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字字珠玑，掷地有声，不给重楼半点喘息的机会。
忘记了吗？忘记了吗？忘记了吗？这几个字反复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整个大脑就像是要炸裂似的，剧烈的疼痛，双手紧紧地抱着脑袋，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
欧天辰和凤歌见重楼挣扎的时候，便集中全身的力气冲了过去，只差一点点，就只差一点点，锋利的剑刃便可以触及他的肌肤。重楼突然抬头，整个人就像是处于临界崩溃的状态，血红的眸子里泛着浓郁的杀气。
只听得“砰”的一声，剑刃硬生生地被他用两个手指夹断了，欧天辰和凤歌被他抓在了手里。唐亦轩微微一愣，捡起地上的软剑，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重楼刺去……
重楼只是睁大眼睛望着她，深邃的眼眸又恢复了黑色，弥漫着浓浓的惊恐，不敢相信地望着朝她刺过来的唐亦轩，惨白的脸庞微微扭曲，“小七，你，你要杀我吗？你真的舍得杀我吗？”
心里竟产生了一丝犹豫，重楼，他曾经是自己的朋友，难道真的要亲手手刃朋友吗？她竟有些怯弱了。恍惚间，她又看见了血红色的眼眸，大喊道：“你是魔鬼，我为什么不杀你！你不死，那就会有千千万万的百姓会死。”
“小七，我是重楼，不是魔鬼，我不是魔鬼……”重楼大声辩解着，唇边忽然闪过一抹阴冷的笑意，“难道你想让他们两个给我陪葬吗？”
唐亦轩忍不住地犹豫了，她怎么也不会让凤歌和欧天辰死的，只是，她要先救谁？一个是这辈子自己注定会欠他很多的男子，一个是天下的帝王拯救天下百姓的重担就落在他的肩上……
“小七，不要犹豫，快杀了他，快杀了他……”凤歌喊道。
“小七，不要管我们了，这是唯一的机会……”欧天辰喊道。
抬眸，静静地望了一眼凤歌和天辰，唇边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举剑朝重楼刺去……
他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看。
突然，一个白色的影子飞了过来，很快地融入她的软剑，一个恍惚的影子朝着她微笑。
“七姐姐，我是千凡啊！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反正我也会消失在这个世间，不如为了七姐姐而消失，至少这样，你可以永远地将千凡记在心里，这样千凡也就不怕七姐姐在哪一天会将千凡忘记……”
“千凡，千凡，不要……”
话还未说话，锋利的剑刃便已经刺进了重楼的胸口。
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狠狠地推开，同时，她还看见有另两个身体落在了离她不远的地方，鲜红色的血液洒落在纯白的雪地上，就像是盛开在荒野里的妖异的花朵。
“小七，不要怪我，这是你自己做的决定……哈……哈哈！就算是死，我也要你们来陪葬！”重楼大笑着，无数的红色的血液从他的身体里喷发出来，就像是一把利剑，穿透了一切。
凤歌和欧天辰离的太远了，她只能救一个，身子本来的朝着凤歌跑去，这是她欠他的，她必须在这辈子还清，只是，突然想起，如果天辰死了，那这天下的百姓怎么办？谁来收拾这一地的残局。
忧伤的目光望向一脸无惧的凤歌，转身，飞快地将自己的身体覆盖住天辰的身体，紧紧地抱着他，不回头，强忍着不去看凤歌，她用身体挡住了所有飞向欧天辰的血滴，剧烈地疼痛瞬间传遍了全身，几乎有些麻木了……
“你知道你这样牵着我的手叫什么吗？”她凝望着他，淡淡地问道。
“叫什么？”他随口问道。
“十指相扣，它的下一句是一生守候，就是希望一牵手，便能相随到老。”
“应该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蛊惑人心的笑容绽开在他冷傲的脸庞，紧接着缓缓道，“小七，我给你可以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小七，我们做一对结发夫妻吧！”
他笑吟吟地望着她，将自己的黑发散开，拨出一缕，与她的长发紧紧缠绕，“这样的话，就没有任何人和任何事将我和你分开了。”
那些破碎的记忆一点一点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唇边不禁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凤歌侧过脸，静静地望着她，心莫名地疼痛起来，小七，你终究是不会爱上我，在你的心里难道我真的就只能做一个亲人吗？但是，我永远也忘不掉那一夜，你给了我希望的，为什么又要让我失望呢？
是你在骗我吗？为什么？
突然，晴空中，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像无数的精灵在空中漫舞着，缓慢地透过凤歌的身体，他慢慢地变得透明起来，只是唇角的那一抹笑意却已经淡淡的，淡淡的……
“小七，小七……”他虚弱地唤着不远处的唐亦轩。
她缓慢地睁开眼睛，只感觉到有一股冰冷的气息从心脏缓慢地流向手指尖，然后又从手指尖缓慢地溜流向心脏，一步一步费力地朝着凤歌爬去。
“凤歌，你怎么了？你怎么了？我为什么摸不到你的身体了？”声音里充满了焦急和恐惧，眼泪不争气地一滴一滴地洒落下来。
“小七，别哭了，我想看着你笑，那样的你才是我初见的你。”凤歌探出手，纤长的手指轻轻地划过她白皙的脸颊。
“你是不是在消失了？是不是在慢慢地消失了？为什么？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啊？”她始终都无法握着他的双手，心中被无尽的恐惧填的满满的。
“傻丫头，你一直都不爱我，我只好消失了……”凤歌像小孩一样赌气地说道。
“不，我不许你消失，我不许，你说过的，没有我的许可你一定不会离开我的，不是吗？难道你是在骗我吗？”泪水一滴一滴地淌下，落在他的脸颊，却瞬间消逝，没有留下一点的痕迹。
“当然是骗你啦！在中了莫非的五雷掌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无法给你带来幸福，于是，我决定放手，可是谁知道你那么傻，竟然会在莫忘崖跟重楼比武……”他无奈地笑了笑，即使这样，他依旧是这天地间最耀眼的一道光芒。
“呜呜……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跟你一起消失，好不好？”她突然说道。
“傻丫头，你要是死了，天辰怎么办？煜祺怎么办？我就不一样了，自始至终，你都没有爱过我，不是吗？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心疼。”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凤歌，不是这样的，我会很努力地去爱你，很努力很努力地去爱你……”她满脸泪水。
“丫头，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只是，你为什么要骗我？明明已经恢复记忆了，却还要装出没有恢复记忆，知道吗？那样的话，会让我以为，你是真的爱上我了。”
雪花缓慢地透过他的身体，然后跟着他的身体一起融化……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了，以后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骗你了……”
“傻丫头，你喜欢雪花吗？”他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柔软的发丝，却落空了，他的整个人此刻都已经成为了虚幻的了。
“嗯。”她使劲地点点头，好想留住他，好想让时间就此停住，那么他就不会消失了，凤歌就不会消失了，还是会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听到他的箫声。
“丫头，即使我消失了，我还是会永远地陪着你。”
小七，原本我与你的缘分到此就已经结束了，可是上天怜悯，即使我消失了，依旧会让我用另一种形势来守护着你，来给你那一份幸福……
月光柔和地洒在他的身上，绝美的唇形扬起一抹淡笑。
“你是谁？”她问道。
“你又是谁？”陌生男子以同样的语气回道。
“我是落霞宫的宫女，夜里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唐亦轩淡然一笑，撒了一个小小的谎言。
“我叫凤歌，跟你一样夜里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他静静地平静的湖面，幽黯的眸子里闪着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