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被风拂得的摇摆不定,茶炉里的水咕噜咕噜沸腾,沈馥拿着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神情发愣,明显的心不在焉。
自早上她被派了这个递茶水的差事之后,就知道人还是不能有侥幸心里的,要不然怕什么来什么,看这不就应验了吗?
她就很疑惑,明明自己已经很低调的想做个小透明,而且自穿进来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了,为什么还是会和男主扯上线,难不成书里每个人的命运走向是不能人为改变的?
她作为书中的小炮灰,没有金手指可以大杀四方,要她怎么和拥有主角光环的女主抗衡?
难不成她的炮灰生涯真的是逃不掉了?
沈馥一想到书中原主身首异处的悲惨下场,顿时冒了一身的冷汗。
“沈姐姐,皇上叫茶了。”
“好,这就来。”
罢了,目前且看一步走一步吧!
上岗前,福宝公公给她上了一课,点到皇上喜爱喝龙井茶,尤其是西湖的明前龙井,沈馥以前对茶文法颇有研究,还专门上个几节课,现在竟是误打误撞的用对地方了。
她熟练的操持着茶具,先用开水细细的摇匀烫了一遍陶壶后,又往里加了少量的水,再茶匙自茶叶罐中取了两勺明前龙井茶叶加入壶中,摇匀,闻香,后又注水冲泡。
不多时便泡好一壶茶,满室茶香四溢,她慢慢的斟了一茶盏,端到托盘上,便往前殿去了。
沈馥走到殿前等叫唤,谢渊察觉了门外的动静,原本翻动奏折的手顿时停住了,眼睛还在奏折上,可心思已经悄悄地打听着那边的动静了。
福宝在一旁把这一切看的真真的,看来这沈馥果真是个特别的,他的嘴忍不住咧到了耳朵边,当即对外面道,“进来吧!”
听到吩咐,沈馥低垂着头,目不斜视,端着茶盏走到了案桌前前,稍稍一抬眼,就看见一双白皙纤细的手。
“咳……”
谢渊不知道为何,觉得喉咙有些干涩,不自觉的就咳出来了,这可把福宝给吓着了,他催促沈馥:“赶紧上茶。”
沈馥连忙将茶盏端起来,却因为太过紧张,动作稍有不慎,便和谢渊伸过来的手撞到一起,温热的茶水就滴在他那双莹白如玉的手上,立刻便烫出了一小片的红痕。
“皇上。”福宝惊叫一声。
谢渊摆摆手,沈馥自是没有看见,她知道蛇精病男主阴晴不定,唯恐不小心把他泼毛了,自己小命不保,连忙先求饶,赶紧俯身跪下,嘴里颤抖道:“奴婢不是有心的,请,请皇上恕罪。”
福宝狠狠皱眉,他原先以为沈馥得了圣上青眼应该是个会来事的,却没想到是个如此不经事的,他正要斥责沈馥呢,却见谢渊将那杯茶端到嘴边,嘴巴张了张,最后什么也没说。
“呼……”谢渊端起茶盏,努嘴吹了吹茶水。
眼前一片氤氲的雾气,他看着桌前那抖成一小团的沈馥,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他端着茶慢条斯理的喝着,没有作声,殿内一时针落可闻。
沈馥不知道谢渊会如何处置自己,忐忑着,只能一直跪着,终于福宝在谢渊的示意下开口了。
“好了,念你初犯,莫有下次,下去吧!”
福宝的话对沈馥而言,简直是如释重负,她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不顾自己酸麻的腿,一歪一扭的走出了大殿。
沈馥在茶水房一直待到下值,才身心疲惫回到寝舍,橘黄色的灯火照亮了屋内,转身,一身黑衣的谢渊坐在榻上,似乎等了有些时候。
沈馥吓了一跳,死死的捂住嘴才不至于让自己惊叫出来,她看了看大门,很确定那门在开之前是锁着的,“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谢渊饶有兴趣的看着她,抬手一指,点点那扇开了的窗。
“你来作甚,莫不是又饿了?”
也不怪沈馥调侃,实在是每次见到他,他们都是和吃扯上关系的,“可惜现在过了晚膳时辰,我藏下的几块点心也被我吃了,实在是地主家没有余粮了。”
她一脸爱莫能助的样子。
谢渊笑了笑,“不怕,我有余粮。”
他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点心盒,里面是今日御膳房准备的点心,来这儿前他叫人重新准备了一份儿。
沈馥看着食盒,数了数,四层,有些不敢相信的一层层打开,桂花糕、绿豆糕、核桃酥...
知名的不知名,满满当当,以她这么能吃的也能吃好几天了。
“你这是哪里来的?”
“自有办法,你莫要担心,只管吃便是。”
“真的。”她仍是狐疑,没想到也有被他反过来投喂的一天。
谢渊点点头。
抵不住美食诱惑,她拿了块枣泥酥放进嘴里,入口即化,软软糯糯,是她喜欢的口感,“好吃好吃,你也尝尝。”说着也给谢渊递了块。
谢渊就着她的手把糕点吃进嘴里,其实这甜甜腻腻的东西对他没有多大的吸引,但看她喜欢得两眼发光,爱屋及乌,此刻对这些吃食也喜爱了几分。
....
“小印子公公,你通融通融,烦你到殿内通报一声,安曦贵妃真是病的很严重,可否请皇上移驾前去看望一下。”秋云站在钩戈殿外,与小印子周旋。
小印子一脸的难色,“秋姐姐,不是我不帮你禀报,实在是皇上吩咐了不得任何人打扰。”
秋云无法,连忙取下手上的玉镯递给小印子,“你就通融通融。”
玉镯成色好,一看便知是贵重物,但是就怕东西再好也无福消受啊,小印子敛下眼里的贪色,不敢接,“你对皇上的脾性也有耳闻,若给你通融,我小命恐怕就不保了,秋姐姐且回去吧,待皇上空闲了,自会去看望安曦贵妃的。”
秋云见他油盐不进,便有些生气了,但也知再这样下去定是没有结果,便哼了声离开了。
出了钩戈殿,秋云便开始担心起来,安曦贵妃自晋位,皇上就没去过辰华宫,原本安曦贵妃还有耐心,想皇上自是喜欢自己才晋她的位,她不主动找他,玩的就是欲擒故纵。
直到前些天,她听闻原本在辰华宫侍奉的沈馥是得了皇上青眼才调到身边服侍,霎时间她想到了以往的贵妃们,还没有得宠便失宠,她现在何其像,顿时她便觉得自己的地位恐怕不保,什么欲擒故纵,她这是自己玩自己呢!
这样想着,她立刻改变了策略,装病欲哄来皇上,皇上来了那不就是顺其自然的事情吗?
但是她现在连皇上的面都没有见到,近来安曦贵妃脾气就不太好,身边伺候的宫女不知受了多少的惩罚,这事办不好也不知安曦贵妃会如何的大发雷霆。
想到这,她就觉得肉痛,不经意抬眼却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沈馥?!
在辰华宫时,她和沈馥就不对付,沈馥看不惯她自命清高,她看不起沈馥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便卖弄风骚,奈何此人还恬不知耻,幸得她离开了辰华宫,眼不见心不烦,这会看见了她是连正眼都不想瞧一下的。
正想装作没看见继续走,突然,屋内又走出了个黑色的身影,她看不见那人的样貌,但按穿着,应是个太监。
秋云惊了一下,连忙闪身到树后面,虽然以前沈馥勾人的传闻时有发生,但也仅限于传闻,她可是没有亲眼见过的,这会撞见了,她突然有种捉住把柄的兴奋。
兴奋过后,她心生一计,连忙抄了近路往辰华宫赶去。
安曦贵妃面容苍白,病怏怏的躺在榻上,时不时还娇娇的咳了一声,“人怎么这么久还没有回来?”她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刘嬷嬷安抚道,“快了贵妃,您再等等。”
这时,门外秋云快步走了进来,安曦贵妃连忙瞧过来,却见秋云是一个人回来的,难掩失望,便坐了起来。
“怎么样,皇上可会来吗?”
“贵妃赎罪,奴婢没有见到皇上,皇上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打扰。”
安曦贵妃怒摔茶杯,刚才病弱的模样全然不见,“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门外自己去领三十大板吧!”
茶杯碎片溅起划伤了她的脸,还未来得及抚脸,便听到三十大板的惩罚,若三十大板打下来,半条命不去也一身伤,秋云连忙跪下求饶道,“贵妃饶命,贵妃饶命,是奴婢办事不利,但,但奴婢可以将功赎罪。”
安曦贵妃瞥了她一眼,“将功赎罪?若你能将功赎罪我便饶了你,若不然直接杖毙!”
秋云战战兢兢,“贵妃可还记得沈馥?”
安曦贵妃怒火又一下子窜了起来,“提那个贱蹄子作甚,若不是她皇上怎会不来辰华宫?”
早有沈馥惯会勾人的流言在前,又有因得了皇帝青眼两调钩戈殿在后,在安曦贵妃心里早已把沈馥当成了情敌,觉得便是这个沈馥仗着几分姿色,拴住了皇帝来辰华宫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