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等你。”
当我气喘呼呼地跑到若葵家门口的时候,杜鹃就站在门外,笑眯眯地说道。
“你!”
我真是哭笑不得。担心她的我看起来就像个笨蛋一样。
“我知道菖蒲会来的。”
杜鹃歪了歪头,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知道你头啊!谁叫你在公园里说了那种像是要去赴死一样的话啊!虽然我很想吐槽她,但是,还算了。
“总之,你没事就好。”
真是的,为什么我每次都要像个父亲担心孩子一样担心她?
嗯?我居然看到杜鹃脸红了。
“你怎么啦?干嘛脸红?”
“才没有脸红呢!”
“啊!痛!不脸红也不用踩我啊!”
她在粗暴地踩了我一脚之后,又像个孩子一样转过了身,嘴里还“哼”了一声。
果然和她相处还是应该这样子。
我看了一眼若葵的家。她的家并不是很大,普通的两层楼房,四周都建立起了围墙。
看起来若葵的现任父亲也不错嘛……不,等等,我好像从来都没有听人说起过她的父亲。希望那只是我多想了吧。
“杜鹃,我们进去吧。”
“嗯。”
虽然我知道这是不法侵入,但是我还是想知道真相。
记得桔梗曾经跟我说过,若葵原本的性格就是冷漠的。那么,到底是什么造成了她冷漠的性格的呢?是这个家庭吗?
“哎哟!”
杜鹃在翻过围墙的时候,压在了我的身上,我发出了惨叫。
“鬼叫什么!你是男子汉吧!”
“你是女孩子吧,为什么那么重啊?”
“啥?想死吗?”
正当我和杜鹃在小声地争吵的时候,从屋内传出了声响,吓得我们快速躲进树丛中了。
我看到一楼有个房间的灯亮了起来。由于窗户是拉上窗帘的,我只是隐约地看到了一个长发的影子在移动,然后……
消失了?
“啊……嗯!”
杜鹃差点失声叫了出来,幸好我及时地捂住了她的嘴巴。
刚才怎么回事?在那个房间里看不到那个长发的女人了,也没有看到她走出房间。而且,除了那个房间之外,每个房间的灯都是暗的。
“嗯……哈!”
杜鹃使劲地掰开了我的手,喘了一口气,说道。
“鬼啊。”
……我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进去看看……嗯?你干嘛?”
我站了起来,准备进去的时候,发现杜鹃还蹲在原地,拉住了我的手。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想想也应该是在害怕吧。
“我们回去吧。”
“开什么国际玩笑!都到这一步了,而且,还是你让我来的不是吗?”
“呜呜……”
居然给我装可爱了。
真是的,明明比谁都要怕鬼,却比谁都喜欢冒险做这种事情。
“好吧,你蹲在这里,我一个人进去。”
反正不搞清楚的话,我回去也睡不着觉的。
“不行!”
她更加紧紧地抓住我的手了。
“没准鬼待会儿会从我的后面钻出来的……啊!好恐怖,反正不行!”
“……”
她到底在玩什么啊?
“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不想回去的话,我们一起蹲在这里也行。”
“这样有什么意义吗?不行动的话,什么都不会知道的,真相也是。”
对,不行动的话,什么都得不到的。能赢得赛马的,一定是参加了比赛的马。
就像我追求真相一样,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像桔梗所说的那种能力,也许我只是在做着大家都会做的事情。可是,他们没有做。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已经赢了。
我正准备甩开杜鹃的手的时候,她突然松开了我,站了起来。
她还真是孺子可教啊。
“为了菖蒲能够不怕,我决定陪他。”
喂!到底谁在怕啊!还有,不怕的话,就不要使劲地抓着我手啊!这个爱逞强的家伙。
“进去吧。”
我并不打算吐槽她,而是牵起了她的手,走进了屋里。
因为怕被人察觉,我们没有用手电筒或是手机照明,而是靠着微弱的月光摸黑前进。我感觉自己跟小偷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小偷是来偷值钱的东西,而我是来偷真相的。
杜鹃一直都躲在我的身后。这个胆小鬼!
终于到了那个亮着的房间了。我把头往屋里瞧了瞧,没有一个人的身影。
其他房间的灯都关着,难道男、女主人都睡觉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刚才看到的那个长发女人是谁?而且,我确定她没有走出这个房间。如果在我们闯入的时候走出去的话,我们应该会碰到才对,因为这里只有一个通道。为什么?
我和杜鹃都很大方地走进了这个房间。仔细一看,这里是一个放杂物的地方,简单地说,就是杂货房。
“那个女鬼真的不在?”
女鬼一直都不在。
不在这里,又没有出去。这样的话,除了有鬼之外,还有一种可能。
“杜鹃,找找有没有其他的密室之类的东西。”
“鬼不需要这种东西。”
“你现在就想变成鬼吗?”
带她进来才是真正见鬼了。
“嘁!我找就是了嘛。”
说着,杜鹃便松开了我的手。我也往四周看了一下。
其实从进门的时候,我就觉得这里好奇怪。虽然没有灯光,但是我还是发现这里积满了灰尘,而且,不知道该怎么说,总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像死了一样。我甚至有点怀疑这里真的住人吗?
这就是若葵一直所说的“死”吗?
嗯?说起来,若葵也不在吗?还是刚才的那个人是若葵?不像,若葵的头发还要长,身高也还要矮。
“令人讨厌的感觉。”
我嘟囔道。
这个地方会令人莫名地焦躁起来。
“啊!”
“怎么……啦?”
不知道杜鹃碰到了什么,突然地板上的一块砖开始竖了起来,一道通往地下的楼梯出现在了眼前。我往里面看了一眼,里面很深,没有一点光。
“果然有密室。”
我和杜鹃相互看了一眼之后,便开始顺着楼梯往下爬了。往下越深,开始出现一点昏黄的光线了。
在两个人安全地着落之后,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小道,而小道的另一头,可以看到一个房间。
居然在家里造密室,这个家里的主人到底要干嘛?
杜鹃没有说话,而是躲在了我的身后。我牵起她的手,往前走去。
我们的两边是墙壁,雪白色的墙壁。但是,那个房间里的情景却像是另一个世界的。
这个房间里亮着老式的昏黄的灯光,看起来特别恐怖。再加上墙壁上被血红色的颜料写满了那个和旧教学楼里一样的“鬼文字”,这里简直就像是杀人现场一样,而墙上的文字则是被害人为了留下什么信息而用血写成的。
不,这里就是杀人现场。
“啊啊啊!”
杜鹃用手捂住了嘴巴,眼泪也不住地流了下来。
事情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在房间的最中间,躺着一个男人的尸体。从体内流出的液体已经干掉了,蚊子、苍蝇也开始在他的身上聚集了。应该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就是这个家里的男主人——若葵的父亲了。
“杜鹃,报警。”
因为以前老爸让我分析过一些杀人的案件,所以,死人对于我的冲击没有杜鹃那么大。
“……哦。”
听到我的命令,杜鹃愣了一下,慌张地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1……1……”
她拨键的手在颤抖。我看到她现在大汗淋漓的。也是呢,毕竟看到这样的事情了。
“杜……”
“你说报警?”
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打断了我。
我下意识地转过了身,杜鹃甚至吓得手机都掉到了地上。
糟糕!忘了还有这个女人在。
“您就是若葵学姐的母亲——吕天心了吧?”
我把杜鹃护在了身后,说道。
我在老爸的资料上看到过这个女人的照片和名字。但是,现在的她还真是让人完全认不出来了。
她现在正穿着一件邋遢的粉红色的睡衣,个子比若葵高,头发也比若葵长,前面的刘海遮住了她半张脸。电影里的贞子就长这样吧,虽然我并不怎么看恐怖片。
怪不得桔梗说她以前在他们家工作过,现在的她的话,连出门都做不到吧。
“我是吕天心,怎么啦?啊!看你的校服,是若葵的同学?是吗?是这样吗?若葵已经死了吗?”
她说话的声音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不带任何情感。
要是让我每天和这样的人一起生活的话,我绝对会疯掉的。
“若葵学姐没有死。”
她在希望自己的女儿死吗?
“嘁!还没死吗?不过算了,也快了。”
她说着,摇摇晃晃地走到了那个尸体的面前,踢了一脚。
“她也会像这个男人一样的。”
天心恶狠狠地盯着那个男人的尸体,说道。
我发现杜鹃更加害怕了,被她抓着的手开始有点痛了。
“您杀了你的丈夫?”
虽然我不能肯定那个男人是不是她的丈夫,但是,她应该会回答我的吧。
“丈夫?开什么玩笑。”
不是吗?
“我的丈夫是端木老师!这家伙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明明什么都不是,居然还想打我!这个臭男人!该死!该死!该死……”
说着,她疯狂地踩着那个男人的尸体,整个房间里充斥着她发疯的声音。
我大致知道了。她和那个男人结婚之后,并没有得到幸福,甚至还经常被这个男人打,所以才会杀了他。
听桔梗说,她爸爸也是“随便”地给她找了一个男佣嫁了而已。说起来,她也怪可怜的。自己喜欢的人当着自己的面自杀了,后来又因两个家族的纠纷而被利用。但是,即使这样,即使对方的罪孽再深……
“您还是不该杀了他!”
“啥?”
她听到我的话,停下了动作,转过头来看着我。她的眼睛布满了血丝,被盯着还是挺恐怖的。
“谁说是我杀了他的?”
“不是您杀的吗?”
“杀掉这个男人的是若葵!”
什、什么?
“你说若葵学姐杀了自己的父亲?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把她和这个男人关在了这个房间里,然后告诉她,如果她不杀了自己的父亲的话,就永远都别想出来。”
她说话的口气云淡风轻。但是,我却已经咬紧了牙关,握紧了拳头。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够保持理智了。
“哈哈,你猜怎么着,这个男人居然当着若葵的面自杀了。很可笑吧。还说什么你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是毕竟还是我的女儿之类的。哈哈,笑死人了。”
不行,我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
当着若葵的面前自杀,这和是她杀的有没有区别吗?这样的话,叫若葵以后怎么做人啊!
“您……您不觉得自己做得很过分吗?”
这次说话的不是我,而是杜鹃。
“杜鹃?”
杜鹃已经从我的背后走了出来,虽然脸上还残留着眼泪,但是,眼神已经变得坚定了。
“若葵是您的女儿。哪怕不是亲生父亲的他都知道要爱护她,为什么身为亲生母亲却不珍惜她呢?”
“什么女儿,什么珍惜,她就是一个累赘。”
她的目光变得凶狠。现在的她看起来像一只吃人的野兽。
“是她害死端木老师!如果没有她的话,端木老师就不用自杀了!你知道端木老师最后说了什么了吗?‘为了我们的女儿,我绝对不会让你去坐牢的’。开什么玩笑!如果我的肚子里没有怀她的话,我就会去自首,这样的话,端木老师就不用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自杀了!”
这就是若葵所说的她和她的母亲都已经死了吗?
这份心情,多少能够体会到一点了。
“没有她的话,没有她的话,谁都不用死了!连这个男人都不会死!一切都是若葵的错!如果没有她的……”
“是您去贩毒的错吧!”
我强行打断了她,因为我真的听不下去了。
将自己的过错怪罪到自己的儿女身上这种事情,亏她做得出来。
“你说什么?”
她很不满地看着我。我没有回避她的目光,直视着她。
“如果您不做违法的事情的话,谁都不会死不是吗?”
“你懂什么?我是为了赚钱而去贩毒的!我是为了我们一家三口能够过上幸福的生活才去的!”
“那么就给学姐幸福啊!”
“啊?你……你懂什么?你明明什么都不懂!”
她开始动摇了,支支吾吾地掩饰道。
“我是不懂!那就让我懂啊!那您就告诉我啊,您到底带给谁幸福了!”
我的情绪已经完全失控了。甚至连杜鹃都一脸惊讶的表情看着我。
“端木耀当时自杀是为了您和您的女儿,可是,您却并没有遵守约定!您到最后连和他唯一的羁绊都没有保护好!您对得起那个为了您而死的,相信着您的端木耀吗!”
我想,我这辈子都没有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吧。
“……你……”
听了我的话之后,眼泪顺着她的脸颊落了下来。那一瞬间,我觉得她还是挺美的。
“你说是我害死端木老师的?”
“我并没有说是您害死了他。男人为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自杀,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显然,我的这句话并没有说动她。
“是我害死了端木老师的……是我……对不起……”
她捂住了脸,无力地跪在尸体的旁边,看来这个对她的冲击不小。
昏黄的灯光照射在房间中间的一个悔恨的女人的身上。现在的她剥落了一切的伪装,只是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自然地痛哭着。
为什么明明谁都没有做错,但谁都痛苦着?因为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对的,是为了对方着想。
端木老师是一样的,他自以为他的自杀行为是对的,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天心也是一样的,她是为了三个人能够过上幸福的生活才去贩毒的。
谁都没有错,所以谁都会痛苦。因为,我们总是读不懂别人的心里在想什么。
但是,她不同。只有杜鹃是不同的。
我望向了杜鹃,她正在打电话报警。
“已经迟了。”
突然,我听到天心这样说道。
迟了?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同样的词汇。
——“对不起,百合,已经太迟了。”
对,柠檬也这么说过。
“什么迟了?”
“若葵今天会死。我和端木老师的羁绊,就在今天就会全部都斩断了。”
她失魂落魄地自言自语道。
“为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揪起了她的衣领,质问道。
“菖蒲,你冷静点。”
“今天,若葵会和柠檬一起自杀了。”
连柠檬也……
“自杀的地点在哪里?”
“已经来不……”
“地点在哪里?”
我再次朝着她吼道。
“圣婴学院旧教学楼。”
听到她的回答,我便冲了出来。在后面好像听到那个女人在说着“来不及了”、“她已经死了”之类的。
可恶!开什么玩笑!来不来得及我说了算!
我想自己证明,我的真相是可以拯救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