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塔山镇1
作者:燕微雨      更新:2019-10-11 23:27      字数:2624

塔山镇是个安静的小镇,赶集的日子却异常的热闹。外地的商贩,卖杂耍的江湖艺人,有着祖传手艺的糕饼师傅都会从四面八方赶来云集于此。最令人兴奋的是由各村挑选出来的文艺骨干组成的戏班子也会在这里搭建一个临时的舞台鸣锣开演。

往常每逢赶集的日子,小怜总会叫上陈松柏一起早早的在舞台下候着,偶尔来晚了,被挡在人墙外面,陈松柏就会把从家里特意带来的高脚凳摆在地上,和她站在凳子上看。可是今天,她必须把这些鸡蛋和鞋垫全部卖掉才能去看戏,顺利的话,或许还能赶在散场前匆匆看上几眼,如果不顺利,就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听听从风里传送过来的戏文了。其实她如果硬想去看也可以去,让云子昂在这里替她守摊就行了。可她受不了他说的话。他说:小怜,你熟人多,如果让他们看见你在这里摆摊多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本地人,这里没人认识我,我在这里替你守着,你和思思去玩。

她一听这话就火大,好像摆摊是件多么见不得人的丑事一样。她知道他也是一片好心,想帮她的忙,可话不能那么讲,她觉得凭自己的劳动赚钱是件很光荣的事,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所以,她不领他的情。

小怜与城里来的蛋贩子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终于以一个比较公道的价格把两篮子鸡蛋全都卖掉了。可她一针一线辛苦缝制的鞋垫却连个问的人都没有。临时舞台那边传来一阵紧锣密鼓声,戏开演了,她始终还是赶不及了。唉。也怪自己没长脑子,这么热的天,凉鞋拖鞋穿在脚上都嫌麻烦,哪还用得着鞋垫呢?只有等到秋末,天气转凉了,鞋垫才会走俏,才能卖个好价钱。可她等不到那个时候啊,马上就要开学了,学费还没着落,她必须尽快的把它们换成钱才行。

“这些鞋垫我都要了。”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抬起头,只见面前站着一个穿着考究,面容精致的中年妇女,看着有些眼熟,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她想起来了,这个女人竟是那天向她讨水喝的那个奇怪女人。

小怜:“阿姨,是你呀,你也是来赶集的?”

女人:“是啊,我是专门来买鞋垫的,正巧你这里有,而且做工不错,我全都要了。”

“小怜姐姐,你别把鞋垫卖给别人,都卖给我吧。”

旺婶家的小柱子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一只手拽着一张面额一百的钞票,另一只手拿着一架形状怪异的纸飞机。

小怜:“小柱子,是你爸妈让你来买鞋垫的吗?他们怎么放心让你拿着这么多的钱到处乱跑啊?姐姐可不敢收你的钱,要买就让你爸妈亲自来。”

她摸着小柱子的头,有点怀疑这钱的来历。

小柱子的小脸上写满了兴奋:“这钱不是我爸妈给的,是一个大哥哥给我的,他让我把你的鞋垫全都买下来,剩下的钱给我买东西吃。”

小怜:“哪个大哥哥?你指给姐姐看看。”

小柱子转过身来指着前面不远处看了一会,歪着小脑袋说:“咦,怎么不见了?大哥哥刚才明明就在那里的,他旁边还有一个走路一拐一拐的姐姐。我真的没有骗你呢,小怜姐姐,你就把鞋垫卖给我吧,找了钱,我好去买糖吃。”

小怜知道小柱子说的是谁了,一定就是云子昂和纪思思了。哈,这个云子昂,居然用糖衣炮弹腐蚀小孩子。不过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帮她。出发点是好的,只是方式有点那个。小怜想到这里不禁笑了起来。

那女人突然蹲下身子问小柱子:“小朋友,你这架飞机能不能给阿姨看看呀?”

小柱子点点头,把纸飞机递到她手里。她拿着纸飞机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会,又把纸飞机拆开来看,看着看着突然哭了起来,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什么,就跌坐在地上。小怜赶紧把她扶起来,接过她手里的纸,只见上面写着:我在塔山崖壁的树上,见字速来救我。陈青云。7月2号。

陈青云不就是松柏哥的爸吗?他怎么会在崖壁的树上呢?他又怎么会把求救的信息写在这架纸飞机上呢?还有这个阿姨,为什么会对这架纸飞机这么有兴趣?为什么看到纸上的字会哭起来?难道她认识陈叔吗?

小怜:“小柱子,你这架纸飞机是哪来的?”

柱子:“是我刚才在路上捡的,小栓子也捡了一架,我还和他比试谁的飞机飞得远呢,我赢了。呵呵。”

女人:“小怜,你别再问了,是青云写的,我认识他的字,还有这架纸飞机,别人是叠不出来的,是他自创的,我能肯定是青云,你赶紧找人去救他吧。这纸条是昨天留的,都一晚上了,也不知道他现在…”

小怜看着眼前哭成泪人一样的女人,先前的疑惑更深了,可她知道,眼下最要紧的事就是赶紧去找人救陈叔。

……

陈青云躺在床上,毫无睡意。按理说他昨晚在树上呆了一宿没合眼,现在好不容易挨着床板了,应该好好的睡个囫囵觉了。可他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跟放电影似的,全是昨天下午的片段。

当时,他看见崖壁上长着一株珍贵的药草,就想下崖去采。他把绳索的一端牢牢的绑在旁边的一棵大树上,另一端则绑在自己的腰上,下崖前他还反复检查过绳索,在确定绳索完好而且绑紧了之后他才小心翼翼的下到长药草的地方。他刚拔出药草还没来得及放进篓子,忽然感觉腰间一松,整个身子就如同水井里的吊桶一样往下坠落。下坠的过程中,他本能的抓住了崖壁上临空伸展出来的一根树枝。为了减轻重量,他把背上的竹篓扔了,只留下平时用来记录药草形状和药性的小本子和笔。

他把本子上的纸一页页的撕下来,写上求救的话,然后叠成一架架小飞机,放下山去。他想,只要有一架纸飞机被人发现,他都有可能得救。为了防止自己从树上掉下去,他用腰间的断绳把自己的身体固定在树干上,却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断绳的断口处很整齐,不像是自然断裂的,倒像是被人用利器割断的。他心里生出一丝疑惑,又马上被身处险境的巨大恐惧感给覆盖了。

他一直等一直等,看着太阳从西边落下,看着星星铺满天幕,再看着太阳从东方升起,却迟迟看不到救他的人出现。他又渴又饿又累,当他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终于有人来了,他被拉了上来。被人拉上来后,他特意去看了绑绳索的那棵树,树干上的那半截断绳的断口也很整齐,像是被什么利器割断的。先前的那丝疑惑又跳了出来。这绳索是他前几天新买的,很结实,还是头一回用,按理不会这么轻易就断裂。可是事实是这绳索确实断了。难道是有人故意把绳索割断的?不会吧?他扪心自问,自己素来和善待人,与人无尤,怎么可能会有人要害他呢?可是,一根新麻绳头回使用就断成两截又该作何解释呢?

他轻手轻脚的下了床,走到堂屋,拿了一捆新麻绳又到灶屋拿了一把菜刀往院子里走。今晚的月色很好,格外的皎洁,照得院子里一片雪亮。他看见院子里有一个人背对着他蹲在地上摆弄着什么。

他麻着胆子大喊了一声:“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