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卫说到这里，他看到了楼雪雨眼里的痛苦。就像一个被捉住的小兽，那样的无奈与悲伤。

他不忍说下去了。

可是，他不能不说。

他不说，前面所做的一切，都会化为泡影。

他接着说下去，

美绝天下的胭脂公主被囚禁在了胭脂宫。为了保护她，皇帝在民间招了十个十岁的男童。经过残酷的训练，最后只剩下一个人，然后那个少年就被送进了胭脂宫。他的使命，就是用他的生命一生保护胭脂公主。

“那个人就是你，是吗？”

楼雪雨颤着声音问，不用回答，她就已经从张卫的目光里发现了答案。

“是的，在胭脂宫里，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注定这一生，我只能跟着你。不是命令。而是孽缘，我爱上了你。爱上了一个可怜而绝美的小婴儿。我保护着你，每一夜晚，我在你的窗外守着。”

张卫笑了，是一种梦般的笑，

“最后，我们相爱了。那是一个寂寞中的相守。只有你和我才会明白的爱。夜深了，露好冷。我赤着脚站在桃花林里等你。你会来，每一夜，你都会来，在月光下，在桃林里，我们像一对精灵，从彼此的身上吸取活下去的力量和幸福的感觉。”

“那个人是你？”

楼雪雨的声音很轻，轻的像一滴泪。

这一瞬间，她相信了张卫的话。

因为刚才在她的脑海里，出现的桃林里的赤脚男子，他离去的背影是如此悲伤，她的内心感觉到了那种悲伤。

“可是，最后你还是离开了我。”

张卫叹息了，

“因为他，宋武帝？他是你的兄长，可是他却一心想得到你。为了你，他杀了你的父王母后。”

“我果然成了一个不祥的人。”

楼雪雨心里掠过一丝隐痛。

“一个雨夜，我带着你逃了。我们逃出南宋的皇宫。却没有逃出他的追杀。他所派的王室杀手一路追杀我们。在那处山林里，我杀尽了所有追上来的人。可是，我却也丢了你。你不见了。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一起不见了。那时候，我生不如死。”

张卫的身子颤抖起来。

他在诉说着一个虚假的故事。可能，他却有着真情实感。

如果真的可能，他会成为他所讲述的故事里的人。这一点，他一直深信不疑。

“后来，我遇见了拓跋焘，是他，骗了我。”

楼雪雨的脸白了。

那个醒来的时候，那个一脸柔情的男子，他对自己说，他是她的夫君。她是那么的相信他。只因为他眼里的爱。可是，他还是骗了她。

“那不是你的错。我会永远爱你。”

“可是，我们的泽儿？”

楼雪雨的泪流了下来。

“我会带回他。”

张卫的声音落到楼雪雨心里，她抬起头，看着这个一脸真诚的男人。是的，他说了所有的真相。她只能点头。觉得心里很对不起张卫。

他给了她所有了爱，包括他的性命。可是，她却成为了别人的女人。

“不管经过多少，你永远是我张卫最爱的女人。”

张卫的双臂张开，楼雪雨一脸上泪的投了进去……

第二天，师父走了。在走的时候，他给了张卫一颗药丸。

“让她吃下去。她会忘了所有的人。”

张卫紧紧的把那颗药丸握在手里，这是一颗忘情丹。只要给楼雪雨吃了，她就会永远忘了那些男人。石勒，拓跋焘，都没有了。

她会从现在开始，只属于他一个人。

……

马车外的雨渐渐的停了。

最后马车也停了。

张卫探出头，看到雨后的山林一片晴明。带着水珠儿的树林绿的像新生的世界。马车旁边，是一座农家小院。

柴门掩着，院内一枝盛开的红蔷薇顽皮的探出头来。

“你的家？”

张卫看着带着笑的哑巴赶车人。

老人比着手势，然后去敲门。

柴门开了，是一个白发童颜的老嬷嬷，她的脸在看到门外的人时，笑成了一朵菊花。

“老头子，回来了。这是？”

老嬷嬷在看到老头子的表情后，对张卫笑了，

“原来是客人。不知要到哪里去。我家老头子说，客人只说走。他带着你们走了这么久，最后就只好带你们回家了。客人要到哪里去，给我老婆子说。我会让老头子送你们去。”

“嬷嬷，为何会住到这山野荒地里来。左右也没个人家？”

张卫困惑的看了一眼四周，这明明是荒山，何来住家。

“说来话长，客人还是先进来吧。”

看着老嬷嬷的热情，张卫笑了，也好，反正他也一时不知要带楼雪雨到何处去。他的身体还有完全复原。楼雪雨身子弱，不宜远行。如能在这荒山小院里有个栖息之处。倒是好事。

张卫转身，从车里抱出了尚在睡眠中的楼雪雨……

夜又来了，山中的夜是如此的静……

斗室里一灯如豆，张卫看着沉睡中的楼雪雨。

服了忘情丸的胭脂公主楼雪雨，果然不再忠情于拓跋焘的石勒。应该说她的记忆里就没有了石勒。

而她再提起拓跋焘，也只有被骗的恨意。爱已经走远。

对他如此依赖的楼雪雨，张卫心里不知是喜是悲。

失去记忆和爱的能力的楼雪雨，她还是楼雪雨吗？

他到底是得到了楼雪雨，还是永远失去了楼雪雨。

这些念头让张卫心里纠结极了。

“嗯！”

睡梦中的楼雪雨嘤咛一声。

张卫的手就伸到了她的脸上，楼雪雨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张卫的笑脸儿。

“雨儿？”

张卫把楼雪雨抱在怀里。

楼雪雨刚要说话，胸口一阵发闷，张嘴吐了出来。

她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天啊，她怀了拓跋焘那个大骗子的孩子，她不想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