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香气,盈于室,是一种淡淡的香气,不是花香,是女人身上的香。
这是一个女人的闺房。
当然是女人,石勒邪气的笑了。
在妓院里,只有床和女人,才是最真的。
不管床上的女人,她是谁?她同样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妓女。
是妓女,就要接他的客。因为,今夜,他包下了整个的妓院,那包金银财宝,要买下整座妓院都够了。
他只是包一夜,那老嬷嬷又有何不肯。今夜,艳芳楼里,只有一个客人,那就是石勒。
手伸向了锦被中的暖香。
“哦!”
销魂的呻哦,不是来自床上的女人,而是来自怀里的女人。
是那个丫头。
“爷,人家想你啊。不要管这位姐姐了。到奴家的房里去吧。”
石勒笑了,他的眼眯起来,那是一种危险的信号。
他一向讨厌女人,尤其讨厌爱说话的女人。
下一瞬。窗开了,风进来,他的怀中没有了人。只有结实的肌肉。那是男人的肌肉。不是女人的暖香。
那个丫头呢?
她此时正在窗外的一株枝叶繁盛的花树上,托着她的是一角床帐。
而她身上没有衣裳。
雪白着一片,在月光下张着一张沮丧的脸。
能在一瞬间,撕下床帐,掷人出窗,又如此准确的落到树上的人,普天之下,也只有“沙漠苍狼”石勒了。
可惜,此时,不是用在敌人身上,而是用在女人身上。
窗被一阵劲风带的关上了。
室内是一股淡淡的香。
床上的女人没有醒。
这不关事。
因为,醒不醒都是妓女,妓女就要陪男人。
而石勒就是一个男人,一个包下了艳芳楼整夜的男人。
石勒轻笑,那笑落在了被子里,那女子真是好睡。
吻,落下,如雨。
手,伸缩,如魔。
石勒笑了,那女子居然如此配合。如此主动。娇嫩藕臂居然抱上了他的脖子。
妓女就是妓女,睡梦中,也是如此妖媚。
今夜,他是嗜血归来的杀手,他不需要温柔。他只会掠夺。
那一夜,他在那名女子身上,尽情的掠夺。
在狂暴的入侵下,他也有一瞬间的迟疑。这女子的身体,好生熟悉。
仿佛是在一个遥远的梦里,他就拥抱过这个身体。
可是,黑暗里,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一名妓女,如何会是梦中的那名圣洁的女子。石勒清晰的记着,梦中的女子,是绝世的容颜,如花的身体,如兰的香气,还有那白天床上的落红,都向他诉说着,一个纯洁少女的情怀。
这女子如何能比。
念头过去,只有更狂暴的掠夺,怀中的女子呻吟着,连那呻吟都是如此娇媚,妓女永远只是妓女。
那一夜,月光淡下去,室内只有浓浓的黑暗。
石勒不记得,他掠夺了身下的这个女子多少次,只知道,她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
而他,在黑暗里穿过了院子,在一片森林里消失……
自始至终,他没有看身下的女子一眼,他甚至不知道那张脸是丑,还是美。
只知道,她是一名让人销魂的女子。
对,就是销魂。
“大哥,属下去办了。”
黑衣人的声音惊醒了石勒的沉思。
是的,他完成了他一生的心愿。
他该回去了。
他要回到山寨去。
如果,说他还有何心愿的话。
那就是成为一个王。
是的,成为一个王。
“可惜,你不是一个王?”
这是谁说的,是梦中,那名女子,在他的耳边叹息。
梦中,那个清美绝尘的女子,雪白香肤,乌发轻拂,笑如落花,
“石郎,抱我。”
“石郎,爱我。”
“石郎,哦?”
那柔媚的语音,销魂灼骨。
“你是谁?”
“你是雨?”
“你终于变成了一个女子。”
“石郎,你会永远爱我,记住我吗?”
“会,你是我心中的雨。我心中的最爱。”
“可惜,你不是一个王!”
是的,就是那名梦中的女子,她留下了这样的叹息。
她走了,和雨一起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是不是,他成为一个王,她才会像那一夜一样,在梦中来到他的身边。
没有答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成为一个王。
有风,穿过丛林,如少女的轻泣,石勒木然站立。
良久,他突然跃起,消失在黑夜里……
香风、明月、落花、锦被……
艳芳楼的夜在一片歌舞升平中拉开。到处是男声女语。
唯有后院开满金急雨的小院子一片安静。
可是,这安静也是短暂的,很快就被打破了。
“女儿,准备好了吗?”
王嬷的叫声响的吓人,也亲热的吓人。
女儿?这样的称呼真怪。
楼雪雨笑了。
那个笑也如落花,凄美而悲凉。
“你这个死丫头,还没给雪舞打扮好。”
王嬷一把推开红丫头。
“快来,把她脸上的给处理一下。一定不能让那位爷看出来。不然,都给老娘拼命接客去。”
王嬷招手,后面跟着一个中年女人。那是一名老妓女。
只所以还留在艳芳楼,是因为她有一双巧手。能把丑人化美了,把美人化丑了。
“神手大姑,这一次,全靠你了。”
王嬷笑着。
神手大姑没有迟疑,一双手,在楼雪雨的脸上一阵涂抹。
片刻后,一张雪白娇艳的脸出现在镜子中。
楼雪雨定定的看着镜子中的脸,那是自己吗?不是,那是一张全新的脸。
“哎呀,这样就好看了,美死人了。不过?”
王嬷又叹了口气,
“这和雪舞原来的样子,还是差一点。不过,也还好了,总比顶着一张花脸好。”
雪舞?
楼雪雨在心里笑了,好有意思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