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空气死一般的静寂,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怎么也没有想到宫宸戋会如此冷漠,一时间,个个嘘了声,止不住有些发愣。小鱼儿与东玄绪更是快速后退了一步,连忙躲到云止的身后去。
云止不觉微微皱了皱眉,亦没想到宫宸戋会当面、直接说出这样的话来。
宀戟随即反应过来,面色不由一怒,脱口辩驳道,“当年,我乃是受了东哲辕的算计,是东哲辕害死了你母亲,是他……”
“是吗?”一字一顿,宫宸戋反问,面冷如冰,周身散发着一股阴翳寒摄之气,“若你哪怕有一分相信她,她也不会死。”音落,负于身后的手已然紧握成拳。那些过去,他本不想再忆起,可她却偏偏不死心的要放他出来。
“不是,不是,一切都是东哲辕算计的我,是他在算计我,是他……全是他……”
“那他现在已死,你要不要立即下去找他算账?”
“宫宸戋……”
云止听着,一刹那,心下猛然一惊,面色一变,忍不住脱口唤道……
小鱼儿与东玄绪躲在云止身后,一双小手止不住的一个劲拽紧云止的衣袍,整个人都感到说不出的害怕。
“从今后我,别再让我看到你。否者,我定第一个杀了你。”宫宸戋面无表情再道,而黑眸中一闪而过的那一丝阴鸷杀气俨然并非只是一说而已。话落,宫宸戋望向云止,命云止走过去。
云止站在山洞的出口处,宀戟身后,看不见宀戟在听了宫宸戋话后的神色,不过完全可以想象。
从一开始就清楚的知道宫宸戋是何等的冷漠与无情,可是,云止万万不曾想,宫宸戋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亦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而这,究竟是那一份“恨”太深了,还是宫宸戋他太冷血了?
一时间,云止没有动,似是没有听到。
宫宸戋望着云止,将云止的神色丝毫不漏尽收眼底。下一刻,直接转身离去。
“你别走,你先告诉我你母亲究竟葬在哪里?”宀戟显然也被宫宸戋的那一番话给震惊住了,在看着宫宸戋转身离开时才蓦然反应过来。于是,一个快速的飞身上前,便直接挡在了宫宸戋面前,阻断了宫宸戋的去路。
“滚开。”宫宸戋停下脚步,毫无温度的黑眸,薄唇吐出两个冷硬至极的字。
“告诉我你母亲究竟葬在哪里,告诉我……”宀戟见此,顿时,忍不住急切而又大声的迫切问道,得不到答案便决不让开。
“我的话,别让我说第二遍。”同样的一字一顿,字字若冰雹冷到人心底。音落,周遭的空气徒的刮过一阵刺骨寒风,硬生生冷下来三分。
后方,在见到宀戟时屈膝下跪的风浊风絮风逸等人,已不觉纷纷站起身来,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下一刻,风絮快步走向云止,用眼神示意云止上前去调解。
云止顿时反应过来,连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去,再双手拉住宫宸戋的手道,“你别这样,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
“你也给我记住了,我最后再说一遍,他不是。”宫宸戋侧头,深不见底的黑眸是对着宀戟时的冷翳。
云止一眼对上,霎时遍体生寒,从未见过眼下这般冷漠无情的宫宸戋。
宀戟难以置信,“宸儿,我可是你父亲……”
“你再说一遍!”
“你……”一刹那,宀戟说不出话来。但绝非是吓的,而是再度的难以置信。
“宫宸戋,别这样,不如我们回去吧。”云止迅速稳定下心底的那一抹波荡,拉了拉宫宸戋的手,毫不怀疑再这样继续对峙下去,宫宸戋真的会直接出手杀宀戟。
“宀族长,你先消消气,我们回去再说。”
风浊也很快反应过来,随即快速上前,走到宀戟的身边对着宀戟道。
风逸站在原地没有动。前一刻躲在云止身后的小鱼儿与东玄绪两个人,此刻已躲在了他身后。
“若有谁胆敢告诉他,就休怪我下手不留情。”
在云止语声中带出的那一丝明显恳求下,宫宸戋反手握住云止的手,一句话对着在场除宀戟以外的所有人道。
众人浑身一颤,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皆没有出声回话。
“你就真的这般恨我?”宀戟从没有想过宫宸戋会这般的恨他,这一刻,一字一句问道。
“宀族长,你二十年未见天日,双眼不能对光太久。否者,会伤到眼睛的。不如先随我父亲回去休息,一切等以后再说。”云止牢牢的握紧宫宸戋的手,先宫宸戋一步开口。说着,拉着宫宸戋便要离去,不能再多呆一刻,不然,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宫宸戋迈开脚步,不再多看宀戟一眼。
在走出十步左右之际,宫宸戋没有回头,冷漠的道,“绪儿,过来。”
东玄绪闻言,一刹那,整个人止不住微微一颤,直往风逸的身后躲去,不知道宫宸戋叫他干什么。
云止顿时想起不久前宀戟推开东玄绪的那一幕。而从那一幕中,可以很清楚的看出宀戟的厌恶。于是,不觉一边回头,一边附和宫宸戋的话道,“绪儿,来,跟云哥哥走,云哥哥为你上药。”
“去吧。”风逸低头,也随之道了一句。
下一刻,风逸紧接着揶揄道,“小鱼儿,你也一起去,你绪哥哥胆小,一个人会怕。”
小鱼儿信以为真,立即点头,一把握住东玄绪的手笑着道,“绪哥哥,那我们一起去。小鱼儿不怕,什么都不怕,小鱼儿会保护绪哥哥的。”
东玄绪虽万分不情愿,可最后,终是与小鱼儿跟上前方的云止与宫宸戋。
宀戟二十年未见天日,一出来便对上阳光,再加上刚才的直视,渐渐的,眼前不觉一阵接一阵的黑暗,看不清东西。
“宀族长,我们先回去再说。”
敏锐的察觉到宀戟的异样,风浊心中不免担心,快速开口道。
风絮随即走上前去,附和着风浊的话对宀戟道,“宀族长,有什么话我们先回去再说。”
宀戟没有动,立即迫切的问道,“她葬在哪?告诉我,在哪?”
竹屋。
云止为东玄绪包扎了一下小手。
之后,让东玄绪与小鱼儿两个人到外面去玩,但不要走远。
宫宸戋坐在竹桌旁,面上依然笼着一层寒冰。对于云止放宀戟出来一事,没有说一个字。
云止知道宫宸戋心中不悦,可是……罢了,事情都已经这个样子了,再往前说也没有什么意义。下一刻,云止去到宫宸戋的身边,一只手轻轻的放在宫宸戋的肩上,低头望向宫宸戋认真的问道,“你真的不能原谅他吗?连一点机会也不给他?”
“这件事,我已经说了不止一遍……”
“好,我明白了。”
从宫宸戋的神色中,云止已然清清楚楚的得到了答案。
旋即,在宫宸戋语出一半之际,云止一把及时堵住宫宸戋的唇,阻止他说出后面的话。
宫宸戋伸手,握住云止堵住他唇的那一只手。渐渐的,面上的冷漠之色如冰雪消融,一点点消失不见。半响,有些无奈,亦有些语重心长道,“阿止,以后离他远些,不要靠近他,他会伤害到你。”说着,宫宸戋站起身来。而这一过程中,握着云止手的手没有半分放开,“听话。”最后两个字,带着一丝如有还无的叹息,异样轻柔。
云止闻言,不免疑惑。有些听不明白宫宸戋话中之意,不明白他为何会说那一个会伤害到她?
“总之,你听为夫的话便是。以后,不许再做令为夫生气的事。”宫宸戋揉了揉云止的长发,随即放开云止。云止还想多问什么,可看宫宸戋的神色,终是决定等以后找一个好一点的时机再说。
另一边。
风浊终是将吕葶的墓地告诉了宀戟。
宀戟立即前去。二十年来,他日日夜夜都想出来,都想见那一个人。
夜幕降临,风絮急急忙忙、上气不接下气的前来竹屋禀告,“少主,宀族长他……他独自一个人出了天山,离去了……”
云止意外,一边站起身来,一边问道,“母亲,怎么会这样?出口处布了阵法,他是如何出去的?”
“这个,我们也不知。当我们前去追的时候,已没有宀族长的踪影。另外……”
“另外什么?”看着风絮吞吞吐吐的样子,云止不觉追问道。
“另外,宀族长出去时,打开……打开了出口处的阵法,大批自称是南灵国的侍卫立即涌了进来,他们……他们带走了那一个名叫封亦修的人。现在,不知道……不知道浊与风逸,还有那些黑衣人有没有截住他们。”风絮断断续续的说完,止不住的连连喘息。一路上,几乎都是跑着来的。
云止震惊,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随即,快速的回头望向宫宸戋。
宫宸戋听着,神色不变,淡淡道,“知道了,你回去吧。”
“少主?”风絮有些不明白宫宸戋的意思。
云止看着,忽的刹那间明了,宫宸戋对这一切俨然意料之中。那想来,南灵国人定没那么轻易将封亦修救走才是。
想到此,云止重新望向风絮,“母亲,我且随你一起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