浊,初秋的雨夜,说来就来。先是滴滴答答三两滴,继而‘啪啪啪’的降了下来,与那熊熊火焰相抗衡。
雨水湿润了他们的面颊,使得他们为这幸运相视一笑。扑哧烧灼的干柴此刻被雨水侵蚀,噼里啪啦的巨响声也渐渐小了下去,闻听着雨水便是依稀传来声一曲急转而落的笛声。
“是慕轻尘!”柳寰惊讶道,他不是在地下竞技场,如何找到了这里?这样说来外面的人都死在了他的音杀下?“对了,你不是和暮轻尘在一起与太子爷的兵马相抗吗?”
“我寻着你去,见着你丫鬟一起出来,就直奔这里了。”几乎是在听得清楚暮轻尘的笛声,墨君皇的面色就恢复了往日的冰冷,这死柳寰什么时候了才想起一些奇怪的问题。他亦没有想过,暮轻尘居然会追到这里来。
“柳寰!”隔着慢慢熄灭的火焰,之外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声。
柳寰上前一步,那隔着烟雾的影子就跳上祭坛,露出那张焦急不安的英俊容颜。妖娆的绿色映衬着他手中的玉笛,更显得他的高贵不羁。
暮轻尘一脚踏上祭坛,视野中顿时出现柳寰的身影,一时之间,那心里仿若有一块很沉重的石头悄然落地,说不上来的欣悦。他直直忽略了一旁的墨君皇,对着柳寰冲上去就将她的身子圈在了怀里。
“我以为来迟了,知不知道我好怕见不着你了。”暮轻尘将下巴放在她的肩头,任由她调皮的发丝轻挠着他的鼻尖。“你没事,我很开心,很开心。”
火!
那样大的火却是将柳寰围困在了里面,从地下通道发现了那排字后,慕轻尘就火速赶往目的地,没想到见到的却是这场景,当下恨不得在场所有人都统统杀光。
龙啸的斩杀,玉笛的祭出,让本就气氛怪异的盟邦大寨之人纷纷逃散,虽然灭掉一些喽啰,但是主要人物还是趁着暮轻尘的分神逃了去。但是暮轻尘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担忧着火海里的柳寰。
他没有别的主意,甚至去用手掌拍掉那些燃烧的木柴想救出柳寰,天公有意,降下这样一场天雨,也算是让暮轻尘看见了希望!
此时抱着活生生的她,更是没来由的让暮轻尘觉得心胸舒畅,浑然忘却了身侧那散发着冰冷杀气的墨君皇。
雨水,哗啦啦的浇透两人的衣服,那紧紧贴在一起的胸口充满无限遐想。淡淡的香味与温柔,从暮轻尘的身上传来,挑逗着柳寰的每一根神经。
柳寰眉心一跳,被这个突然而来的熊抱混乱了思维,随即感受到身侧墨君皇的方向传来令人不自主发寒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