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嘴巴,别再闲话了,最后上点唇油。”
“怎么不用我的口红啊?不错的牌子呢。”橄榄问。
“化妆不只是口红和黑眼圈儿!”我不由分说,一下把她递过来的小黑管儿扔到了一边,故做严肃地说:“谁是你的艺术总监啊?你穿这么摩登就要化最现代的妆,艳艳的口红是配传统着装或礼服啊什么的,不懂别瞎指挥。”
嘴巴被我控制着,她只能挤着眼睛凶我。
“这唇油是橄榄油膏,冬天最滋润了,而且有一种柔和的哑光,你得注意了,你的唇边有些发暗了,吃完饭一定要把饭菜的油洗掉,至少要擦掉,否则时间长了就渗进去了——好了,你看,效果多好!”
“哎——”,她高兴地拖着长腔左看右看,束起嘴巴挑剔地看,“快给我说说怎么化的?”
“哈哈哈哈,”我得意地大笑,“这个呀,我叫它无暇妆,就是看不出化妆痕迹,做成自然美的样子。你本身皮肤好,很光洁,所以粉底只消淡淡的一层,腮红涂不好会有上妆的痕迹,我都是喜欢用口红来做腮红,一举两得,还省钱——”
“哎——那你干嘛把我的给扔了呀。”橄榄一副财迷的嘴脸。
“别打茬儿,听我说——找到颧骨的位置,把口红在那儿点一点,然后用手掌晕开,趁湿再覆一层粉,这层要薄透,不过是用粉刷刷过而已;还有眉毛,千万不要再用眉笔啊什么的了,就用睫毛膏来顺着眉毛刷,目的是变浓变长,有生命力的感觉。”
“哦——明白了,怪不得你每天漂漂亮亮的,跟个水瓷娃娃似的,原来全是假的呀。哈哈——”
“好呀,我算知道什么叫没良心了,我可告诉你,不要以为你都知道了,还有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哼哼,我呀,无可奉告了。”
“拿一把儿?我看这样已经很好了,我也不想知道了。”
“那你可别后悔,party刚进行到一半,你这妆啊就突噜突噜全掉下来啊。”我吓唬她,心却暗笑。
“啊?这么严重,快告诉我呀。”她真信了我的。
“那就是最后的定妆,要再用最大号粉刷把脸整个用散粉刷一下,让妆保持长久;讲究的还要喷点定妆水,我这不讲究的今天就给您来点唾液吧,哈哈哈哈。”整一把这个厉害的小妮子,我真得意坏了。
“好,算你嘴硬,等我真的帮公鸡狼他妈卖了首饰,专买好的化妆品来用。”她念念地照着镜子,冲着自己黑又长的睫毛眨眼睛。
她不过和公鸡狼的妈妈在那次古董展销会上有个一面之缘,就谋到了帮她推销首饰的差事——每周末或首饰party,只要她有时间就可以去帮她妈妈卖首饰,卖掉拿很高的提成。橄榄这套社交手段,我永远自叹弗如。
两个女人终于穿戴笑骂妥当,赶去公鸡狼妈妈的办公室。
那是街角的一个小楼,暗红砖的外墙,墨绿色的木头窗框,半个世纪前的时髦建筑,让人想到某种体面生意,坐在里面的人穿着考究的服装在接待客户,白色蕾丝的桌布上摆着款客的咖啡杯和奶罐……我做梦都希望自己能在那样的地方也有间自己的办公室。
公鸡狼妈妈要开的party在二楼,冬天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开了一大片,给原本就暖气充足的房间添了些自然的装饰,黄棕色的木地板打了蜡上了光,一组红绒的古典样式的沙发拆开来分散在屋子的四周,靠门的地方摆了点心和煮好的咖啡,还有法国人少不了的红的白的葡萄酒,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那些牵动着女人欲望神经的首饰,都被尊贵地摆在各式的玻璃展示柜中,特制的灯光把她们的美表现得昂贵而动人心魄。
公鸡狼的妈妈穿黑色的小礼服,羽毛装饰的露肩领口将她衬得高贵又性感,颈上的铂金松石项练与不规则松石小耳钉相映成趣,一定价值不菲,却又有种真诚的热情和华丽,颇合女主人的身份。
“嗨,又见面了,亲爱的。”她高兴地瞪大了眼睛,她刷了黑睫毛涂了红嘴唇,边招呼我边过来吻我的脸颊,夸张地吻出声音,让我感觉她的友好,“你看起来简直是太棒了,我优雅的小天使。”
我一点儿都不觉得她的赞扬太过夸张,这就是我预想的效果。银灰色的水獭毛披肩配同色系藕色花纹的厚锻鱼尾裙,本不想这样隆重,但杰瑞昨晚的电话告诉我——alwaysbettertooverdressthanunderdresst(过分盛装总好过不够到位),对付老外的那套,听杰瑞的总不会错!
着装已很正式,首饰上我只求画龙点睛,是杰瑞送我的美国货——一只22k金的手工别针,那是两只相叠的蝴蝶结造型的古董别针,手工锻造,生气勃勃,极为立体,飞翔的尾翼缀的是多棱的堇青石——那种熏衣草初开花时的颜色,是我最爱的;为配合别针,我戴了两只同样古董样式的k金圆形镂空耳钉,竟然有种珠联壁合的匠心独具。这别针平时我不敢戴,只在闲来无事的时候自己拿出来喜欢一把,毕竟是出来读书的,不敢太过炫耀了。
“橄榄,请过来一下好吗?”公鸡狼妈妈客气地要求道。
橄榄应着,冲我眨一只小倍的眼睛,快步跟上,穿过右手一个小走道,跟进了另一间。她今天低调地穿了件咖啡色的紧身毛衣,前面看领口开得并不低,但后面却是个v形的大露背,下着低腰性感到极点的diesel牛仔裤——这是她从我这里借来的。
客户、朋友、朋友的朋友、新的、老的,男的、女的,陆陆续续都来了,很快,大家便融合起来,人声低低地沸腾着,不想破坏了这里的优雅气氛,公鸡狼的妈客气地应酬着,橄榄前后照应着,我欣赏地看过每一件,都是少则几百欧,多则近万欧的真家伙们,我一个出来读书拿文凭的学生,没有多余的开支,倒是很想可以为杰瑞买一件,我的心欠了他太多……
“果子。”只听有人叫我。
是公鸡狼。
“你也来捧场啊。”我笑道。
“你今天很漂亮啊”,他赞道,“介绍一下,这是laurel”,边说边把背对我们的一个酷装的男孩子拉过来。我晕,那是个绝对的美男,那张脸,不是男性的美,而是女性的美,柔和的棱角,红艳的唇,我顿时明白了什么,寻找着橄榄的身影,她正嘴巴盯牢了一个老妇人,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公鸡狼两人没待多久就下楼出去了,我忍不住从窗口望下去,公鸡狼正用嘴接过那男孩帮他点好的烟,两人的唇趁机缠绵了几秒,接着,男孩吐个小烟圈儿,咬着唇下意识地朝左右上下看了下,我忙把头缩回,心跳得厉害。
卖掉了一件,橄榄先去向女主人窃窃了什么,然后得意地向我使着眼色走来。
“那个男孩是不是更美?比公鸡狼?”边说边和她去取个咖啡来喝,我始终还是不知道橄榄和公鸡狼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呀,是他的‘女朋友’,呵呵呵呵,公鸡狼的性取向你现在看出来了吧?”
橄榄小声对了我说笑,倒像我是个土得冒泡的傻瓜。
“不过他人真的很好,前段时间我去跟他妈学习鉴别首饰,都是他开车带我去的,还有他的‘女朋友’,呵呵——哎,我刚才真的卖掉两件呢!但我想过了,我只要一件的提成,另外一件的就算是我前些时候拜师学艺的钱了。”人在得意的时候难免大度,她眉飞色舞地冲我快速地眨着睫毛,“有你在我就发财,爱死你了!”叭——冲我脸颊上亲了一下。
“哎——”,我忍不住要躲,“当心人家当我们是姐妹同志呵。”
“怕什么,这里是法国,小姐,法国人什么都能接受的,瞧我今天的露背装——”扭了身对着我,“哼!我还嫌不够露,在法国再不敢穿,那咱们都白当女人啦!”
无奈地冲她笑着摇头,拉她去看我为杰瑞选好的银链子,她连连点头称好,我说算你的生意你拿提成,她又连连摇头,逃也似地躲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