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妈之间又一次陷入了深不见底的沉默，如果说上次沉默是因为妈在给我时间，那么这次应该是我们在给彼此时间，因为自己的秘密不再是除了对方之外的秘密的时候我们都找不到适当的反应来再面对彼此。

我坐在院子里抬头看着空白的天空，没有一丝的情绪起伏，我不知道现在自己的这种反应算不算正常，我唯一的感觉就是没有感觉。我又拨通了老谢的手机：“谢，你最近在忙些什么？和我谈谈吧。”

“你这个家伙是不是谈恋爱了，怎么今天怪怪的，整得跟林妹妹似的伤春悲秋的，哎呀，受不了你了，还说什么——和我谈谈吧……我勒个去呀，有事直说，装什么呀。”老谢一如往常的冷嘲热讽。

我笑了出来：“我去，能让我难过的事只能是谈恋爱吗？”

“切，我还不知道你，长了快三十年了才谈了一次恋爱，结果还被人踹了。”谢每次都能很准确地踩在我的雷区上。

“是啊，是啊，我只谈了一次还被人踹了。不过也好过某人一次也没有谈过，却总是没有人相信。”我漫不经心地回着老谢的话，笑得格外轻松。

“你——你没事打什么电话呀你，有事说事，没事我就要挂了，忙着呢。”老谢从来就没有在逗嘴上赢过我。

我叹着气：“好吧，你忙吧。我挂了。”

“你是不是真的遇到什么事了，有事就直说啊不用客气，我说真的。”谢突然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十分认真地嘱咐我。

“当然啦，放心吧，没事，你以为真的有事了我会放过你吗？挂了吧。”在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说不出来我现在正在经历着什么。我想要找个人谈谈，谈天谈地谈人生可是就是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谈，我知道我现在所经历的事情，在正常人的眼里就是狗血的代名词。

27年前，青海，海晏，221厂，藏民，医院，我，这中间是怎么的联系，我第一次有了疑虑。我上网查了资料，海晏是个小县城属于青海省海北藏族自治州，人口两万人，有藏族，蒙族，回族，汉族等等少数民族。221厂国家保密单位，是我国较早的核基地，该基地原址现在成了青海省海北藏族自治州州府所在地，取名为西海镇。

看到我查到的资料我才肯相信妈这次真的没有骗我，国家保密单位呀，我勒个苍天大地呀，我妈的说谎等级没有这么高啊。我一个人对着电脑发了好久的呆，没有表情没有思想，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了，我再也不想找个人谈谈了。

我一个人机械地过了两天，除了吃饭，其他时间我都躺在床上昏睡。我找不到好的解释也找不到好的表情来面对我自己了。是的，我是从小就喜欢刀，从小就性子野，从小就喜欢吃肉，从小就喜欢狼……可是这些不能说明我就是藏族丫头呀，不能再想下去了，头痛了。

我终于决定出去走走，说是出去走走，其实是去我的一个表姐家，她和我相差二十几岁，她从小看着我长大，我遇到事情总喜欢在她面前唠叨撒娇，这次我也想去找她坐一坐，不再想让她陪着我谈谈了，只是想有个人陪着我，不用说话，仅仅陪着我就好了。

我到她家坐了下来，一直说不出来话。姐笑着说：“是不是又耍孩子脾气和你妈闹了，你也不小了，相亲就相亲吧，总是要嫁人的。”

“姐，我知道了。”我缓缓抬起头看着她，可能是我这次太听话没有反驳她，姐愣住了，没有说话。

“姐，我知道了，青海的事。”我继续慢慢地对她说着。

“谁和你说的，不要听他们乱说，他们骗你的。你听姐的，知道吗？”姐明显紧张了。

“姐，我都知道了，我妈对我说的，你不用再瞒着我了。”我很诧异自己反应这么平淡。

“姐，陪我坐会吧。”我走在路上的时候其实特想抱着姐放声大哭一场，可是现在我一点也不想哭了，一点也不想再抱一抱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