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林此时很安静,只有风声簌簌,拂动着竹叶,听不到一丝鸟鸣。
若是再往深处行走,才会碰到野兽,所以此时此刻,我休憩的地方是绝对安全的。
不想让大家替我担心,才找了这么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地思考下目前的状况。
听菊花奶奶说,我那天昏迷后,一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月。两个月之内不吃不喝,若是常人,早已死绝。
不得不庆幸,自己的运气真是不错。
算起来,我来到青城也差不多半年了。
外面的世界,是如此的陌生。
偶尔也想过,失去记忆或许是个契机,让我一辈子待在青城,也是不错的选择。
我一直放不下过去,只是潜意识地,觉得外面有人在等我,那人很重要。
望着指尖,粉润的指甲,近乎完美的弧线,心随意动,一缕黑色火焰自指尖升起,冰冷的,没有一丝暖意。
地狱业火虽然可怕,亦只有当它化作利器之时,才会绽放骇人的炙热。
我靠着两株同根而生的紫竹,望着竹叶斑驳,半遮半掩的天空。
轻轻扯开嘴角,想象那个被奇奇成为很厉害很了不起的父亲,想象那个我潜意识里认为很重要的人,模糊的轮廓,看不清的五官……
慢慢地睡着了。
我好像做了个梦。梦里,很黑。黑暗中,我听到了一个声音,慈祥温和的嗓音,只说了一句话,他说:人活一世,唯有平淡,才是最真。
声音消失的瞬间,我好像看到了一处悬崖,满地碎石,风萧萧而凄恻,有人坐在崖边,但是我看不清她的脸,后面来了人,紧接着两人好像说了什么,但是我依旧听不清。突然,两人打了起来,最后她掉入了万丈深渊。
我莫名地跟着紧张起来,她掉入悬崖的刹那,我哭了。心口一阵阵刺痛,我甚至产生了错觉,彷佛掉下去的那个人是我。
醒来时,入眼的依旧是婆娑的紫色竹叶,美丽不可方物。
身后忽然传来异响。
我连忙起身,回头一看。
是外来者?
他骑在体格高大的黑色骏马之上,穿着一身玄色铠甲,浑身包裹得很严实,玄青色头盔造型奇特,甚至掩去了他鼻端以上的半张脸。背上背着一把巨型大剑,前胸垂挂着一条精美的链子,链子末端系着一只造型奇异的手镯。
“你是谁?”我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只要他敢动手,我保证:地狱业火会立马撕开他的咽喉。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我,薄唇轻抿,忽然勾起一丝弧度,清冷的嗓音带着一丝戏虐:“我从白帝国来,你呢?”
就是竹子奶奶所说的那个好战又国力强盛的白帝?
我不满地斜睨着他,仰头看人,有点累:“你先下马,我再告诉你。”
他闻言,微微一顿,发出一丝轻笑。
“不如你上来?”他驱马上前,停在我身侧,朝我伸手,道,“你可以带我进城,对吗?”
我迟疑了片刻,抓着他的手心,一跃而上,却落在了他的身后。
他诧异地望着我,身体有那么一刹那的僵硬。
小草大叔说:将自己的后背展现在敌人面前,是很不明智的。
我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嗤,这盔甲可真坚固。
“笔直朝前走。”
他呵呵一笑,马儿哧溜向前冲,然后我听到他低沉的嗓音说:“我是白渊。”
“不认识!”我大笑着答道,相处不过弹指间的工夫,我居然觉得他是个好人,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很荒谬?
白渊不语,却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胯下的骏马像受了刺激一般,更加亢奋地往前冲去。
我一时不察,一头撞到他的后背,好痛……
改天叫东东也打造这么一身盔甲给我。
入城后,白渊下了马,却叫我坐着马上,他牵着马儿一步步走着,气氛有些暧昧。
我窘迫地抿着嘴,尴尬地找不到话题。
他一直微笑着,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走路时,铠甲摩擦的声音竟似盖过了周围的一切声响。
从北门一直走到东门武器店门口,他放下缰绳,回身,朝我伸出双手,示意我下来。
我坐在马鞍上,对此很不解,他的一举一动熟稔又随意,毫不做作。我先前以为他刻意讨好我,是因为有求于我,现在看来,却更像是我多虑了。
若非他天生这般绅士风度,对人热诚,那唯一的解释便只有:他城府太深。
若是后者,白渊此人确实太可怕了。
我不再犹豫,大大方方地扑到他怀中,他抱着我落地。
温软清雅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令人不觉的宠溺:“霜……”
“什么?”我回头轻声问道,他微微一顿,轻笑道:“你身上有一股特别的香味。”
香味?我举起手臂,仔细地闻了闻,无果。从未听其他人说过,到底是白渊的嗅觉特殊,还是我们迟钝呢?
来不及多问,正巧菊花奶奶走了出来,那精明发亮的眸子来回瞅着我和白渊,真当是无声胜有声。
半晌,菊花奶奶乐呵呵地朝门内大声吼道:“梅花,兰花,竹子,快出来,咱们有客人啦!”
我在一旁,忍不住想笑。四位老奶奶的武器店开了那么多年,恐怕是第一回“接客”呢!
我们六人坐下后,白渊讲明了来意,将背后的巨型大剑取下,放在桌上。
“几位奶奶可有办法修复此剑?”
菊花奶奶和梅花奶奶两人抬着大剑,落地,竹子奶奶上前,抽出剑柄,银光乍现,晃眼得很,剑刃锋利,可惜——
是把断剑。
“此剑被何物所断?”竹子奶奶皱着眉头,片刻之后,抬头看向白渊。
白渊沉声道:“落雷。”
闻言,四位老奶奶皆变了脸色。我在一旁看不明白,落雷到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