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饰
作者:痕无双      更新:2019-10-11 13:21      字数:4254

蛊毒毒性发作的时间,比墨君皇预期的还要早一些,那体内的细胞好似被某种东西死死缠住一样,挤压着原本正常的运动,使得他只觉得快要窒息。

墨君皇静坐在卧房内,努力运功控制着毒性的蔓延,可是身体僵硬得好像不是他的一样,动不能动,只任由冷汗慢慢滑过额头。那种蚀骨般的痛,让他的眼前尽是一片黑暗,唇角漫出的鲜血坠落在床榻上仿若盛开的花,轻纱幔帐中是一股骇人的血腥味。

“主子,将这备用的丹丸服了吧。”炎拂开之前的笑容,一脸的凝重地用软帕轻轻拭去墨君皇嘴角的血迹,只觉得心脏疼痛无比。

墨君皇坐在床上没有动,寒站立在一旁紧握着手指,指甲几乎是要渗透在皮肉中去了。突然,他的心里好怕,好怕墨君皇就这样再也睁不开双眼。

之前在大殿中,墨君皇使用的那点内力绝不是致命的,只是在毒性本就开始扩散的时候再使用,就成了催化剂。其实主子的身子已经渐渐虚弱下去,所以在与柳寰施行分开睡的时候他并没有说太多,原因当然只是不想被柳寰发现。

现在也是一样,墨君皇宁愿一个人在这里承受痛苦,也不愿让柳寰担心一分。

“主子!”寒努力将自己的悲伤情绪收敛起来,郑重道。“主子既然与三小姐相互有情,那为何不与其灵魂交合,这样就可以练成玉惊经,或许主子就不必再受这折磨啊!”

语毕,墨君皇睁开眼盯着炎手中的丹药,却是用很生冷的口吻对寒道。“这件事,不许让她知道一丝一毫。”

苦痛,他自会扛着,只是两个人真的发生床弟之事,他是不愿意只是为了解他身上的毒才如此。他爱她,是由心中爱着她,怎会让她觉得仅仅是这样的事情才和她在一起?

“可是……”寒还要说什么,却被墨君皇抬手打断。

“我自会处理。”墨君皇深吸一口气,接过炎手中炼制的药服下,痛苦依在。

“毒性已经漫进了血液,主子在调养期间不要再使用内力,否则会让毒扩散到心脏边缘,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炎替墨君皇把脉,然后抬起眼来担心道。墨君皇几次三番的使用内力,皆是为了柳寰,本来调养着的身体自然是承受不住,现在已经是面临崩溃了。

“辛苦你们了。”墨君皇闭上双眸,感受着丹药在体内运行。

俗话说,药是自带三分毒,长久服用这些解药,只能解决暂时性的伤痛,可是病情的根源是不会得到解脱,这一点墨君皇心里清楚得很。现在的身体越发的与他想象的背道而驰,也不知道哪一天就会一直沉睡过去,到那个时候,柳寰会不会因这样伤心呢?

“那三小姐问起的话,主子怎么回答?”柳寰头脑聪慧,肯定是会发现一些端倪,寒皱着的眉头没有一点松懈的意思。

“这几日能避开他的时候就避开,你们也要注意一点。”墨君皇吸了一口气,感觉到疼痛减少了些许,轻轻躺下来,“我想睡一会。”

睡一会,闭上眼睛就好……

“是。”主子一定要醒来……炎挂在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吞了回去,只朝着寒点点头,替墨君皇盖上薄被便出去了。

“墨君皇。”刚说完,门外就传来柳寰的声音。

寒和炎同时一愣,再看床上微微皱起眉来的墨君皇,寒道。“我去!”

“你那个冲动样子那还不让她怀疑么,你照顾主子,我去应付。”炎拦住他,然后理了理衣服,这才面露微笑往外走去。

“三小姐,是在担心八殿下吗?”翠儿边将慕轻尘的银票放进怀中,一边问。

“这家伙居然说我呕吐,我要找他算账去。”柳寰淡漠道,实际上她是莫名的有些担忧这个家伙,还是第一回这样耿直掉头就走呢。

“呵呵……”翠儿掩嘴一笑,“但指不定哪日小姐就真会……”

“你是皮痒痒了?”柳寰脸微微一红,但很快扫去一切冷淡看着翠儿。

二人才说着,就看见炎从墨君皇房里走出来,笑嘻嘻的对柳寰道。“慕轻尘这么快就走了么?”

“有什么问题吗?”柳寰瞄了他一眼,“墨君皇呢?”

“在房里……”

“在房里还不快闪开,就挡在门口干什么?”翠儿上前一步尝试着想推开炎,却被他一下子用身子挡住。“你这是做什么?”

“这个……三小姐,殿下刚才已经睡下了。”炎呵呵一笑,略显无奈地耸耸肩。

“睡了?”柳寰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炎的一言一行。

“前一会儿八殿下不是还与轻尘阁主品茶么,现在说睡就睡了?”翠儿定是不信的,还不断歪着脖子超关闭的房门看去。

“之前说着说着殿下就觉得乏累,吩咐我们不要吵醒他,恐怕是这段时间太费神了。”炎轻轻侧过身子挡住翠儿的视线,生怕她会突然冲进去。“还是请三小姐明日再来吧?”

这是询问的口吻,可是炎的表情却有带着某种坚定,柳寰看着他那张笑脸,觉着藏起了某些他不愿暴露的东西。虽是这样,但明显让柳寰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诶我说你这奴才怎么的?”翠儿不服气的傲起下巴。“八殿下与三小姐已经被默认了婚约,虽然还没到结婚之日,可也算是你们皇妃了,就算殿下此刻已经睡下,三小姐怎么就不能进去看一看呢?”

“这个虽是这样说,但毕竟大婚还没有举行嘛。”炎也不怕会惹恼了柳寰,只顾打着哈哈,尽量不让柳寰起疑心。

“你……”翠儿气得跺了一下脚,就要强行上前去,却被柳寰叫住。

“炎说的对,虽然我不能住在柳家与八殿下供住一个府邸,但毕竟没有完婚还是要保持距离的,既然八殿下已经睡了,那我们就明天再见吧。”柳寰轻轻扬起唇,拉过翠儿便对炎说。“你好生照顾八殿下。”

“属下遵命。”炎悄然松了一口气,整颗心也落了下来。

被柳寰拉走的翠儿心头有不解,这一看就知道有问题,按说柳寰的脾性断不会就这样轻易就不理会,刚要说话,就见柳寰猛然一顿,然后一个快速反身,趁着炎的不备就打开了门。

“三小姐!”炎大惊失色,心里大叫不好,接着是无限的委屈,哪有这样子的嘛。

柳寰已经迈进了房门,翠儿顿时明白了柳寰的想法,刚刚如果她硬与炎发生争执,这必然会使得他更加用力地反抗。这样不说,单指力量的话,毫无武功的翠儿绝对不是炎的对手。

这头的炎却是心中紧张,明白要是柳寰直接去看墨君皇,懂医术的她定是会发现墨君皇的不正常,那就完蛋了。

“三小姐,你不能这样……”野蛮。“啊,主子?”

两个字还没说完,就看见之前还躺在床上的墨君皇此时已经坐在了房屋中间的木桌旁,他面色不改地端着一杯茶正细细品着。炎惊讶的看了一眼站在墨君皇身后一动不动的寒,大为不解,但也很快平静下来。

之前那样虚弱的墨君皇,此刻为了让柳寰安心竟撑着身子就这样坐着,也不知道他又怎么忍受这疼痛,炎的心中不是很好受。

“给殿下请安。”翠儿礼貌地行礼,然后不屑的看了一眼炎。“炎这家伙就知道糊弄人,还说殿下睡了呢。”

“慕轻尘走了?”墨君皇淡淡启齿,看了一眼同样正注视着他的柳寰。

“难不成还在府里住下。”柳寰自然落在于墨君皇的对面,寒给她倒了一杯水。“不是睡了么?”

“是有些疲乏。”墨君皇不隐瞒,却又想着反正都已经见面了,还是想问清楚关于慕轻尘的事。“他,说了什么?”

方才是已听到了柳寰和炎的对话,柳寰这性格墨君皇是太了解了,她能那样容易离开简直就是在说书,所以幸得炎的这一阵纠缠,让他有足够的时间从床上起来装样子坐在这里。

“这么关系为何刚才又走掉。”柳寰轻轻抿了一口凉茶,道。“自然是问什么时候不呕吐了。”

“呵呵……”墨君皇不由自主的扬起唇笑了笑,“那家伙危险着呢,不这样说他是不知道其中的厉害。”

“是,就只有你厉害。”柳寰喜欢看墨君皇笑,清清凉凉如同泉水滑过心田,他冰冷时脸上写着‘生人勿进’,可是微笑起来却又想可爱的小狗狗。额……这个比如好似不怎么正确,但就是柳寰真实的感觉。

“不厉害怎么会把你娶到手?”墨君皇轻轻道,满眼疼爱的看着柳寰,他在坚持,坚持着不让这强撑的身体在她的面前垮掉,坚持不被这个机灵鬼发现。

“说来你的脸色有些不对。”柳寰抬起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墨君皇略显苍白的脸颊,放下茶杯伸手摸着他的手。

墨君皇只觉得浑身一颤,在他感觉身体快要崩溃的时候被柳寰这样一触碰,不觉又有些奇怪的感觉,再者他本是明白柳寰懂医术,是又担心被他发现,所以一时间直接将手抽回垂放在桌下去。

“那是因为我不喜欢你和他单独相处。”墨君皇找到说辞,一转之前的笑容,变得有些冷酷。

放在桌下面的指尖在微微颤抖,努力控制才让自己的呼吸通畅,额上没有冒出冷汗来。但是墨君皇这奇怪的举动却让柳寰上心来,他虽然霸道,可是断不会这样动不动就发气来。

“八殿下误会小姐了,方才轻尘阁下是送来三小姐在地下竞技场留下来的银票,并未有过其他言论。”翠儿单纯的就是认为墨君皇生气的原因是这样,其实不然她也知道墨君皇看不顺眼慕轻尘也是因为慕轻尘总是出现在三小姐身边。

“银票?”墨君皇抓住时机,淡淡挑起眉轻笑道。“送来的银票么?是在提醒我现在没权没事吗?”

“啊,奴婢该死。”翠儿完全没料到墨君皇会想到那边去,慌忙跪了下来,再怎么说他还是皇子,不能没有忌讳。

“你知道并不是这个意思。”柳寰轻轻扬起下巴,注视着墨君皇那双好看的褐色眼睛,此刻正带着冷光。

“我现在累了,不想再听到慕轻尘的事。”墨君皇侧过头不正面回答,但是却以这种方式赶柳寰离开。

他只觉得,这身体快要支撑不住了……

“既然如此,我走了。”柳寰放下杯子,淡淡扫过墨君皇苍白的唇,见着他那生气的模样也不做解释与追问,站起身来。“你们两个好好伺候你们主子,翠儿,我们回房去。”

自然,柳寰并不认为这就是墨君皇,了解二字不敢使用,但是墨君皇对待她的态度一向都是柳寰心里清楚的。这个不可一世的傻子,以为这样说就能气走她?要是她真这么容易就去误解,那就不是她柳寰了。

等柳寰一离开,炎就快速关了房门,连战斗都没有觉得如此紧张过的寒深深的松了口气。

“主子。”炎笑着转过头来,却发现墨君皇的脸色已经白的吓人。

而此时的墨君皇顿时冷汗如雨,侵透了他那浓密的睫毛,放在桌下的手掌狠狠抓住了腿上的肌肤,几乎是要扯碎那覆盖着的衣衫。

寰儿,她应该是不信他的,只是唯一能想出的就是这个不完美的理由,好在她依旧是懂他的,虽然疑惑还是离开了给了他自由的空间。但,他,有什么能力去让她不忧心!

终于,喘了一口气后,墨君皇闭上了眼睛扑倒在木桌上。仿若一只折翼的蝴蝶,任由那满头银发在桌面盛开成花朵。

“主子!”一边的寒慌忙上前扶着墨君皇到床上,焦急道。“炎,想办法!”

“毒已攻心,主子肯定备受煎熬……”说着此句,这个向来客观的炎也是眼眶微红,淡淡道。“主子,求您一定要醒来。”

墨君皇,一定要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