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儿转身,只见身后一白衣人,虽然眉间似乎有些沧桑,可掩饰不了他出尘的风姿,淡淡的笑容让人不觉有些想亲近的感觉。
“您是?”心儿好奇的问他。
“在下不过是这家店的主人。”他笑道。
心儿忙施礼:“原来是店主人,施礼了。”
“姑娘多礼了,姑娘还没有回答我,可也是喜欢这些字画呢?”他继续刚才的问话。
心儿听了笑道:“倒也不是喜欢,只是一种兴趣,自小看了一些名家的书画,因此难免会被这吸引了过来。”
店主人点了点头:“那么姑娘对这些有什么看法?”
心儿笑道:“不错的仿真字,都是尽心在模仿了,可是模仿终究是模仿,当不的真的。”
“好一句模仿终究是模仿,当不的真的,姑娘果然也是这些字画的知音了呢。”店主人听了心儿的话笑了起来。
心儿微微一笑:“我也是吓说的,还请别计较才好呢。”
店主人摇了摇头:“姑娘无需在意,这书画挂这里原本就是让人评的。”说完走到一旁的柜台,然后打开其中的暗格,拿出一卷轴:“姑娘看看这卷如何?”
心儿好奇的结果,纤手一扬,轻轻打开了这卷轴,只见画卷上竟然是个女子,眉间若蹙,一双明眸流萤如光,瞬间流露出无限的风情,绝世的容颜,淡雅的气质,这分明就是黛玉的画像。
心儿见了心中不觉诧异:“这是谁画的?”
店主人看着心儿:“姑娘莫非见过画中人?”
心儿笑道:“见过又如何,看画中人的样子,想来当初她还是年轻时候呢,如今都这般多年了,竟还有人这般的记挂,倒也是难得。”
店主人听了笑了起来:“姑娘可能不知道,这画是家主人所话。”
“但不知道贵主人是哪一位?”心儿忙问道。
店主人听了笑了起来:“家主人已经数年不在这世面上行走了,如今也不过是个隐居人,自称隐世人。”
心儿听了笑了起来:“好一个隐世人,看似隐世,却未必隐世呢。”
店主人一愣:“姑娘为何这般说?”
心儿指着画笑道:“画中人才是真正隐世,若是隐世,自不理会这世间,因此画中人可活的潇洒自在,可你的主人号称隐世,却时时思念于过去,如何称为隐世,算来也不过是欺骗世人的眼光而已。”
店主人听了心儿的话再度一愣:“姑娘这话也有道理。”
心儿微微一笑,把画铺放一旁,然后随手拿起一旁的紫狼毫,沾了些许墨汁,在画的左上角提下了几句话,店主人诧异的过去一看,只见上面写着:隐世不隐世,真假难真假,世事多变故,何必饶人家,而今已归去,相见期无涯,注定已分离,何苦再思她。
写完,心儿吹了吹上面的墨迹,然后给那店主人道:“也当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只给你主人送去吧。”说完笑着走出了店铺朝一旁而去。
那店主人看了看画上的题字,苦笑一声,不过还是把这画小心的收藏了起来,准备有空的时候给自己的主人送去。
再说心儿,走出店门,然后又随意的逛了一会,才觉得有些累了,因此看见前面有一家茶楼,于是走了过去。
想来也是因为这几日热闹,这茶楼倒也是多了不少人,一般的雅座已经没有了,不过好在心儿本身也算是满人,自然也就不拘于一些小节,于是在一旁靠窗的地方,找了个位置,点了些点心和茶吃喝了起来。
好在此刻心儿已经换了纱帽,这茶楼又是见过南北来人的,因此对于溪宸这般样子的人,也是见多了,倒也不见得诧异,不过不诧异并不代表没人会不注意,云昭就是其中一个。
云昭注意心儿,并不是因为她的装束,而是因为她与众不同的高贵气质,那喝茶吃点心的样子,样样代表着她的出身来历必定是不凡的,云昭有些诧异,为何这样的人物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心儿是敏感之人,自然也感觉到了有人注意到了自己,不过她也不在意,只吃喝完了,才让人结账离开。
街上的热闹让心儿的心情好了许多,不觉庆幸自己能从那沉闷的宫中出来。
又逛了一会,才觉得乏了,心儿决定回国舅府,不想才转身,却见不远处一对人围着一个摊子。
心儿终究也是小孩心性,自然也是好奇的,因此对一旁人道:“你且去看看,前面是怎么回事情呢?”
听了心儿的话,忙有人去瞅个究竟,只一会过来回道:“公主,是一落魄书生在当街卖画题字,旁边的人见他画的不错,写的不错,因此才都过去捧场的。”
“是吗?”心儿可来了兴致,素来她就喜欢字画,如何能错过了这机遇,于是她走了过去,也是巧,人虽多,可也不见得拥挤,因此心儿很容易的就走到了书画前。
但见一书生装饰的人,一身青衣,一条长辫子也用同色的丝线绑扎着,一双经历了风霜的眼睛,时时显露着他的睿智和不凡。
心儿看见他,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一震,多么熟悉的容颜,那笑容,那脸庞分明就是前生的韦陀。只是眼前之人,少了韦陀那平淡看世人的感觉,虽然看起来也是那么的平和,可却似乎又多了一丝什么。
心儿不觉沉吟了下来,那人看见心儿若有所思的样子,不觉愣了愣,虽然看不清她的容颜,可总觉得她似乎有什么事情隐藏在心中,多少年了,自从再不得见那人后,自己一直这样过日子,可是眼前人为何竟有她的影子。
“姑娘喜欢字画?”他甩掉心头的那莫名其妙的感觉,笑问道。
心儿看了他一眼,他已经不是前生自己暗恋的韦陀,即使有相似的容颜,可看起来他的生活比较的平和,何苦让他在陷入这尘世的纷扰,倒不如不说,因此收敛了一下心神,然后轻声道:“不知道先生是否给人画画?”
他笑了笑,反问心儿:“姑娘要画什么?”
“昙花。”不知道为什么,心儿脱口而出。
“昙花?”他微微一愣,心中本有昙花,只不过昙花总是开的快谢的快,倒不想眼前此人竟要昙花。想了想,他点了点头:“好。”他笑了笑,然后拿过一张干净的宣纸,然后铺好,用镇纸石镇好,然后拿起一旁的画笔,微微思索了一下,就开始勾勒他心中的昙花。
时间渐渐过去,画中月西沉,一朵罕见的米色昙花含露开放,似乎是召唤,似乎是期待,也似乎只是为即将凋谢而悲哀,淡淡的花蕊似乎依稀还有淡淡的香味,开在人的心中,铭在人的骨中。
多少年了,只当自己已经忘记了一切,可是再次看见跃然纸上的昙花,心儿才发现,原来前生跟今世不过是个记忆的间隔。
他看着若有所以的心儿,放下了笔:“姑娘觉得这昙花如何?”
心儿点了点头:“好。”然后索性走过去,拿起一旁的小狼毫,沾了些墨汁,在画的右上角写下了诗句。
《忆昙花》:月沉星落初寒宵,露打花开香飘摇。心思沉沉为哪桩,泪眼濛濛待谁浇,花谢花飞本常事,为何心事却飘渺,凝露待颜花枝俏,只为韦陀回头笑。
写到这里,心儿轻轻的叹了口气,何必呢,他不过是形似而已,又不一定定是那韦陀转世,为何如今却反而多了几缕的忧思,自己原也已经打算不在提的,即使是再见那韦陀,若非不得已也定不给人忧愁和苦闷,何况此刻。想到这里,她放下了笔。
“姑娘怎么不写下去了。”他好奇的看着眼前之人,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如何一个人,可这一手娟秀的小楷却也让他明白必是个不平凡之人。
心儿淡淡一笑:“终究也是感叹,何必多写。”说完放下了笔“心中有就好了。”却并不解释心中当有什么。
他笑了笑道:“既然姑娘不写了,待在下裱好了画卷给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