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东征西伐,他连年的征战,只为了这样一个可以让他觉得人生不再无聊的一统天下的游戏。
可是,如今这个游戏却不再是他的全部了。
脑海中,不禁又浮现出了那张怯怯的面容。
那个可以同情他,可以服侍他,可以听从他的女子,却不知道如何爱他。
得到她的爱……难道真的不可能吗?
“两天时间,攻下朱天城!”邯泽浩遥望着远处天空,下着命令。
“是!”申、宏二人领命,马上,就要离天下……更近一步了!
……
晚上起雾,月,几乎快被雾所遮盖,连那一丝隐隐的月光,都显得珍贵。
一抹身影慢慢地接近着那个不算大的营帐。
“谁?”守卫的士兵警觉地喝道。
身影渐渐地在那微弱的月光下清晰起来,紫貂帽,火红的发,一下子让守兵知道来人的身份。
“少主!”一排人齐齐跪下。
“别出声了,继续守着。”他淡淡道,掀起了帘子,走进营帐内。
漆黑的营帐内,只有夜视力极好的鄷族人才有可能看得清楚。邯泽浩走到了榻边,静静地凝望着那躺在床上的人儿。
即使是熟睡中,她的秀眉依旧紧紧地蹙着。他的手指,慢慢地抚上了她脖子上那刺目的红痕。
这是他的枪尖所造成的伤。即使这是他无心所伤,但是心却因为看到她的伤而刺痛得厉害。
她在睡梦中痛得呻吟一声。
他赶紧抬起手,怕自己已然弄痛了她。
织乐!织乐!
他在心中呐喊着,为什么他会这么在意她,为什么他不忍心看到她受伤?
他想要得到她,为此不择手段也可以。
可是她却太奇特了,奇特到可以不在乎任何的一切。这样的她,又要他如何的不择手段呢?
放不了手,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占据。
即使他想把她压在身下,揉入骨血中,却又不想要看到她更加畏惧他的神情。
他永远不要她害怕他!
起身,他缓缓地走出营帐,只甩下一句话:“让军医把她脖子上的伤治好。”
漫天的箭支、烟尘、嘶喊以及地上无尽的尸体,组成着战争的画面。
轰!轰!轰!
随着城门被鄷族攻陷,朱天城内陷入了一片混乱。
百姓们四处逃散,深恐被士兵们逮住。
一片哭声、哀嚎声不绝。
而方府内,仆役丫鬟们纷纷能逃的逃,东西能拿的拿,偌大的一个府第,已没有了往日的高贵。
“城主,少城主,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一个满脸污血的将士跪在了方天正和方翱的面前。在他的身后,还有数十个士兵,皆是伤痕累累。
“朱天城……终于还是没等到援兵。”方天正的脸像是一下子苍老是十几岁,原本还黑白参半的发,此刻已经全部变成了白发,“我方家任朱天城城主有已有上百年时间,没想到现在竟然要这城丢在了我的手上。”
“父亲……”方翱张了张口,他自然明白父亲心中的懊恼与苦涩。朱天城的地势易守难攻,本以为可以熬到援军到来,没想到却终是差了几天。
邯泽浩的确是个天才,攻城略地,战术之准,速度之快,让人难以想象。自从那次计划把织乐从军营中带出来失败后,方翱就隐隐觉得战事逼近。
只是没想到,邯泽浩会如此之快地攻城。
织乐,不知道那个爱看兵书却懦弱的女子现在怎么样了?逃跑失败,恐怕不易保命吧。但是他却依然希望她还活着。
也许是他从来未遇到过一个那么爱看兵书的女子,又也许他是感叹于她惊世的军事才华。
不知不觉中,她竟然变成了他的一种希望,只要有她在,那么要重新夺回朱天城,也不是不可能了!
“我不走,朱天城既然丢在了我的手中,我又岂能当逃亡之人,自然应该和朱天城共存亡!”方天正已存着必死之心。
“不,父亲!”方翱跪倒在地,一帮将士也皆跪下,“父亲,朱天城丢了,不代表我们不能夺回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方翱发誓,终有一日,会为华朝,为我们方家,夺回朱天城!”
方天正死寂的脸上有了一丝动容,他的手重重地按在了方翱的肩膀上,“翱儿,你可知道,你的对手是邯泽浩,这个被称为百年难有的王者之才啊,他行军打仗,鲜少有败绩,要从他手中夺回朱天城,谈何容易。”
“鲜少败绩,并不代表没有败绩。只要我还有命在,我就定会实践今天所说的话,即使我不行,还有方家的后代会继续。”丢城的耻辱,他一定要还给邯泽浩!
“少城主说的是,城主请三思!”一干将领齐声道。
“父亲,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方翱起身,和将领们簇拥着方天正,“我们还有一万士兵,更何况朝廷的二十万大军就算没来得及到达朱天城,但是至少已经在不远的地方了,我们现在离开这里,尽快和朝廷的援军会和,然后一举攻回朱天城!”
“对!一举攻回!”将士们纷纷喊道。
方天正深吸一气,遂点头,“好!尽快撤离,和援军会和!”
至此,华朝军队全线撤离朱天城,这座代表着华朝关卡的城池,正式易主。
在邯泽浩占领了朱天城后,又接连派了宏元开率兵追击朱天城方家的残兵,而自己则率主力去迎击华朝的二十万援军。
所有的战事,在朱天城被攻下后,并没有结束,而是还在持续着。朱天城原本的方府暂时成了鄷族的元帅府,而鄷族那边则有不少人陆续进驻了朱天城。
元帅府初立,酆族那边的下人人手自然是远远不够的。于是织乐自然又干起了自己的老本行,成为了一名干杂活的丫鬟。
在鄷族的人来看,少主这些时日对织乐不闻不问,似乎已经代表着对她没兴趣了。按照少主以往的行事,从来就不会轻易原谅背叛的人。更何况,此人还是一个华朝的女子。
娇娆的舞蹈,水蛇般的腰肢,华丽的配饰在脚步轻移间“丁冬”作响,每一次的舞起,总可以吸引着无数男人的目光。
“恭喜少主大破华朝二十万大军!”
“祝我鄷族将来踏平华朝,一统天下!”
宴中的将领纷纷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朝着主位上懒洋洋靠着的邯泽浩敬酒。
“好!”邯泽浩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烈酒顺着喉咙而下,稍稍模糊了内心的那股思念。本以为战场上的厮杀,对胜利的强烈渴望,可以让他忘记那个胆小而懦弱的女人。
可是……他忘不了!在吃食物的时候,他会想到她小口小口地吞咽的样子;在杀敌的时候,听着自己枪尖刺破别人身体的时候,他会想着她是否又受伤了;甚至在他大破了华朝军队,享受着胜利果实的时候,他脑海中有的不是喜悦,而是在想,她会用什么办法破他的战术。
他像是着魔了一般,让她的身影反复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见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完全地得到她;不见她,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欲念。
“少主!”一个高壮的中年男人站起,邯泽浩望去,那人是鄷族属地一个部落的首领。
“为了表示我族的敬意,我要向少主献上我们族最美丽的少女。”随着他声音的落下,一个美丽的少女缓步地走到了大堂。
周围有倒抽气的声音,无疑的,少女的美丽震慑了很多人。
邯泽浩轻轻地瞥了一眼,脸上并没有任何惊艳的表情,就在少女的脸色慢慢地由红转白时,他却扬了扬下巴道:“上来。”
“是!”少女一步一步地朝着坐在主位的男人走去。
他微眯着眸子,盯着少女裸露在外柔滑白皙的肌肤。片刻之后,邯泽浩的双手猛然把对方拉入自己的怀中,手指抓向了她的浑圆所在。
软玉芳香,合该是所有男人喜欢的,可是却燃不起他丝毫的欲望。邯泽浩甚至觉得身体有着一种排斥感。他想要碰触的,是那张蜡黄的脸,是那具骨瘦如柴的身躯!
啪!殿外响起了一声皮鞭破肉的声音,只听到一个男人粗声地道:“你居然在殿前把水洒了一地,可知何罪!”
“我……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左手使不出力气,所以才……”怯生生的声音中,充满着慌乱与无助。
“还敢狡辩!”鞭子啪啪抽在皮肉之上的声音继续响着。
邯泽浩听着那声音,脸色只越来越沉。
“少主的大宴上,何人敢喧哗!”已经有侍卫把外面的二人逮了进来。
甩鞭子的是府里的三等管事,而那个抖抖索索,湿透了半边的身子,手上有着两道鞭痕的小人儿,自然就是织乐了。
“怎么回事?”邯泽浩开口问道,视线却只是直直地盯着那额头贴地的人儿。再次见到她,他才明白自己有多想她。
“是这个丫鬟做事马虎,本想让她打桶水好擦拭府里的那些积了灰尘的柱子,没想到她却在少主宴客的殿外洒了水,小人教训她时声音高了,还望将军恕罪。”三等管事这话说得圆滑,还把所有的错误都推到了织乐的身上。
“她身上的鞭痕是谁弄的?”森冷的语音,听着让人毛骨悚然。
三等管事颤了颤身子道:“是……是小人刚才教训的。”
刺目的鞭痕,令得邯泽浩眯起了眸子。空气中奇怪地沉淀着一种压迫感。顺着她手背上的鞭痕,他的视线渐渐向上移动,只觉得她的左手垂在身侧,有着说不出来的奇怪。
那种怪异,但凡是行军打仗多了的,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她的左手臂——折了。
“是谁把你的左手给弄折的?”一个箭步上前,他猛地把她从地上拉起。
“啊!”织乐惊慌地抬起头,“不要紧,这伤已经好些日子了。”
好些日子?但是他却根本不知道,从来没有人对他提起过这事!“该死的!”他低咒道,“你难道不会让大夫给你接好手臂吗?”
“我可以吗?”她讷讷地反问道。
她微微张开的小口,还有那张纯真的容颜,一再地让他想起了那一晚,他把她搂进怀里,疯狂地吻着她。
可是……她却也是用着这样一张无辜的面孔,放松了他所有警惕,瞒着他想要逃回朱天城。
一思及此,他的面容又冷了下来,“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来找我,只要我一声令下,没有大夫敢不医治你。”
“我只是个下人。”尽管心中不断地告诫自己,她不可以直视他的,可是她的双眸,却还是近乎贪婪的看着他那坚毅的面庞。
“下人,是吗?”邯泽浩冷哼一声。她就如此想要和他划清关系吗?宁可忍着骨头折了的痛楚,也不愿意……
他猛地松开手,任由她晃了晃身子跌跪在了地上,“既然你是个下人,那么就做好下人的本分!等到宴会散去后,你就一个人把这里打扫干净为止!”
“是!”她卑微地跪在他面前领命道。
宴上的众人均为之侧目,不明白他们的少主为何特意地难为一个丫鬟,只以为是那丫鬟打扰了少主的雅兴,所以才受罚。而在申亟臣和宏元开看来,邯泽浩的这种行为,倒更像是在——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