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胎动,便感觉到了生命的存在,心从来没有这样纯这样静过。
芝加哥的九月,天是两半的,早上一半是暖的,太阳的红光可以照透整面墙的大玻璃,将它们的方格子完整地印到对面墙上;而到了下午,却可以决绝地彻底翻脸,一场暴雨下到第二天的晨辰。
而今天一早起来就是个阴天,天被灌了铅,压得人气短。
起床以后,我照例还是会有些妊娠反应,吐又吐不出,我真希望杰瑞今天能陪着我而不要去会他那群越野摩托党;他却坚持说月前约好不可食言。
“明天就回来了,就当我是出了个差——再说,今天橄榄不是来吗?她在,你今晚也有伴儿,那么我明天不就回来了么?”说时,拍拍我的脸。
我勉强点点头,帮他理一点出发的东西。
“哎,我昨天梦到pitt,你说怪不怪?”他跟我聊。
我心下一慌,又想吐,吐不出,回来问道:
“梦到他什么啊?”
“现在全模糊了,当时每个细节都好清楚,好像他觉得对不起他太太,还给了我一把钥匙,让我去他家探望她什么的,不对不对,好像不是钥匙,哎,真记不得了。”边说边摇头。
“那他老婆现在在哪里?”
“还能在哪里?监狱啊!她的律师一直想帮她辩护为精神错乱,但至今没有成功。”
“那两个可怜的孩子呢?”
“唉,一个没救过来,死了,另一个腿残了,被她的叔叔收养了。”
因为自己有了孩子,更是听不得这种故事,甩甩头,赶紧把思维挪开。
我坐到外面的晒台,看杰瑞发动了引擎,感觉就像是在电影中。我很怕跟亲人再见,如果是在机场或车站还好,总有其他人作伴儿,送的不是我一个,走的也不是他一个;而现在,我孤零零地看着他走,他看着我和那个看不见的小生命离他越来越远会不会也有同样的感慨呢?
“hi,howareyou?”邮差正把信塞到信筒里并跟我打着招呼,指指远走的摩托,“it’scool,isn’tit?”
我做出一个开心的表情回应那人,看看腕上的表,橄榄刚才电话来说已到了机场,租了车开过来最多四十分钟吧,我念念地算着时间。
取了邮件往屋里走,看到里面有个从中国来的小包裹收件人为“田果子”,心上疑惑,会是谁呢?
打开,是个光盘。我想到了病毒,又摇头,病毒不会用这么笨的方式来传播的;再说,我又不在电脑上放。
我放进了dvd,画面便出来了,从杰瑞买的高清超大电视屏幕中。
然后一个女人发了疯地从房间跑了出来,喊到没了声音,摔下没有晒台的围栏,那是我,带着腹中的婴儿,看到了他的爸爸和另外一个女人,野兽般交合的欢愉……
“我怀孕了,我说过,如果你不能让我来美国,我就会告诉你的老婆,我还会告你,是你逼……”那是贝的女儿,十七岁的画外音……
“男人的花痴痴是会遗传的”,是会遗传的,是会遗传的……杰瑞的妈说过……
“他当着我的面诱奸了我家的一个女工,那女孩不过才十几岁,十几岁呵……”杰瑞自己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