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说,芳姐的命运同秀儿差不多。她的丈夫你可能不知道,就是前些年大名鼎鼎的马天王,他出名比三猴子还早几年。马天王好上别的女人后,同她离了婚。可也没有人敢同她好,怕马天工找麻烦。后来马天王骑摩托车撞死了,不知为什么,她仍没有找人。不过她开酒店也没人敢欺负她,她娘家有好几个哥哥。
白秋说,其实马天王我也听说过。有人说马天王的哥哥就是城关派出所的马所长?那会儿社会上的事我不清楚,连他马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他叫马有道,现在是县公安局的副局长了。老虎说。
白秋又说,芳姐说公安的老找她们酒店的麻烦,马有道这个情面都不讲?
老虎哼哼鼻子,说,马有道是个混蛋,哪看她是弟媳妇?还想占她的便宜呢!芳姐恨死他了。
白秋本想再打听一些芳姐的事,但怕老虎看出什么,就忍住了。这事说来到底不好听。他也不准备再上芳姐那里去。这几天一想起自己同芳姐那样,心里就堵得难受。
他现在不想别的,只想找个办法去报复三猴子和马有道。要不是这两个人,他这一辈子也是另一个活法了。其实在里面三年,他没有想过出来以后要做别的事,总是想着怎么去报复这两个人。
喝了一会儿茶,老虎说,反正快到晚饭时间了,干脆到桃花酒家去喝几杯吧,芳姐正要找你哩。白秋不想去,就说,你要去就自己去吧,老娘要我早点回去有事哩。两人这就分手了。
晚上,白秋怎么也睡不着。他想自己这一辈子反正完了,父母也别指望他什么了。他今后要做的事就是复仇!复仇!他设计了许多方案,往往把自己弄得很激愤。可冷静一想,都不太理想。
夜深了,他却想起了芳姐。那天晚上同芳姐的事情简直是稀里糊涂。这是他第一次同女人睡觉,一切都在慌乱之中。现在想来,芳姐没有给他特别的印象,只有那对雪白的大****,劈头盖脑地朝他晃个不停。
白秋心里躁得慌,坐了起来。屋里黑咕隆咯,可芳姐的****却分明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受不了啦,起身穿了衣服出门了。
已经入冬,外面很冷,白秋跑了起来。县城本来就不大,晚上又不要让人,一下就到芳姐楼下了。他径直上了三楼,敲了门。谁呀?芳姐醒了。他不作声,又敲了几声。谁呀?声音近了,芳姐像是到了门背后。白秋有些心跳了,声音也颤了起来,说,是我,白秋。
门先开了一条小缝,扣着安全链。见是白秋,芳姐马上睁大了眼睛,稀里哗啦摘下铁链,手伸了过来。
白秋一进屋,芳姐就忙替他脱衣服,说,快上床,这么冷的天。芳姐把手脚冰凉的白秋搂进怀里,心肝肉儿地喊个不停,边喊边问冷不冷。白秋只是喘着粗气,也不答话,手却在芳姐身上乱抓起来。芳姐就用她那温润的小嘴衔着白秋的耳垂儿,柔柔地说,好弟弟别急,好弟弟别急,慢慢来慢慢来,让芳姐好好教你,芳姐会叫你离不开她的……
白秋在芳姐那里一睡就是一个星期,一日三餐都是芳姐从酒家送来。芳姐很会风情,叫他销魂不已。但当他独自躺在床上时,心里便说不出的沮丧,甚至黯然落泪。他好几次起身要离开这里,却又觉得没有地方可去。
这天清早醒来,白秋说想回家去。芳姐很是不舍。白秋忍了半天才问,我们的事别人会知道吗?芳姐说,你我自己不说,别人怎么会知道?怎么?你怕是吗?白秋说,怕有什么怕的?只是……白秋说了半句又不说了。芳姐就抚摸着白秋说,马天王死了五年了,这五年我是从来没有碰过男人。我等到你这样一个棒男人,是我的福气。但我到底比你大十来岁,传出去也不好听。我也要面子,我不会让人知道我们的事。
白秋枕着芳姐的胸脯问,芳姐你怎么知道我会对你好呢?
芳姐妩媚一笑,说,刚见到你时,一眼就见你真的很帅。但只当你是小弟弟,没别的心思。再说,你是老虎的兄弟,我也就不把你放在心上。不瞒你说,老虎这人我是不喜欢的。我要用他对付烂仔和公安,他来了我就逢场作戏,让他喝一顿了事。那天你喝得醉如烂泥了,他们那些人都不可能留下来看着你,就只有我了。我让他们都走了,我一个人守着你,用热毛巾为你敷头。我死死望着你,眼睛都不想眨一下。没有别人在场,我偷偷舔了舔你的嘴唇。这下我像着了魔,实在控制不了自己了。我也就不顾那么多,叫来出租车,把你送回来了。你知道吗?我是一个人把你从下面一口气背上三楼的。我一辈子还没有背过这么重的东西啊。
白秋很是感动,撑起身子望了一会儿芳姐,伏下去吻了她。芳姐也激动起来,咬着白秋的嘴唇热烈地吮着。白秋想自己真的很爱这女人了。但他很清楚,知道这种事是见不得天日的。爱情是势利的,这种事要是发生在某些有地位有脸面的大人物身上,说不定会成为爱情佳话流传千古,而发生在他苏白秋身上,只能是鬼混!
白秋要起床,芳姐按住他的肩头,不让他起来。她说,我先起来,你再睡一会儿吧。
芳姐刚穿好一件羊毛衫,白秋突然感到胸口一阵空辘辘的味道,忍不住一把抱住芳姐。芳姐不再去穿衣,停下手来搂着白秋。白秋将手伸进芳姐怀里,轻轻地抚摸。芳姐的乳房丰满而酥软,这几天白秋总是抚摸着它们。它们时而叫他激动万分,逗得他很雄壮地做着非常快人的事情;时而叫他安详无比,催他沉入深深的梦乡。
不知是激动还是寒冷,芳姐浑身颤抖了起来。白秋正要问她是不是很冷,感觉脸上一阵温热。芳姐在流泪。白秋马上把她拥进被窝里,一边亲着她,一边脱了她的衣服。
白秋尽情地甜蜜了一回,就摸着芳姐的****,酣然入睡了。醒来已是上午十一点了。芳姐在床头放了一张字条:
秋:
我过去了。你睡得很好看,像个孩子。你休息好了就回去看看吧。我留了一个钥匙在桌上,我随时都等着你来。吻你的嘴唇和鼻子!
白秋把钥匙放进口袋,心便跳了一下。
白秋出了门,猛然想起要经过白一家门口,就转身绕了道。他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反正不想从她家门口走。想到自一,他无端地感到胸口发问。
回到家里,已是十二点钟了。妈妈问他这几天哪里去了,叫妈妈好担心。白秋说,你不用担心,死不了的。爸爸黑着脸,说,问你一句,你就是这个口气。你成天在外面混,硬是要再进去一回才心甘是吗?这话惹火了白秋,他吼道,你还想送我进去?告诉你,没那么容易!你们口口声声是为了我好,不就是嫌我扫了你们的面子吗?我不高兴呢,就这么玩一天算一天;高兴了呢,就去做个什么事情。我要是做起事来,五年之内不发大财,不捞个政协委员的帽子戴戴,我就不是人!
白秋说完,就自个儿进厨房找东西吃去了,也不顾父母气成什么样子。
吃了碗饭,白秋坐下来看电视,旁若无人的样子。没有好的节目,他便将台换来换去。两位老人坐在一边,像两只受了惊的老猫。白秋猛然想起自己一个小时之前还沉醉在温柔之乡,而真实的世界却是在这里!他觉得很没有意思,丢掉手中的遥控器,进了房里,蜷到床上去了。
父亲望着儿子那扇紧闭的门,目光呆滞而灰暗。他一直想心平气和地同儿子说说话,可话一出口就变味了。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刺痛了儿子,心里有些后悔。他的确又说不出别的什么话来,似乎自己的观念、思维、语言和表达方式都已属于另一个时代了,他无法同这个陌生的世界交流了。
这天下午,白秋来到上次同老虎吃蛇的馆子,老板龙小东很客气地招呼他。白秋问有没有活蛇,想买一条。龙小东觉得奇怪,问他买活蛇干什么?苏老弟自己也开馆子?白秋笑道,哪里。我是想自己回去做了吃。只要你这里弄蛇肉,我就是以后开了馆子也不会弄的。做朋友啊,就不要抢朋友的生意是不是?龙小东拍拍白秋的肩膀,说,老弟够意思!这蛇算我送了!说着就叫师傅捉了一条大活蛇来。白秋硬要过秤付钱,说,这不行这不行。说不定我吃上瘾了,天天要来买,我怎么好意思?这么一说,龙小东才勉强收了钱。
当夜,白秋睡到凌晨两点多钟,爬了起来,提着蛇出了门。他来到天霸酒家门前,将蛇从门傍的花窗放了进去。然后径直去了芳姐那里,悄悄开了门。他钻进被窝,芳姐才惊醒,喜得她欢叫起来。
第二天中午,天霸酒家的吧台下面钻出一条蛇来,吓得几个小姐尖叫起来,慌慌张张爬到吧台上。客人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见那蛇向厅中央逶迤而来。全场大惊,纷纷夺路而逃。厨房师傅跑了出来,壮着胆子想去打,那蛇又出了大门,向街上爬游。街上人见了,哄地散到一边。立即有许多人远远地围着看热闹。几个胆大的后生捡了石头去打,手法又不准。一会儿,那蛇就钻进下水道里去了。人们半天不敢上前看个究竟。
不多时,很多人都知道天霸酒家钻出一条蛇来,有说从吧台出来的,有说从服务员被窝里出来的,还有说从酱油缸子里钻出来的。
次日上午十点多钟,天霸酒家浸药酒的大酒缸后面又爬出一条蛇来。这时还没有客人,只把一个服务员吓瘫在地上起不来。厨房师傅这回毫不犹豫,操起棍子就朝蛇头打去,几下就把那蛇打死了。大家都说是昨天跑了的那条蛇。里面搞得闹哄哄的,门口便挤了许多人。有人就说,蛇是灵物,昨天来了,今天又来,只怕有怪。今天三猴子自己在场,听人这么说,他将眼一横,吼道,少讲些鬼话!今天我吃了这条蛇,看有没有怪!别人也就不敢说什么了。这天中午和晚上的客人却少了许多。三猴子叫师傅炖了这条蛇,自己同红眼珠他们几个兄弟喝了几杯。三猴子有意张扬,说这清炖蛇的味道真好,汤特别鲜美。
第三天,三猴子自己一早就到了酒家。他心情不好,龙睛虎眼的样子,说,我就要看是不是硬出鬼了。那条蛇叫我一口一口地嚼碎了,看它是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了!他坐在厅中间抽了一会儿烟,发现墙角边那两张圆桌面子,就叫来服务员,骂道,你们是怎么回事?我昨天讲了,叫你们把那两张桌面收到里面去,就是没人收!两个服务员就低着头,去捡桌面。两人刚拿开桌面,立马叫了起来。一位服务员倒了下来,叫桌面压着,全身发软。
墙角蜷着一条大蛇!
三猴子脸都吓青了。厨师跑了出来,手脚抖个不停。三猴子叫厨师快打快打!厨师只是摇头,不敢近前。半天才说,我完了,我完了。三猴子怔了一会儿,见所有人都跑出去了,自己也忙跑了,感觉脚底有股冷嗖嗖的阴风在追着他。
外面早围了许多人。厨师一脸死气,说,我只怕要倒霉了。蛇明明是我昨天打死的那条,我们还吃了它。今天它怎么又出来了呢?厨师说着就摸着自己的喉头,直想呕吐。这回三猴子不怪别人说什么了,他不停地摸着肚子,好像生怕那里再钻出一条蛇来。
一位民警以为出了什么事,过来问情况。一听这怪事,就严肃起来。不要乱说,哪会有这种事?说罢就一个人进去看个究竟。一会儿出来了,说,哪有什么蛇?鬼话!
三猴子和厨师却更加害怕了。刚才大家都看见了的,怎么就不见了呢?民警哄了一阵,看热闹的人才慢慢散了。
三猴子的脸还没有恢复血色。他叫厨师同他一道进去看看。厨师死活都不肯,说他不敢再在这里干了,他得找个法师解一解,祛邪消灾。服务员们更是个个哭丧着脸,都说要回去了,不想干了。她们惦记着自己放在里面的衣服,却又不敢进去取,急死人了。
不几天,天霸的怪事就敷衍成有校有叶的神话了,似乎白河县城的街街巷巷都弥漫着一层令人心悸的迷雾。有一种说法,讲的是三猴子作恶太多,说不定手上有血案,那蛇定是仇人化身而来的。
天霸关了几天之后,贴出了门面转租的启事。白秋找老虎商量,说他想接了天霸的门面。老虎一听,说,白秋你是不是傻了?天霸的牌子臭了,你还去租它?白秋说,人嘛,各是各的运气。他三猴子在那里出怪事,我苏白秋去干也出怪事?不一定吧!我同三猴子不好见面,拜托你出面。既然牌子臭了,你就放肆压价。老虎见白秋硬是要租这个门面,就答应同三猴子去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