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抓阄
作者:落日有金      更新:2019-10-12 04:59      字数:2154

无仪坊之主卿姑,也是一个弃儿,被丢弃在无仪坊后门,当年的大余氏将其捡回,收为义女,细心教导,也曾是江南首屈一指的女校书。

那时的江南,还是李家的天下,还算是安逸,富足,卿卿公子,风流才情,卿姑爱慕上其中一人,是个商户人家,只是商人看不上乐籍的卿姑,入不了门,卿姑倾尽所有,甘愿做一个外室。

不久后,卿姑生下了小郎君,按理说即便是外室,也该是母凭子贵,不知为何,在数月后,卿姑独自回到无仪坊,死活不说缘由。

只可惜江南地界不大,商户之间互通消息,没多久还是传遍了江宁府。

卿姑之子出生还不到五个月,就被负心人狠心从阁楼摔下,当下就没了气息,府衙管不了家事,即便死去的一条人命,还有一个乐籍的女子。

大余氏也曾尝试过拼尽人脉告上府衙,没多久,李家江山城颇,李煜被拘入汴梁城,李家江山姓了赵,此事便不了了之。

兴许是恶有恶报,那户商户也在朝代更替中,没落了。

潘挚听了一惊,,不由得愤怒,虎毒不食子,是怎么样一个父亲狠得下心摔死亲生子。

“唉,我们听了也觉心虚,妈妈每回都是苦口婆心,就想劝她们千万不要从良,留在无仪坊,卿姑管吃管住,兴许是卿姑说的多了,阿姊们也都听的厌烦了,近些年来听从的人不多了。”二丫显得忧伤起来。

“人各有去处,路都是自己选的,我想,妈妈也从不后悔当日的选择。”

二丫眼眸一扬,俏皮道:“那倒是,赎回卖身契要价可高了,妈妈每回都赚上一大笔,我们这些小丫头总能分到一点。”

二丫所想与潘挚所思毫无联系,潘挚苦笑之余又觉欢喜,十五岁的年纪就该有这个年纪该有是思想,简简单单的,胸中无忧愁。

不像她,似乎从七岁起,心中郁结从不曾解开过。

二丫曾经说过,卿姑若早知自己落胎不久定然不会下此狠手,满个无仪坊上下,知晓实情的人不多,卿姑失过一个孩子,当时心境与她无二般。

潘挚想,卿姑愿意暂且收养这个孩子,有她私心所在,只稍稍看着映萱和梅萼两人,她当日能善待她们,对这个孩子必不会亏待。

问明白了,也想开了,心中疑惑也都淡然散去。

二丫夜里需要守夜,潘挚独自留在房中,辗转难眠,或喜或忧,喜的是,这个孩子陡然出生,似乎给自己带来不一样的命运转折,忧的是,映萱的话,这孩子无论在不在无仪坊长大,来日只怕都会担上青楼之名。

一环是卿姑身边的贴身侍女,跟了卿姑数年,很是干练,岁数只比潘挚笑了一岁,往时六姐姐忙于打理坊内事物时,都是一环近身伺候。

卿姑手下有不少长相一般,技艺也不过尔尔的使女,专门学习如此打理琐事。这样的丫头一般都是配各位倌人,既不会喧宾夺主亦不怕伺候的不好,倘若只是在自家人面前犯错罚一顿便是,只怕在各位名仕面前丢了面,那是连带着无仪坊一起遭殃。

一环便是其中一员,潘挚从小养尊处优,从未干过伺候别人的活,若是伺候李皇后和赵元侃更衣之类并不算的话。

卿姑将一环派来,与潘挚一同照料孩子,也有顺势调教潘挚的意思,潘挚毕竟担了映萱婢女之名,这些事物不能不懂。

且昨日二丫的话也让潘挚生了警惕,只是一个小女孩都能察觉得出潘挚周身的与旁人的不同,倘若她不是和二丫同伺一主,只怕旁人看见自己,也会有和二丫一样的想法。

隐藏锋芒,方可平安,潘挚是时候学习了。

潘挚从一环手里抱过婴孩,小女婴才醒过来,粉嫩的小拳头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睁着圆圆的眼睛,一动不动,好奇的盯着潘挚,潘挚欢喜极了,指腹轻轻刮了刮她的小脸颊,像豆腐一样的触感。

一环说道:“若娘,你笑了?”

潘挚一怔,不明所以。

“你进来也差不多三个月了,虽然时常是覆面掩盖,可总是不言语,眼睛从无喜色,一直都是冷冷的,众姊妹都在说笑,你一贯是那副表情,我还寻思着你是不是不喜欢这里。”

潘挚脸色一僵,低下头,看着怀中小人:“我着实喜欢孩子的。”

“哎,你性情如此,不与她们来往便不来往吧。”

婴孩很好照料,不似旁的婴孩,不常哭闹,但也不常笑,安静的就像个小大人一般,更多的时候是眨巴着两只小眼盯着你看。

一环三不五时拿回一些小玩具,也不知道奴哥是太小不懂玩乐还是她本就不喜欢,一环一件又一件摆在她跟前,没有任何动作,一环探不清奴哥喜好,玩具积的也多起来。

潘挚随意捡起几件试弄,问道:“这,抓阄……抓吗?”

一环一愣,似有不明,潘挚随意抓起一个鼗鼓,摇摆两下,“这,满周岁的孩童都需抓阄,以定其性情与未来的前途的方向。”

“哦。”一环反应了一会,这才笑说:“若娘,奴哥是个女婴,哪来的前程,咱们这又是什么地方,没这些规矩,你若喜欢也不必等到周岁,现在变试试吧。”

一环说完,收起茶壶和茶碗,依次在桌上摆上一些玩具,想想似乎还缺了什么,拿了小件的笔墨前来凑数。

全部摆设完毕后,这才把奴哥抱到桌子上,奴哥还太小,头也抬不起来,只有两只手不停挥动着,似乎很高兴的样子,朝着一环嘻嘻笑。

一环一乐,抱起奴哥,抢去潘挚手上的鼗鼓,在奴哥面前摇了起来:“奴哥,想要这个是吗?”

一环一边摇着一边逗奴哥,鼗鼓“咚咚咚”的声音震的潘挚耳朵一阵阵刺痛,奴哥的稚嫩的声音笑的甚是欢喜,双手张扬着试图抓住鼗鼓。

潘挚顿时头疼欲裂,魔怔了一半伸手拍掉一环手上的鼗鼓,鼗鼓重重落地,长柄断裂,破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