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泥马忽然刹住脚步,停了下来,仰天长吼:“草泥……”
它每次欠扁找抽的时候,就会吼这两字。
我嘴角微微一抽,暗中提高警惕。
白渊挨着我的耳际,轻声提醒道:“前方有结界。”
我凝神望去,果不其然。结界隔开的地方,寸草不生,很明显,城门,甚至于城墙都被结界隔开了。
我跳下马背,左手手心覆于地面,口中默念奇奇教授我的诅咒,猛地一震,抬眼回望白渊,踌躇道:“结界范围很广,几乎不下于青城的结界。只不过,作用是外向的。”
青城的结界,主要起到一个守护的作用,不让外人进入。
而此刻无双城的结界,虽然并非永久结界,却严严实实地将整座城池与外界隔开了!
不用猜也明了,施术者将消耗极大的灵力,而修为不够的话,将透支自己的生命!
思及先前,洛华宫门前,与蜀三少擦肩而过时,所察觉到的异常,我忍不住心惊,他竟然修炼了禁术不成?
蜀三少所掌握的风元素,比一般异能者要强悍不少,然而对灵术师而言,他并不算顶尖的人才。无双城内,除了我,便只有他会灵术,能施展结界。
而他的能力,并不足以支撑如此庞大的结界。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偷学了禁术,短期之日提高了灵力。
然而,古往今来,偷学禁术需要付出的代价,往往足以令人后悔莫及。
“落落,小心!”
白渊一声急喝,使我连忙回过神来,他用力一拽,将我拉走,堪堪躲过奇袭,原先伫立之地,一片焦黑,青石板碎成了一地石屑。
几日不见,蜀三少的风刃已强到了如此境地,这便更加肯定了我的猜测。
“草泥……”草泥马四肢乱窜,光秃秃的屁股上下抖动,似乎刚才被波及了。
我闻声望去,它正一脸哀怨地盯着我,张了张嘴,然后扭着屁股蹦到了一旁。
我汗颜。心中也有了一番计较:很明显,蜀三少设下的结界,我们谁也过不去,除非将施术者重创。
为今之计,只有一战。
回首,与白渊默契一笑,抽出玄月情丝,黑色火焰瞬间缠绕上银白剑刃。
见状,蜀三少面色诡异地冷笑起来:“果然是你!”
他的声音尖锐阴沉,带着一丝令人不适的沙哑。这才几日工夫,他身上的温润平和假象彻底褪去,变得如此陌生又可怕。
都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事到如今,我忽然发现:自己其实也并非想象中那般憎恨蜀三少。曾经的他,卑劣无耻,毒害亲子,抛弃妻子,罔顾伦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可如今……
回想起沧天偶然露出了真面目,傲然于天地的霸王之气,那个男人,沉稳,隐忍,步步为营,却藏得比谁的都深。即便是现在,我也不愿相信,那就是现实。
当初,父亲将我嫁给沧天时,又是否发现了他的异常呢?
即便我死了,你也得活着……
对不起,白渊,这一回,我只能孤军奋战了……
满目令人眩晕的火光,重重银甲巡逻兵已聚集城门口,第一次,绝望似梦魇般缠绕心头。
困斗,已经拖了将近半个时辰,这对我们而言,愈发不利。
机会只有一次,与蜀三少两败俱伤的刹那,结界会出现漏洞,到时候,只要我能拖住周围的巡逻兵,让草泥马带白渊出去便可。
“落落!不许乱来。”
“不会乱来。”即便孤注一掷,我也不能让你陪葬。
暗中给了草泥马提示后,它目不转睛地瞅了我半晌,最后点头。
蜀三少带着诡异的笑容,立在城墙下,手中三尺长剑几近无形,幻化成风,风声鹤唳,以裂空之势再度袭来。
我朝它回以一笑,最后将背后的白渊用力一撞,白渊诧异地望着我,满脸的难以置信与担忧,他的容颜,逐渐模糊,我的脸上,不知不觉间,湿润一片,最后朝他勉强一笑,回首,持剑迎上,风刃刺穿我的胸膛的刹那,蜀三少一脸的惊愕,因为银黑相间的玄月情丝也缠绕上了他的心脏。
“呵!”蜀三少嘲讽地咧开嘴角,鲜血顺着唇边滑落,刺目腥红,“三国乱,两生花开,天命者归。”
我心中一惊,那是玄机天人留下的预言!蜀三少怎会知道的?
周遭一阵忽明忽暗地光晕,结界终于撕开了条缝,草泥马驮着白渊飞快奔向裂缝。
心中总算是安慰了几分,不去管白渊今后是否会原谅我,不去管今天是否有命活着离开,右手用力一刺,剑身再入三分,蜀三少一脸扭曲地伸手,忽然抓住了我的肩膀。
望着他哆嗦的手臂,我犹豫了刹那,却不料,就是因为这刹那间不该有的心软,蜀三少竟然暗中凝聚了风刃,反手刺向正要通过城门的白渊!
糟糕!
肩膀被他狠狠抓住,竟丝毫动弹不了,我用尽最后一份灵力,拔地而起的黑色火焰在白渊身后形成通天屏障,草泥马终于不负所望,冲出了城门,风刃与黑色火焰剧烈碰撞,迸发出金褐色的气流,四处流窜,周遭银甲巡逻兵一一遭殃,被气流触及的瞬间,化作一堆堆灰烬……
白渊……
嘭地一声闷响,身体被撞飞,视线越发模糊,倒地的瞬间,我只勉强看到蜀三少立在原地,嘴角噙着一抹苦笑,他一身银雪宽衣阔袖沾染了无数的鲜血,殷红一片,有他的,有我的……
蜀三少死死地盯着我,一字一顿道:“三国乱,两生花开,天命者归……”
我强压下喉间的铁锈味,浓稠的血腥却逐渐溢满了口腔,视线模糊又清晰了数次,最后停在他胸口的染血剑刃,心口微微发疼,一阵阵刺痛。
蜀三少勉力一笑,呛然倒地,我的视线随着他的身躯,缓缓滑落,眼前一片血红,站在他身后的男子一脸从容淡定,抽剑,回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