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规矩大婚次日向朝云要向王后问安,并且行三跪九叩大礼,这日一早,朝云便来到野利王后的凤仪宫中。
野利王妃素来不喜焚香,因此每日叫人放了时新鲜花在殿中,宫女为朝云掀开帘子,暖气带着花香扑鼻而来,别有一番清新味道。
锦垫早已铺在凤座下,王妃端坐着受了朝云的礼。跪拜方毕,宫女忙搀了朝云起来。
王后很是客气,嘱朝云坐下,和颜悦色道:“委屈你了,要行这样的大礼,只是这是我们祖宗的规矩,不能不遵。”
朝云轻轻答了“是”,又道:“孩儿怎敢说‘委屈’二字,能日日见母后安好,便是孩儿的恩泽了。”
王后闻言果然欢喜,道:“难怪天儿喜欢你,果然言语举动讨人喜欢,坐吧。”
朝云依言在一旁坐下。
王后又道:“公主如今既然已经大婚,这身子就不只是自己的身子了,定要好好将养,才能上慰夫婿,下承子嗣。”
朝云只觉得面上一阵发烧,低声道,“母后的话孩儿必定字字谨记在心,不敢有丝毫疏忽。”
王后笑着点了点头,“公主日后侍奉天儿一定要尽心尽力,小心谨慎,莫要违了他的心意。和兴平公主相处切记不可争风吃醋,坏了宫闱祥和。”
朝云低头道,“孩儿记住了。”
野利王后又拉着她絮语半日,朝云方才起身告退。
王后转脸对一旁一位宫女道:“明静,送送明懿公主。”
明静引在朝云左前,笑道:“明懿公主今日来得好早,王后见到公主这样守礼,很是欢喜呢。”
“怎么兴平公主没来请安?想是我今日太早了些。”朝云随口道,
明秋抿嘴一笑,“兴平公主平日倒是来得极早,今日不知道怎么了,这会还不见人,当真是希罕。”
朝云心中微微一动,忽然脸也红了,于是垂首不再言语。
门口,红藤和绿萝早已等候在那里,朝云回身道,“明静姑娘回去吧,不用送了”
明静笑着点点头,“公主好走。”
出了王后的凤仪宫,红藤和绿萝带着朝云回栖霞宫,穿过御花园的时候,路过一处宫殿,朝云只见这宫殿规模极是宏伟,只是院门上落了锁,铜锁上已经生满了青绿色的铜锈,几株梧桐树高过墙头,有风吹过,枯枝疏疏而动,格外叫人觉得疏冷凄静,似乎是荒废已久。
朝云一时好奇,不由得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红藤和绿萝答道:“回禀公主,这里是毓秀宫。”
“这里为什么会荒凉至此?”朝云问道,
红藤和绿萝对望了一眼,红藤道,“这个奴婢们也不太清楚,这宫殿已经荒凉了二十多年了。”
绿萝向四周望了望,低声道,“奴婢倒是听一位年老的姑姑说,这里曾经住过一位老王爷很喜欢的妃子,后来那妃子病故,老王爷伤心之余,就将这里给封了,一封就是二十几年。”
红藤道,“公主,这样的话不可以说的,王后很忌讳这个,上次有两个宫女偷偷的议论了几句,被王后知道,将她们拖出去乱杖打死了。”
朝云点点头,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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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天星光如梦,微风轻拂着水面。
他们手牵着手,漫步在星空下,远处隐隐有歌声传来,凄婉而悦耳。
他将她拥到怀中,轻吻着她被风吹乱的秀发,她温柔的注视着他,眼中的情丝深远如海……
忽然,一阵狂风吹来,眼前的一切消失得干干净净,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四周笼罩着浓稠的黑雾,前路没有终点,后面也没有尽头,到处都寂静无声,他挣扎着,奔跑着,口中呼唤着她的名字:云儿,你在哪里?……
这个梦好长好长,长得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可是,展逸飞终于还是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这是一个陌生的帐篷,这是哪里?
他的思维,开始一点一点的聚集。
大漠、苍鹰、战场、风雪……
“不管我身在哪里,我都会天天想着你,天天念着你,天天爱着你。”
“就算我嫁给了别人,我心里也只有你一个。我们的身子虽然不在一起,可我们的心还在一起,任何人都没法把我们分开,我们生生世世不分开。”
“如果你感觉到有风从你脸庞刮过,那就是我看着你,如果你看到天空中有云在流动,那就是我在思念你……”
仿佛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的刺进了他的胸膛,痛苦迅速直达他的心底。
一旁,是一个女子的惊呼,“展将军,你醒了?”
一个熟悉的面容出现在他面前。
“小桐?”他用力撑起身子,看着面前的少女,“是你吗?小桐?”
小桐看着他,早已是喜极而泣,泪珠滚滚而下,“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七天,我们都快急死了!”
“七天……”他霍地坐起身来,“这七天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旁,本波长老道,“展将军,你刚刚才苏醒,不要这样,对身体不好。”
展逸飞却充耳不闻,他唰地掀开身上的薄被,就要下地,不料脚下一软,人已经不由自主的跌了下去。
小桐一声惊呼,想要将他扶起来,
展逸飞用力推开她的手,沉声道,“走开!让我自己起来!”
——什么时候,自己竟然虚弱得连站都站不住了?
小桐看着他,目光中满是凄恻,
他紧咬着牙关,双手紧紧的撑在榻上,他的手颤抖着,时值隆冬,他的额头却有大颗大颗的汗珠滴落下来。
终于,他缓缓地强撑着站了起来。
本波看着他,目光中隐隐有了钦佩之色,他低声道,“展将军,你先坐下歇歇吧,我这就去向角斯落赞普禀报一声,他要是知道你醒了,肯定高兴得不得了。”
展逸飞点点头,本波已经转身退出了帐篷。
小桐连忙搬过一张椅子让他坐了下来。
展逸飞坐在那里,看着小桐,问道,“小桐,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桐低声道,“我和小姐在草原上失散了,我被角斯落赞普救回到了他的部落里,这才遇见了将军你。”
“她呢?”
小桐的面色变了变,没有答话。
“告诉我!”
“小姐她……”小桐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他,一横心说道,“早上我在角斯落赞普的帐中听说,她已经于前天,和那西夏世子大婚了!”
听了小桐的话,展逸飞呆坐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
不过是七天时间,世事变幻,早已是沧海桑田。
经过了这么久的抗争,她终于还是嫁给了李昊天。
他的妻子,已经嫁给了另外一个男人……
仿佛一柄极快的利刃在心头划过,迅速的洇出血来。
可是那又如何!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他们已经在佛前许下了生生世世的诺言,就算她不得已嫁给了别人,可是勇敢如展逸飞,坚贞如朝云,又有什么是不可跨越的?
他的双拳不知不觉用力紧握,一个声音在心中无声的呐喊,“云儿云儿,不管历尽怎样的风雨,经受怎样的磨难,我一定要让你回到我身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