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内并不如外面看起来那般戒备森严,气势凛然。楚淡墨一踏入军营就看到三三两两相互搀扶的士兵,或是头部,或是手臂,或是双腿缠住已经渗出艳红鲜血的白布,一张张脸无一不是极力隐忍,但是眼中却都蒙上了一层灰暗,完全找不到属于军人的斗志与激情。
这无疑便是昨日那一场大战留下的阴霾。
楚淡墨纤细的身子站在军营内,突然抬头看着厚厚掩盖的天空,尽管近日浅淡的日光透过了浑厚的浓云柔软的挥洒而下,可是冬日的寒风依旧放肆的吹拂,那一点点的暖意也在肆虐的冷风中被湮没。
“医仙?”就在楚淡墨感怀时,身后响起清朗熟悉的声音。
楚淡墨闻声回头,对上的是一张俊逸非凡的脸,一袭白底紫缎滚边的锦袍,斜插的衣襟和宽大的袖袍上都绣着栩栩如生的翠竹,腰间系着镶玉锦带,外罩一袭透明的紫纱轻衣,金冠束发。明明一身华贵,可是偏偏举手投足的自然流露出一股两袖清风的潇洒之气。
“是该称呼您逍遥公子?还是称呼您安亲王殿下?”楚淡墨回过身,并没有行礼,而是淡淡的看着七皇子凤清淇问道。
“呵呵……我心在江湖逍遥,可身却不由己。”七皇子凤清淇领到圣旨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身份瞒不过,也没有打算再隐瞒,于是面楚淡墨依然浅笑从容的回答,“医仙还是称我为风淇吧!”
“风公子。”楚淡墨从善如流,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医仙可知二哥缘何昏迷不醒?”七皇子凤清淇开口问道。
“我尚未看到骁王殿下,对其病症一无所知。”尽管打心底,楚淡墨很是欣赏凤清淇,与他交谈总有一股她喜欢的轻松之感。可是也没有到会对他坦诚的地步。
“抱歉,是我太过急躁。”显然知道自己太急切,凤清淇讪讪而笑,很快还是恢复一派大方,“医仙长途奔波而来,先去休息一番吧,二哥只是昏迷不醒,也不急这一刻。”
“不必,救人如救火。”楚淡墨道,“劳烦风公子带路。”
凤清澜看了看楚淡墨,确定她没有倦态后,点了点头:“医仙随我来。”言罢,先行一步。
二皇子凤清漠的做为主帅,他的营帐就大军的中间。没有一炷香的时间,两人便走到白底面,红缎镶边的营帐前。
“不准你进去!”
“臭小子,你给我让开!”
就在楚淡墨要进入主帐之时,一道正在变声期的粗噶童音和一道娇喝声一前一后的响起。熟悉的声音顿时吸引了楚淡墨的注意力,站直身子,侧身望去,距离主帐不远处的一顶白底,蓝缎镶边的帐篷前,绯惜端着一碗冒着白烟的汤药,而她的面前一个与她一般高的小少年,展开双臂挡着她,不让她进去。
“你这个野女人,我十四……我哥哥都是被你害的,谁知道你端来的是不是毒药?”
听了这话楚淡墨细细的柳眉微微的一蹙,看着那少年的目光变得异常幽深。一张精致的小脸还未张开,可是眉目间已经散着淡淡的傲气,一双漆黑的眼眸,几乎是那一群龙子风孙的标志,尽管身着一袭不算合身的兵甲,却丝毫没有狼狈,那张扬的贵气是从骨子里透出来。
无疑,这又是天家一位小爷。
“十六弟是父皇派来跟着二哥一起磨练的。”也不知是不是出于之前对楚淡墨身份的隐瞒愧疚,还是因为其他,凤清淇在看到楚淡墨目光变化后,先一步出声解释。
“十四皇子受伤了?”楚淡墨根据方才的十六皇子未完的话推测道。
七皇子凤清淇漆黑澄明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后点头:“昨夜梁国用毒企图烧毁军中储备的粮草,幸得十四弟及时发现,且发现下毒之人的踪迹,便追了上去。至于十四弟如何中毒,我们都不知道,十四弟是被绯惜姑娘带回来的。”
楚淡墨没有再接话,而是转歩朝着绯惜走去,可是她刚做了两步,七皇子凤清淇就跨出一步,档在她的面前:“医仙,十四弟来大军并没有得到父皇的谕旨,十六弟的身份也无人得知,不宜引人注目。”
“十四皇子中了何毒?”楚淡墨停下脚步。
“据绯惜姑娘说,是梁国的噬魂。”凤清淇回答。
“绯惜下的诊?”楚淡墨蹙起的眉加深,脚步便不由自主朝着那边走去。
“医官都诊断不出。”凤清淇的眼底愠怒一闪而过,这一次没有阻止楚淡墨的脚步。
“臭小子,你不让我进去,要是他有什么闪失,我拿你试问!”
绯惜说完,翻手一掌大向十六皇子,十六皇子没有料到她会突然出手,但也很敏捷的蹲身闪过,绯惜趁此越过他,抬脚一个后踢,旋风一腿踢向十六皇子,十六皇子刚刚站定,唯有本能的抬手挡下这一脚,身子往后一缩,便退开距离营帐十步,好在及时赶上的凤清淇扶住小身子,才止住后退的身子。
“本姑娘也是你能……小姐……”绯惜转过身来正要对十六皇子炫耀,结果一转身就看到楚淡墨,得意的小脸立刻垮了,有些惶恐的看着楚淡墨。
“你这野丫头,你竟敢……”
“十六弟!”被凤清淇扶住的十六皇子正要发起他皇子的大威,却被身后的凤清淇呵斥住。
然而楚淡墨却是没有注意这边,也没有斥责绯惜,她的一双眼都盯在绯惜手里的药碗上,看着它升起的袅袅白烟,缓步上前从绯惜手里接过药碗。
在鼻间一晃而过,眸光一冷:“药中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