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女人变坏就有钱,像你这样的年轻姑娘,难道连剪头发的钱都没有?”江云狄这话纯粹是试探,他太想知道段月潼过去那七年的经历了,以抵达她此刻的内心。
“嗯”段月潼心很清楚江云狄的用意,过去的七年她不想提是因为她没有足够的勇气和坦荡去面对,但他不想瞒着江云狄。“我也想啊!可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臣妾做不到啊。”说着捂着胸口,故作痛悔的彪了一句热门台词。
“哦”绝大多数人活到后来,从灵魂到皮囊都失守了。尽管早已知道段月潼的坚强,但是此刻听到她嘴里极尽轻松的说出来,仍是觉得心头一震。
“席慕蓉不是写过吗?‘生如夏花般绚烂,死如秋叶般静美’。这句话勉励了我好多年”段月潼莞尔一笑,“所以后来在呼啸往来的人生里,我都没舍得丢弃自己最爱惜的那个自己。”
“那是准备留给我的吗?”江云狄唇角勾起一个笑。“留着最好的自己,准备遇见我?”
“最好的自己吗?”段月潼心里咯噔一下。“你不觉得如今的段月潼心思深沉,手段狠毒城府深吗?”段月潼苦笑一声。
“这的确不该是你这个年纪该有的心思。”江云狄拿出一根烟,正准备点上,看了段月潼一眼又从唇边移开夹在指缝里。“可是,今天的你已经让我觉得很惊奇了。在世俗的泥淖里没有沦丧,在挣扎和绝望里保存良知。你有恶的理由,最后却选择了善良,从骨子里你就是个绚烂夺目的人!”江云甚少唇角含笑,此刻却温柔无比。
段月潼怔怔地看着江云狄说不出话来。七年前,未经世事的段月潼难道不是一张纯白的画布?得知自己的亲人害死了妈妈和亲弟弟,再然后与阴暗肮脏的世事打交道,生存、信念、善良、温厚,这些本该被磨平的东西竟然都还在。
肖维城一提到段月潼,心里就有一层揭不开的隔膜。甚至宋风雅对段月潼的误会,不都是因为她已拿不准段月潼的内心吗?但是江云狄,他怎么就知道?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爬满了脸颊。
“说中心事了?”江云狄一把将段月潼拉进怀里,抽出两张纸巾,替段月潼擦去泪水。
“嗯”段月潼带着鼻音回答。“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来洛城的第一天,在码头仓库里为了宋风雅不顾一切往前冲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江云狄声音暖而且沉稳。
“你怎么知道的?”段月潼抬起头,顺着光阴下江云狄柔软的下巴,看向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和那双晨曦微露的眸子对上。
“那天我就在那儿。”江云狄喉结一动。突然间,有什么在段月潼的脑子里一闪,她记得那时自己......
“是你救了我吗?”段月潼语气间的惊喜和后悔掩藏不住。
“嗯”江云狄淡淡回答。
“为什么?”段月潼再问。
“觉得挺震撼的”江云狄如实回答。“你对宋风雅的那种情谊,很少见。”低头,看见她红扑扑的小脸迎着光,一双灵动的大眼正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一吻落下。
四月的暖阳里,白鹭洲浸润过时间的世家宅院雕梁画栋的房间里,两个人尽情的吻在一起。唇舌之间,言谈不尽的就交给耳鬓厮磨。
风声掠过,拥吻的声音将房间里的暧昧气息推向高潮,江云狄已经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情念起来了,他适时的停下来,闭上眼睛把段月潼紧紧抱在怀里,极尽忍耐。
“江云狄”段月潼清澈的声音传来。“不问结局,顺其自然好不好?”
“不好”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不加任何思考他就给出了他的答案。闻言,段月潼从江云狄的怀里站起来,拉开那扇古朴的木质门头也不回,一路小跑的走了出去。
江云狄心里清楚,这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是折磨。但他唯一能拿捏段月潼的,也就是她对自己的用心而已了。他要留着她,在他的身边一辈子。
段月潼到了楼下,桌子上敞开着的线装书上,还停留下韩翃的那首《章台柳》上,段月潼将脸庞埋在臂弯里,泪水止不住的流。她责怪不了江云狄的决然,只恨自己出身在吴家,人生注定颓败。
倒不是江云狄没有办法对服吴家,而是段月潼下不了的手,江云狄不能代替。而吴家,只要吴冯氏闹一闹,和江云狄的感情就会受到各方质疑,麻烦接踵而来。段月潼怎么会不明白?
气温逐渐升高,段月潼来到花房里。一十来盆比利时杜鹃,粉白粉白的吐露着芬芳。段月潼一袭斜襟的纯白色棉麻布衣,黑色的棉麻收脚裤,一双小白鞋,美的自然熨帖。
蓦然间想到这几日的安排,拿出手机给江云狄发了个短信。午饭时,果然见到陈十二和单文单乐两姐妹出现在江家老宅。
见段月潼坐在主楼的餐桌前,单文心中的火气噌的蹿了上了,看了眼江云狄又看了眼江老夫人,强忍着没有发出来。段月潼扫了一眼单文,又在单文的心头添了把柴。
段月潼一双灵动的大眼巴巴望着江老夫人面前的一盘木槿花炒蛋,眨眨眼不说话。江老夫人眼角溢出笑意,段月潼是比刚来的时候开朗多了。于是亲自夹了一筷子菜,放在段月潼面前的盘子里。
段月潼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道了谢,嘴角含笑的夹起来吃了。江云狄一顿,又在段月潼的碗里放了两粒水晶虾仁。单乐登时你饿的手直接嘎嘎作响,机会来了。
“老夫人”段月潼含笑开口,“今天下午我要晚个半点钟再给您烹茶,我的去工具间整理一下?”
“好”江老夫人含笑答应。
“那我就两点钟去工具间,三点半过来给您烹茶?”段月潼含笑说。
江云狄心里一动,妮子这是要动手的节奏?
中午两点种,段月潼顶着骄阳绕过门前的树荫,往前院里园丁专用的工具间里走。一出主楼的门,单文捏紧拳头就跟上来了,段月潼晃了晃身影,跑到老宅门外,爬上一棵高大的银杏树。
单文一双火辣辣的眼镜等着段月潼消失的方向,泥塑一样岿然不动,就在单文身后不远。刘妈小心翼翼的摸进了安保小组组长的休息室,约十来分钟以后。段月潼从树上下来,单文攥紧拳头一言不发的跟在段月潼身后进了前院佣人们休息的楼内。
工具间在一楼,段月潼一路上像是挑衅似的引着单文上了三楼,到了最右边的角落里的一间杂物间里。一阵急促的喘息声隔着门板传来。
“老张,快快,用力”是刘妈的声音。随后又低沉急促的男声传来,“还不够爽,嗯?”
“咯咯”刘妈开怀的笑。然后是情念喷薄的喘息声。段月潼抄起手,看着单文,嘴角是挑衅般的嘲讽。单文愣在当地,惊讶的合不拢嘴。段月潼走过来,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是你没有,那怎么办呢?”说着段月潼狡黠一笑,脚步轻盈的离开了。
羞愤到极点的单文,大喝一声,一脚踹开了杂物间的门。刚刚得到满足的刘妈和安保组长张勇,惊讶的站在原地。两个人仍旧贴在一起,没来得及收拾一二。
“妈!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爸爸,对待我们?”说着单文像发了疯一般的冲出楼内,刘妈和张勇都来不及反应和阻止。
午睡才醒的单管家,正在给佣人们安排工作。单文泪眼婆娑的冲开人群,抓住单管家的胳膊。单管家正准备说什么。
“爸,我妈和张勇,他们,在杂货间里他们......”单文羞愤的难以启齿。单管家心里一怔,‘单文这个蠢货’。
刘妈和张勇的事情,单管家早已有所耳闻,只是刘妈在江老夫人身边还有大用。因此暂时也就忍下来了,但是被单文这样说出口,单管家就不得不干涉了。
一时之间,江家乱了起来。段月潼扶着江老夫人从花房里走出来,厅堂里单家的人一全部到齐。衣冠不整的刘妈和张勇,一个哭哭啼啼的跪在地上,一个心惊胆战的看着单管家。山温和单乐,两姐妹哭哭啼啼的抱在一起,旁边是单管家的一脸青黑的站在那里。
几乎就在同时,江云狄在陈十二的陪同下也到了一楼的厅堂。段月潼识趣的出了门,去整理花草,远离是非之地。江云狄心里一下有了数。
“如今,我是老了。没想到江家的门风已经败坏到了这种地步!”江老夫人看着眼前的一切,气的敲着拐棍怒骂。
“老夫人,是老单家的人对不起你。”单管家这话说的极有水平,我做错了,但是你得念着旧情。
“是对不起”江云狄本以为收拾单管家还需要飞一些精力,没想到段月潼竟然给了他这样的一份惊喜。“江家老宅里,前前后后已是住过六代人了,如今这事儿,丢的可是我们江家的人。”
“五少爷”单管家知道,这事儿,江云狄不打算轻轻带过了。
“五哥哥”单文颤抖着声音开口,眼神里全是祈求。希望此事,能在江云狄的手里压下来。“都是这个张勇的错,你不要怪妈妈。”
“单文,你怎么有口胡说呢!明明是你妈妈先勾引的我,要不是她拿身份压着我,我犯得着跟你妈一个年老珠黄的女人做那种事?”张勇深孔自己成了替死鬼,毕竟单家和江家的旧交放在那里,他不敢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