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愣站在大街上茫然无措，望天兴叹，不知怎么办才好。正在这时，街头一间门面房内，一个声音在高喊：“批发化妆品啰，超低价、高回报、见效快，当天获利。”

二愣立即走了过去。批发商把化妆品举到二愣面前，说：“兄弟，搞点批发？保证让你赚大钱。”

“往哪里卖呢？”二愣问。

“哪里有女人就往哪里卖呗。”批发商笑起来，“给你出个招儿，往居民楼上跑，那里住的多是有钱的女人；要不，发廊里也行……”

“不知我行不行。”二愣心里没底儿。

“咦，谁是天生推销的料？到我这里批发的都是从生到熟的主儿，如今个个发财了。瞧我的批发部，也不是开一天两天的，不赚钱，我干这个干吗？兄弟，瞧你的打扮、神色，一定是手头紧，没有钱花吧？你试一试，保证你明天还找我要货。”

“唉！”二愣长叹一声。想想我一个“记者”，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总算是一报社工作人员吧？本职工作没进展，却搞起了这玩意儿。真是秦琼卖马、关公卖刀，迫不得已呀！好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没有人认出自己。眼下囊中羞涩，没准儿这一招儿还真的解了燃眉之急呢。二愣只得把记者工作暂且撇开，搞起化妆品推销。他相信批发商的话，这个东西现买现卖，搞得顺了，当天就可以把钱赚回来。

二愣听说发廊和美容厅里的小姐最需要化妆品，而且特大方，二愣就贱价购了几瓶香水、护肤霜等，走了很远的路，去了一个门面较大的发廊，向发廊小姐推销。一个小姐接过香水一闻，笑道：“行啊，货真价实。不过，我可没有现钱给你。这样吧，看你也不容易，一瓶香水就换一次性生活吧。”说着就含情脉脉地投来火辣辣的眼光。

“不！不！”二愣吓得往后退，脱口说道，“我不能干这个，我可是记者。”

小姐闻言脸色大变，继而又哼哼冷笑起来：“骗人！我看你就不像记者。”

“我真是记者。”二愣掏出记者证晃了晃，还递给小姐一张名片。

“那好那好，你稍候，我这就去给你拿钱。”小姐连连后退。

记者的身份就是好使！二愣喜滋滋的，以为开张大吉。谁知没多久，发廊小姐们簇拥着发廊老板一起来了。女老板朝二愣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严厉地问：“你真是报社的冒牌记者于二愣？”

二愣知道她不是一般人，就点头哈腰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记者是真的，冒牌可是假的。”

“太好了，我就盼望你们记者来呢。”女老板哈哈大笑。

“为什么呢？”二愣问。

“因为我想请你给我们写一篇报道呀，发表出来，好给我们扬扬名，我们的生意可就大了。”

二愣心中暗喜，连忙问：“真的吗？写报道，我可是轻车熟路，没有少写呢，连主编都夸我的文笔是打着灯笼也难找。不过，你们是发廊，理发是幌子，组织女孩卖淫是真的，你让我如何下笔呢？”

“这个嘛，我早就替你想好了。”女老板说，“比如，卖淫女不叫卖淫女，叫性工作者；或者不正面报道我们卖淫，只报道我们如何致富不忘国家，为国家税收作出了突出贡献，并积极为希望工程捐款。”

“太好了！太好了！一语点醒梦中人！不过，我们报社不能白发表你们的报道，按规定，要收版面费呢，一版需要七八万元。”二愣接着说。

“你放心，我一分不少地付给你，还让我们的小姐妹陪你睡一觉。喏，全到了，任你挑，怎么样？”女老板亮出不怀好意的眼神，神秘莫测地看着二愣。

二愣心中甜蜜蜜的，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好事，倒有几分不好意思，便对女老板说：“好吧，我今天晚上就不走了。不过，睡觉就免了，我只想一个一个地采访你们。”

“这么说，你决定了？”女老板问。

“决定了。”二愣红了红脸。

“呸，做梦吧，你！”女老板突然大吼一声，声调全变了，“姐妹们，还愣着干什么？上！”

女老板一声令下，众小姐一拥而上，抓二愣的头发，扯二愣的衣服，撕二愣的脸，就像猪八戒上了花果山。小姐们把他按在地上，一人伸出一只脚，将他乱踢了一顿，然后把他拉起来，像押俘虏一样把他押到一间小房里。

“你们为什么骗我！”二愣知道上当了，抱着脑袋左右招架，“不写就不写呗，又没有谁逼你们，你们凭什么打我？”

“凭什么打你，就凭你是‘记者’呀！”女老板冷笑起来。

“你凭什么打我们‘记者’？”二愣越发不解了。

“凭什么打你们‘记者’？让警察来回答你吧！”

女老板掏出手机，拨了三个号码，对着手机说起来：“您好，我是青青柳巷发廊的老板，我要报警。有一个冒充报社记者的家伙找上门来，诈骗我们的钱财，还要找发廊小姐嫖娼。我们是正规发廊，何来小姐？所以，我把他扣押下来，请你们派人来处理。”

“你这是造谣诬蔑！”二愣喊起来，“这一切都是你们安排的，是你们撒了香饵诱我上钩，你们为什么要加害于我呀？”

“为什么，真的想听听？”女老板关了手机问。

“说！死也要让我死明白。”二愣喊。

“好吧，你听着。就在两个月前，有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记者’来到我们发廊，跟我们小姐白睡了一觉不说，还要替发廊写一版软广告，宣传发廊小姐是如何树立自身良好服务形象、为国家税收作贡献的。我问：‘卖淫也能宣传？’那位记者说：‘只要给钱就成，只不过要换个角度，比如卖淫女不说是卖淫女，而叫做性工作者；或者不正面宣传卖淫，只报道你们如何致富不忘国家，积极为希望工程捐款。’我当然不能听他这样胡说八道，就断然拒绝了。谁知他竟然去报警，说我们容留妇女卖淫，结果我们的小姐妹被抓去蹲了半个月班房，我也被罚得倾家荡产。姓于的，这下子你该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吧？”

“冤枉，我今天来的目的是推销化妆品的，并没有那样做呀！”二愣争辩道。

“反正你们是同行，他害了我，你就替他还债。在我们眼里，你们都一样，没有一个好东西！”

“饶了我吧，就当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

“晚了，警察正在路上呢。”

话音刚落，警察就冲进门来了，先查二愣的身份证和记者证，然后把他押上了警车……

二愣从派出所出来，虽然洗清了嫖娼的罪名，却被报社除了名，还被扣罚了那一千元押金。二愣悔得要哭，一边扇自己的脸一边恨自己：“干点儿别的不好，谁让我干这个缺德‘记者’啊！”

故事启示：

如今各地企业成千上万，从事的业务也五花八门，有些企业合法经营，有些企业靠擦边球甚至触犯法律底线来获取利益；有的行业光明正大，有的行业则改头换面，干的是有损于人的事儿。我们一旦涉足某一个行业，一定要有辨别力和法律意识，不要与非法行为同流合污。二愣所从事的行业，就是“挂羊头卖狗肉”的行当，名义上是“记者”，实则是业务员。当业务员也未尝不可，但不能靠欺骗和夸大其词来获取利润，那样只能是搞一锤子买卖。

4.做了一次杂工

二愣恍然大悟：被人捉弄了！然而他什么话也懒得说，接过10元钱，朝一家馒头铺跑去。

回到出租房，二愣顾不上休息，而是精心起草了一份简历，请打印店打出来，又复印若干份，去人才招聘会散发。他算了算，省吃俭用，如果在两个月内再没有工作，他连回家的车费都掏不起了。他那报社的一位同行，因为苦战半年无果，吃干了老本，只好加入了拾荒的队伍，每天弄得灰头土脸，像个乞丐。二愣可不想成为这样的角色，毕竟自己是大专毕业生啊。他不相信再没有其他机会了。

然而，算了算，从第一次参加招聘会起，他一共复印了66份简历，也就是说，他一共向66家企业发出了66份求职意向。遗憾的是，没有一家企业向他反馈消息，就像天女散下的一片雪花，无声无息地融于大海之中。倒是二愣主动打了两次咨询电话，第一次的答复是：“正在筛选。”第二次的答复是：“请另谋高就吧。”

二愣像只没头的苍蝇，坐也坐不住，站也站不稳，躺也躺不下，整日处在高压状态之中。想出去走一走，又怕遇到了房东大婶，遇到了正在职场高就的那些邻居们；待在家里，又怕白白耽搁了寻找招聘信息的大好时光，让机会稍纵即逝；想给发过简历的企业打电话，又怕听到文秘小姐公事公办、千篇一律的声音，“有消息我们会通知你的”，让人讨个没趣；想去繁华的地方散散心，又怕手机响了听不见，错失了企业通知上班的机会。最后，二愣干脆坐在床板上，不睡，不坐，也不想。但心里却火辣火辣地烧着，是着急上火的那种滋味。没有食欲，也没有情趣，更没有睡意，有的只是焦躁不安和唉声叹气。

“于二愣！于二愣在家里吗？”门外，房东大婶的喊叫声再次响起来。

二愣赶紧屏息静气，动也不敢动。他装不在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交房租的日子，也过了好几天了。

“我知道你在家里。有种的你就出来！装什么大尾巴狼呀？没本事出来租什么房？有本事你就出去找工作呗！你们这些孩子，要本事没本事，要脸皮没脸皮，在家不孝敬父母，出外对不起朋友，没有一个好东西。”房东大婶没完没了地唠叨着。

面对这样的债主，二愣双手捂起耳朵，不想装孙子，也得装孙子。我一个堂堂的男子汉，有文化、光明正大、无私无畏，今天却为两百元的房租而被逼得无地藏身。回想自己的二十来年，何时受过这样的冤屈呀？二愣的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咦，这孩子，一连几天晚上都没有亮灯，别不是真不在家吧？”唠叨完了，房东大婶靠近房门，贴着耳朵往里听，似乎什么也没有听见。“不好，可不是死在里面了吧。如今找不到工作，又无脸回家，只好自杀的年轻人可不少见。得了，我给警察打个电话，让他们来看看。”

房东老太太拍拍屁股，叮叮咚咚地走了。二愣想：得赶快溜！万一她真把警察招来了，门一撬，我连老鼠洞都钻不进去了，只好面对警察的盘问。要是被遣送回去，小脸算是彻底丢光了。

二愣霍然起身，竖起耳朵听了听，好像外面并无动静，便偷偷拉开房门，蹑手蹑脚地往外走。还没有顾上转身，房东大婶一个箭步就跳了过来，大喝一声，把二愣吓得魂飞魄散。

“哈哈，我这一招儿引蛇出洞计还真管用，还真把这个没良心的小毒蛇给引出来了。姓于的，没说的，交钱！给老娘交房钱！”

“老娘呃——”二愣窘得脸色绀紫，无地自容，口齿也说不清了，光顾笑。

“切，我可没有你这个不孝的儿子！”

“大婶，你看我，像个有钱的人吗？只剩下一条命了。”二愣打着哈哈说。

“妈呀，想跟老娘玩儿命？老娘不怕这个！你说怎么个玩儿法？就算我俩同归于尽，我也比你多活二十多年。”

“哪能呢，就是玩儿命，也得把钱还了再玩儿啊。是不是，大婶？”

“交钱！”房东大婶伸出一只手。

“你看这样好不好？”二愣理亏，只好服输服软，“等我找到了工作，我加倍付你这个月的房钱。”

“你倒是找啊！上个月就说你找工作，到现在还是没有着落。你是来找工作的，还是来当房客的？你到底有没有找工作的能耐呀？”

“我……大婶，工作难找，这个你知道。不过，我一直在努力。没过几天，就是中秋人才招聘会的时间，你放心，我很快就会有工作了。”

“要是‘很快’没有工作呢？”房东大婶冷笑起来，“你就再继续赖下去。”

“不，再给我一个月时间。如果还找不到工作，我、我让我爸汇款来，交你的房钱。好不好？”

“这可是你说的。年轻人，你的身份证还在我手里，我不怕你逃跑。告诉你，我天天在你门口要钱，不怕你恶心！”房东终于走了，“瞧你一副德性，也不是一个有真本事的人，还找工作呢，捡破烂去吧！”

二愣垂头丧气地回到小平房内，感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中秋节那日，新一轮招聘会——秋季人才洽谈会如期开始了，二愣又把简历复印了若干份，准备再去碰碰运气。经验和理智告诉他：白废！肯定又是一场白废！然而，理想和信念又告诉他：坚持！坚持就是胜利！马克思说得好，只有在崎岖道路上不断攀登的人，才有希望到达光辉的顶点。别提父母大人在电话那头发出的一声声叹息叫人如芒刺在背，就凭房东大婶的那句以“喂”开头的天天不断的讨债声，也不能坐失良机啊！虽然连五元一张的入场券都买不起，但不久前为了采访方便而购买的一块电子手表，还是可以去当点收入的嘛。

进了招聘会现场，企业的招聘位排在每一个角落，每个摊位的头顶上都挂着企业名称和招聘电话，黑压压的求职队伍挤满了所有空间——多么熟悉的场面啊！往日，二愣甚至连“咨询”的机会都捞不着，只有竖着耳朵听“同行”们与企业代表说话，了解招聘内容。如果符合自己的专业和条件，就从人堆里挤进去，恭恭敬敬地递交一张简历表。这次，二愣学聪明了，光递简历恐怕不行。自己的简历夹在那一堆堆简历中，如何才能使眼花缭乱的人事部经理眼前一亮，并青睐起来？难啊！学历不是太高，经验也很缺乏。所以，二愣不再犯傻，不再轻易把简历递过去。要知道，每张简历也是花五角钱复印出来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