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辞职后,花儿不愿意赵明舍家撇业再到外面打工,想让他在家里养奶牛。花儿说,出门在外挣点辛苦钱,不如守家在地干点自己的事自在。赵明却不想养奶牛,他说,给别人打工比养奶牛省心,不用下本钱,风险小。花儿对养奶牛很上心,她说,没有风险就没有效益,我早就想养了,要不是这两年孩子小,我早就养上了。你看人家兰儿,这几年养奶牛闹得挺红火。赵明听不进去,闹得再红火我也不养。花儿有点恼火,你为啥就不愿意养奶牛?赵明迟疑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在小区养奶牛,就等于还在四宝嘴里讨饭吃。
花儿明白了赵明的心思,但觉得他的想法有点多虑,木庄这么多人都养奶牛,难道都是在向四宝讨饭吃?花儿和赵明讲道理,小区是四宝建的,可牛是自己的呀,怎么是和他讨饭吃呢?应该是他向大家讨饭吃才对,如果木庄的人都不养奶牛了,他的奶牛小区还能存在吗?赵明还是一句也听不进去,花儿不耐烦了,气呼呼地说,不管你同意不同意,这牛我是养定了!赵明也不甘示弱,你愿意养,是你的事,与我无关。赵明的针锋相对把花儿气坏了,自从结婚后,家里的事基本上都是花儿说了算,即使花儿有时候说的不对,赵明也不当场和花儿计较,而是等她心态平和了,才讲自己的道理,像这样当面鼓对面锣的情况,还是第一次。花儿一时无法适应赵明的变化,自尊心严重受伤了,她咬牙切齿地对赵明说,我花儿想办的事,谁也拦不住!
珍珍听赵明说花儿要养奶牛,找过来说,你这孩子,怎么又到赵家的嘴皮子底下接哈喇子?姑姑的态度让花儿有点纳闷儿,她反问姑姑,你的变化怎么这么快呀,前两天你不是还反对赵明辞职吗?珍珍不答花儿的话,拐着弯劝花儿,既然赵明不愿意让你养,你就别养了,两口子和和气气过日子比啥都强。珍珍不提赵明还好,一提花儿的犟劲上来了,他越说不让我养,我还非养不可!
花儿说到做到,不到半月,她就在小区买了一处牛舍和三头奶牛,硬下心肠把女儿交给了公婆,搬到了小区。赵明顾忌花儿,也跟着搬到了小区,但对花儿买回来的奶牛,却不管不问。花儿不让他到外地打工,他就在附近村的建筑摊找了个活干。花儿以为自己把生米做成了熟饭,赵明就是再不高兴,也就是几天的事,等他火气下去了,自然就会帮忙,没想到,一个多月过去了,赵明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花儿既恼火又无奈,她也暗暗和赵明较上了劲,没有你赵明,我花儿照样能把奶牛养好!我非养出个样儿来让你瞧瞧!
花儿本来就对养牛上心,再加上与赵明赌气,花儿养奶牛几乎到了痴迷的状态,每天守在牛舍观察奶牛的生活习性,一天跑兰儿家好几次,向她请教养奶牛的经验。她还到县城买了很多养奶牛的书籍,没事的时候就拿着书看。有一次为了饲养上的一个问题,她还跑到县畜牧局,找一个专家咨询多次。功夫不负有心人,短短两个月,花儿就掌握了奶牛饲养的技术。她养的奶牛毛色鲜亮,体格健壮,几乎没闹过毛病。
花儿把奶牛养得这么好,赵明虽然表面上不闻不问,但从内心也佩服花儿聪明能干。他见花儿每天辛辛苦苦忙忙碌碌,心里既心疼又懊悔,觉得自己不该和花儿赌气。下班回来,他就开始主动去帮助花儿喂牛。赵明态度的变化,花儿既高兴又委屈。赵明和她赌气的时间太长了,她虽然从心里谅解了赵明,但表面上却不愿意这么快与他和好,一见赵明凑过来帮忙,就故意拉着脸说,不是与你无关吗,边儿去!赵明了解花儿的脾气,外面硬里面软,就涎着脸抢着帮花儿干活,花儿夺了他手里的草筐,他就清扫牛粪。花儿见赵明这么低声下气,心里不由暗暗得意,觉得和赵明赌气自己赢了,心里的怨气也就烟消云散了。
花儿快人快语,性格直爽,待人接物也很实在,很快就成了奶牛小区的中心人物。没事的时候,一些年轻的媳妇们都凑到她家,交流养牛的经验。当然,也说一些是非话。说的最多的是四凤,都说四凤这个人喜怒无常,高兴的时候,风和日丽,不高兴的时候就狂风暴雨,小区大部分的妇女都挨过四凤的训斥。兰儿因为身弱体单,干活不是那么中用,就经常被四凤欺负。兰儿经常愤愤地对花儿说,四凤快成了小区的阎王了。花儿见大家对四凤都这么不满,也免不了随着说几句四凤的坏话,不知怎么就被四凤听说了。于是,花儿的麻烦来了。挤奶的时候,四凤处处刁难花儿,不是嫌奶擦得不干净,就是嫌她家的牛站的不是地方,反正花儿干什么四凤都觉得不顺眼,两人经常瞪眼吵架。花儿虽然嘴皮子好使,却占不了上风,四凤掌管着小区的管理大权,随便找个理由就能压制花儿。小区的妇女们心里对四凤不满,但都不敢当面顶撞她,有的还讨好巴结四凤,怕四凤给小鞋穿。花儿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如果她看出是四凤故意找碴儿,就毫不客气地当面说出来。于是,四凤就对花儿更加不满,对她的压制也就越来越变本加厉。今天说她家的牛奶浓度不够,明天又说她家的牛奶有药物残留,反正隔三差五总让花儿退奶。
赵明听说四凤总是刁难花儿,气得要去找四凤理论,花儿恨恨地说,你别去,人和狗讲不清道理。赵明不服气,我去挤奶,她敢故意找碴儿,我不管她婶子大娘,非和她掰掐不可!
谁知,四凤见是赵明挤奶,态度变得很好,不光没有退奶,话还说得很亲热,侄子长侄子短的和赵明还拉呱了一番,搞得赵明满肚子的火没地方发。
赵明回家后,把四凤的态度和花儿说了,花儿气得脸色发白,这个四凤,太缺德了太阴险了!赵明觉得花儿的话有点过,他劝花儿,以后你说话好听点,好话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花儿冷笑着说,她这是演戏给你看呢,不信明天我去挤奶试试,她马上就是“恶语伤人六月寒”了。
果然如花儿所料,第二天,花儿去挤奶,四凤又换成了老样子,找借口说奶的浓度不够,又退了奶。
赵明不服气,请了假又去挤奶,四凤就像是变色龙似的,又成了“好话一句三冬暖”。如此反复了几次,赵明终于明白了,四凤就是演戏给他看,她的矛头对准的是花儿。明白了四凤心思的赵明跟花儿商量,他干脆不上班了,借钱再多买几头奶牛,花儿负责喂牛,他负责挤奶。花儿却不同意这么做,她觉得自己退到幕后,是对四凤的妥协,就这么不言不声地认输,她咽不下这口气!还有,她觉得赵明想得太简单了,四凤绝对不会这么善罢甘休,万一有一天,她和赵明也翻了脸,赵明又能怎么样呢?只能是赵明和她吵闹一番,但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四凤的矛头在花儿身上,花儿觉得,既然问题的根源在自己的身上,她就决定自己去面对。
怎样才能解决与四凤的矛盾呢?花儿冥思苦想了多日,也想不出好办法,让她低声下气地讨好四凤,还不如杀了她。花儿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四宝的话对四凤有效。但是,花儿因为赵明辞职的原因,一直对四宝有着淡淡的恨,总觉得四宝当着赵明的面数落姑父,是连她也看低了,她不愿意再与四宝来往了。
珍珍听兰儿说,四凤处处刁难花儿。珍珍嘴上恨恨地说,这个死妮子,不听话,吃亏活该!但还是去找了台乱,让台乱出面去找四宝。台乱一听,有点惊讶,竟然还有这种事?我找她去!珍珍怕台乱和四凤发生冲突,把关系搞得越来越糟,对花儿更不利,就劝说台乱,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你和她辩不清黑白,还是找找四宝,让他管管自家的女人。珍珍这句话台乱听着顺耳,他拍着胸脯和珍珍保证,你放心,我一定把事摆平,只要四宝一瞪眼,四凤一声也不敢吭。
台乱在四宝那儿说话还是有效果的,挤奶的时候,四宝到挤奶厅转了一圈儿,看到花儿,他故意对四凤说,花儿是家里人,有事多照顾点。四凤的脸一下黑了,但当着四宝的面,她没说什么,也没有找花儿的麻烦。花儿心里有一丝感激还有一丝委屈,她看了四宝一眼,什么也没说,在牛背上狠狠地抽了一鞭子,赶着牛走了。
花儿本来以为四宝说说四凤,四凤会有所收敛,没想到她反而变本加厉了,只要一看到花儿,她就跟吃了枪药一样,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好像花儿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这么一折腾,半年下来,花儿一算账,甭说挣钱了,还赔钱呢。
花儿实在受不了这种窝囊气,一气之下,把家里的奶牛全卖了。买家见花儿急着卖,就故意压价,三头奶牛卖下来,赔了好几千。
珍珍听说花儿把奶牛卖了,埋怨她说,说你不听,这下败火了吧。赵明也怪花儿太冲动,小区这么多养牛的,别人都能忍,你为啥不能忍?你这么一赌气,几千元没了。花儿心里也不好受,赵明一责怪,她的火更大了,冲着赵明嚷,我天天忍,日日忍,忍到啥时候是个头?花儿说着说着,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转,她咬牙忍住,没让眼泪掉下来。赵明一看花儿这个样子,赶紧说,钱是王八蛋,没了咱还赚。花儿这么难过,珍珍看着也心疼,她也安慰花儿说,既然牛已经卖了,埋怨也没有用,只要肯吃苦,到哪儿都有活干。你如果想出去打工,就安心去吧。孩子由你公婆和我看着,你就别操心了。
花儿却说,谁说我要出去打工?我哪儿也不去,我就不信,在木庄讨不了一口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