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微微一笑道:“都过去那般久了,倒不想还有人记得我们,倒也让我们诧异了许多。”
黛玉盈盈一笑道:“闺阁之中素来也是无事的,因此也就爱读些名家的诗词,偏也喜欢上了楞伽山人的诗词,因此才猜到了一两分的,失礼之处还是要请两位原谅的。”
茶老笑了起来道:“哪里有什么失礼,也是我让你们说的就是了。”
迎春和黛玉都微微一笑也不多说什么,茶老又道:“这会子我可是让你们来品茶的,哪里那么多的废话不成,只是倒也不想你们都是爱些诗词的。”
迎春笑道:“其实茶老有所不知,我虽然爱读诗词,可总是做不好,倒是我这妹妹可有咏絮之才呢。”
“哦?”茶老眼睛一亮:“如此我倒是要考考你们两个了?”
迎春微微诧异:“怎么连我也考,我可没那才华。”
茶老笑道:“无妨的,也不过是想见识一下你们的深浅。”然后指了指门口两盆白海棠道:“前儿有友人送了我这两盆白海棠,偏如今就是开放了,虽是不合这时节的,却也是个稀罕物,不如你们就以白海棠为题,各自给我做一首吧。”
黛玉素来是好学之人,如今有这般好的现成老师在,自然也是不会放过的,因此点头道:“如此还请茶老指点才是呢。”
茶老点了点头,沈氏早从屋里拿出的文房四宝放到了院子其中一张石桌上,紫鹃上前给黛玉铺好纸,又用镇纸石压好,雪雁则给黛玉磨好了墨,黛玉随手拿了一支紫毫笔,然后思索了一会才在纸上缓缓写道:“《咏白海棠》,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然后拿起纸,轻轻的吹了一吹,才双手递给茶老。
茶老看了后,眼中满是诧异,眼前这个女孩也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竟然有这般的才华:“好一句‘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只是总觉得忧愁了一些,你一个女孩子总是放开了心怀才是,来日方长,凡事也莫放心上。”
然后看着迎春道:“丫头,你呢?”迎春一听他的呼唤先是一愣,然后又想起了康熙,以前康熙也是这般慈祥的唤她和黛玉为丫头的。
茶老看到迎春眼中的黯然,道:“怎么了?”
迎春摇了摇头:“茶老的称呼,让我想起了过去一位长者,他也是这般喊我和林妹妹的,可如今终究是天人永隔。”
茶老看着迎春和黛玉黯然的神情道:“人生从生来注定就是生离死别的,就看你们如何处理,所以我才有这‘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你们对他的牵挂是对他的依恋,可若是多了却并不见得是好事情。”
迎春和黛玉明白的点了点头:“茶老说的极是,总是我们多想了的。”
茶老又道:“如此,丫头,该你了,少不得也让我瞧瞧你的文采才是呢。”
迎春苦笑道:“茶老也真是不死心呢,我都说我的文采是不行的了。”
“我也说了,无妨的,你只写就是了。”茶老笑嘻嘻的说道却也不退让。
迎春知道想来是躲不过去了,因此叹了口气道:“罢了,献丑就献丑吧。”于是她走到石桌前,用镇纸石压好那铺好的纸张,然后拿起了那小紫毫,想了想,一挥而就,然后递给茶老,茶老接过一看:“香魂飘处玉人来,半遮娇靥半羞怀。怯怯身姿随风曳,默默无语在楼台。玉肌雪肤红颜在,只惜往事难复还。一代天骄今何存,余香过处展情怀。”
茶老见了笑了起来道:“你这丫头倒是闹起我这老头子来了。”
迎春淡然一笑道:“还不是茶老非要我献丑吗,因此我才如此写的,我素来知道我是比不得妹妹的,茶老您看过也就算了,可别当真才是呢。”
黛玉过去一瞧,见了笑道:“果然是二姐姐的风格呢,也是直率的很。”
探春、惜春、宝钗和湘云一切凑过去瞧了,探春笑道:“素来知道姐姐的棋艺是好的,倒不想竟也能作诗呢。”
迎春道:“偏你也这般说我呢,哪里是好了,只也不过是涂鸦罢了,再说那棋艺,你们也不可多说了去的,如今在茶老和夫人面前哪里有我的份。”
允祥惊讶道:“倒不知道你还懂那盘中物,如此我今儿倒是要和你下一局呢。”
迎春转眼看允祥:“十三爷倒是也闲得很,倒要跟我下棋,不过今儿是清明,我们姐妹也是难得出的,要和你下也自然可以,只是不觉打扰了茶老吗?”
茶老捋捋胡子笑道:“无妨无妨,我这糟老头给你去泡壶茶去,也让你猜猜那是什么茶叶?”
迎春淡笑不语,茶老进去泡茶,沈氏收拾了纸研进去,随后又拿了棋盘出来,允祥一个请的手势:“今儿就领教迎姑娘的棋艺了。”
迎春也不跟他客气,只是淡然一笑,然后随意的坐了下来,允祥坐在她的对面,允祥道:“迎姑娘,你我也不用猜子了,今儿你执白子就是了。”
迎春看了允祥一眼,然后身子微微一躬:“如此迎春失礼了。”
迎春执起白子,轻轻的在右上角贴了一目。
允祥淡淡一笑,在左上角贴了一目。
如此来去贴目一时间也贴了十来目,一旁的阿牟尔见了叫道:“这是什么鬼东西,不就是几颗白石头、黑石头的,真不知道你们这样有什么意思。”
一旁的湘云道:“你不懂就不要乱说话,这弈棋是我们华夏族的瑰宝呢,偏有你这般没见识的,还是什么公主呢?”说完一个嗤鼻。
阿牟尔见状道:“你懂什么,我们老祖宗教的是如何在草原上快乐的生活,哪里有你们这些汉人的玩意呢。”
“如此说来这十三爷不是你们那里的人了?”惜春一旁冷冷道。
阿牟尔一时间倒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正巧茶老端了茶盘出来放另一个石桌上,上面竟然是一个放着炭火的苦节君,茶老先用降红把里面的炭灰拨旺了一些,然后拿起旁边一个装了水的白铜鸣泉放上面煮水,待水九成开的时候,只见茶老用这九成热的水烫了一下一旁的注春,然后又放回去继续煮,接着只见拿起一旁的撩云装了些许的茶叶放在一旁早准备的好的青瓷注春内,此时水也真正开了,他又拿起降红把炭火拨小了,提起鸣泉把些许开水注入注春中,把鸣泉再放在苦节君上保温,然后拿起盖,盖上注春,接着有拿起来轻轻摇晃了几下,随后再次打开盖,又提起鸣泉注入开水。
然后只见他从一旁的竹编器局中,拿出了几个几近透明的琉璃啜香,只见他又用一双注会,随意的挑了根茶叶然后放在这琉璃啜香的杯底,才拿了注春,把泡好的茶水倒在啜香中,才递给每人一杯。
茶老把茶放到迎春面前:“丫头,猜猜这是什么茶?”
早在茶老泡茶的时候,迎春和允祥就暂时听了手下的棋子了,如今听了茶老的话也不客气,忙接过,只见这琉璃杯也不是光洁的,外面都雕刻着兰花草的图样,迎春见这杯中的那一瓣茶叶条索细紧挺直仿如仕女之秀眉,色泽绿润起霜,轻轻移开啜香的盖子,一股清香迎面而来,茶色看似绿却又显得黄而透亮,她解下自己的面纱,淡淡的茗了一口,入口茶香浓郁味道清爽。
茶老一旁看着迎春笑道:“丫头可知道这是什么茶叶。”
迎春闭上眼睛轻轻的品尝了好一会才开口道:“茶老,这莫不是炒青绿茶中的珍眉?”
茶老听了哈哈大笑道:“你这丫头果然不一般,竟真给你尝出来了,这正是珍眉呢。”
一旁的湘云听了好奇道:“二姐姐,什么是炒青绿茶啊。”
迎春听了笑道:“平时让你多看书,你当我的话是耳边风,这会竟问出这般的外行话了,这绿茶种类极其的多,光按照炒制的就可以分为炒青、烘青、晒青和蒸青。其中这炒青中又有长炒青、圆炒青和扁炒青三种,这珍眉就是长炒青的一种,你看它叶长如眉,因而得名的。像我们平常喝的龙井也是炒青的一种,但属于扁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