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烈的军队已经走远,可是喧闹声却不曾断过,可能是他太得天下百姓人心,宛若一尊不可侵犯的神像,百姓无不都要顶礼膜拜。
蛟爷淡淡的回过眸子,如夜猫般的琉璃珠子似的眼睛穿梭着一抹狡黠的光,她喃喃自语道,“真有钱啊……”
“蛟爷……”林子轻轻唤了一声,“您在想什么呢?”
蛟爷转过眸子,笑嘻嘻的说道,“我在想阑裳阁的子墨轩呢。”
林子突然就像嗓子里堵着蚂蚁似的,想说却又不敢说。
您才十三岁哩,且在等两年吧,这样的话林子实在是说不出口。
阑裳阁是京城里最出名的一家勾栏院,子墨轩可是享誉京城美名的的魁首,不仅人俊的像仙宫的不沾烟火的仙人一样,而且才气了得。
林子虽然没有见过子墨轩,可是也听说过他的才气。有人说他比当今的状元还要厉害,有不少富婆曾出过大价钱要买他。
可对于林子来说,这个子墨轩不管传的有多玄乎,可他还不是出来卖的,他和□□有什么区别?
“蛟爷,后天可就是子墨轩的□□夜了,你拿钱不会就是为了他吧?”
蛟爷拿出了一把匕首把玩,她边玩边说道,“就要看他值不值这个价钱了。”
“不会吧,蛟爷您真的要买他的初夜?”林子被吓到的。
方才他权当蛟爷在与他开玩笑呢,她才十三岁,身子都还没有长开呢,会不会有些不妥当?
“嘻嘻……全京城最有钱的老女人都去了,我怎么不去凑这个热闹呢……”
蛟爷歪着头,调皮的眨了眨眼,狭长而潋滟的明眸竟有一股暗中撩拨的风情,林子呼吸蓦然一窒。
他快速的撇过眸子,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纵然是再美丽,也是一条会吃人饮血的美人蛇呀。
是夜,零星点缀着沉闷的暗夜。
蛟爷怀里揣着钱躺在了一块墓地上,冷风瑟瑟,挂在墓地上的白烧纸被吹的沙沙作响,一声萧瑟诡秘的呜呜声断断续续的鸣奏,像极了凄鸣的唢呐,犹如死人入殓时的哀乐。
这里乌泱泱的一片都是墓地,泥土里还渗透着一股尸体腐烂的味道,普通人不敢随意出入这片黑树林。
除非迫不得已,没有谁敢进去这片黑树林,因为这里有鬼,会吃人索命的厉鬼。
当然,天下哪里会有这么多的鬼神之说,不过人是装神弄鬼的伎俩罢了。
蛟爷挑了一个睡起来比较舒服的墓,说起来,这可是她出生的地方,也算是她半个家了。
“德叔……”蛟爷闭着眼睛呼出了一口白色的雾气。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从漆黑诡秘的夜色中显现出来,他一身素色黑衣,瘦削的下巴上密密的布上了层胡茬,从未修剪过,看起来有些不修边幅。
相貌平平,看起来没有什么出彩之处,全身上下最吸引人的也只有他的眼睛了,乌黑的眸子深沉的犹如一潭死水,让人看不透。
只见他低声说了一句,“小姐……”
蛟爷不屑的嗤笑一声,又来了……她算哪门子的小姐……
哪家的小姐是像她一样,又偷又抢又骗?
蛟爷认为天下就她孑然一身,没有朋友,没有家人,什么都没有,一个从墓地里靠吃贡品长大的人只怕从身到死也不会留下点什么。
可是这个叫德叔的人却巴心巴肝的对她好,就差点把命也给她了,蛟爷让他往东,他不散往西,不仅如此,蛟爷就算对他打骂了,他也不敢还手,甚至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蛟爷一直想不明白,他到底是图什么?难道这个人天生就喜欢受虐?
在蛟爷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德叔就在她的身边了,可以说德叔是亲自把她养大的,教她一身武艺,所以说蛟爷敢这么无法无天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蛟爷最服气的人是德叔,可最看不起的人也是德叔。
德叔的武功在金瑶心里评得上是高深莫测,蛟爷在京城这一处,凭她所学,可以在这里作威作福称霸王。
她的武艺是他教的,可是她倾尽所学却不能学得他的五分之一,比划起来连他身都近不了。
如果德叔去军营的话,怎么都可以弄一个天下大将军的来当当。
可是,他怎么就选择了在她身边浪费时间,当了一个臭脾气丫头的奴才。
这一点,蛟爷一直都想不明白,她敬他,因为他武功卓越,她厌他,因为他喜欢作贱自己。
不是蛟爷瞧不起自己,平心而论的讲,德叔跟着她真是亏了,她到底有什么好的,让他甘心当一个任打任骂没有最严的奴才。
蛟爷瞧不起他,打心眼的唾弃他。
他对她越好,她就越讨厌他,一个人怎么可以如此没有一点底线,蛟爷一点都不意外,如果她要杀了他,德叔都可以递刀子的那种。
以前,蛟爷可能还会故意整他,可是现在蛟爷已经没有那个性质和耐心了,德叔对于她来说,永远像是拳头打在了棉花上里。
“好久没有回来了,睡墓地的日子还真是怀念啊。”蛟爷缓缓说道。
德叔不急不缓的说道,“小姐有好房子不住,自己要吹冷风。”
“一切荣华都是浮云,是虚是假,名利财富到底了都是一场空……”
蛟爷低声细吟,悠扬而又缓慢的语气,就像古庙里面的僧人,禅意的语气里透着六欲皆空。
可是对于德宁来说就是,小姐又在胡言乱语了,如果是空,为什么去骗赌庄里的钱,又为什么要偷窃官府的库银,还有天香楼的珍馐美酒?
她不觉得,可笑吗?
空?什么是空?如果真是空,那这个世间都不存在了。
德宁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杆长烟杆,他点燃了烟杆,盘腿坐在墓的底下深深的吐了一口烟圈。
熏人的烟雾往上飘,蛟爷看着头顶上的烟,皱了皱眉头,她用手试图驱赶这熏人难闻的味道,可是并没有什么作用,这烟还是在她的头顶,调皮的不想分开。
“别抽了,熏死人了!”在蛟爷的一声叱声后,德宁立马息了烟杆。
蛟爷又道,“你前几日干嘛去了,为什么见不到你的影子?”
“也没什么,就是遇上些麻烦……”德宁的语气有些心不在焉,仿佛被什么烦心事给缠住了。
“什么事?”蛟爷淡淡问道。德宁明显的顿了顿,便道,“没什么……已经解决了。”
蛟爷冷声嘁了一声,她想问,可是德宁不会说。
就仿佛,她爹是谁,她娘是谁,她为什么会被丢在坟墓里,而他为什么还要把她养大,这一切的一切,她已经问了无数遍了,可是回答他的永远都只是一句,她娘是好人。
她娘是不是好人,她一点的不感兴趣!可是蛟爷一定知道,德叔一定很喜欢他娘,否则怎么会把她养大。
可是奇怪的是,他对她的好未免有些太过了,虽然她是被他给养大的,可是他们之间却没有一点的亲情在里面。仿佛把她养大,只是一项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小姐……小姐……
蛟爷猜测,她的娘以前一定是一个名门贵胄的千金大小姐,而德宁是一个武艺高强的侍卫,否则怎么每一提起她的娘来,他都会敬畏又仰慕的说着,你娘是天下最好的女子。
好人,坏人,哪怕是一个死人,又与她何干,她自己一个人过得逍遥自在就足够了。
蛟爷哼哼一声没有说话,她不管这个德宁神出鬼没的到底在做什么,可是一点也不影响她赌,她玩。
第二日,蛟爷去了阑裳阁,这个勾栏院和别的青楼也不过是大同小异,青色的烟纱缭绕,缠卷着一股暧昧的异香,有股合欢香味道。
蛟爷好巧不巧的就坐在木檀窗底下,寒冽的风窗户里灌了进来,风吹得烟纱呼呼作响,从蛟爷的鼻翼里扫过来扫过去。
蛟爷用手去逗弄,她勾起指尖与飘荡的烟纱追逐,还未触碰到那烟纱的一角,它就匆匆逃走了,蛟爷玩性大发,又勾起指尖势必要捉住它。
从远远看去,她也不过就是一个贪玩的孩子罢了。
来来往往的人多都是一些穿着清凉的俊秀男子,他们勾眉画描,身上透着一股子的胭脂味,还有女人的媚气,俗不可耐。
蛟爷对这些人一点兴趣到没有,倒是那个神秘的子墨轩啊,到底什么时候才出场。
这里来的女客人并不多,虽然大燕的民风再开放,也不会让女人明目张胆的来嫖,只会在某个后院的角落里偷偷用轿子把俊俏郞给接走罢了。
敢明目张胆的人还真不多,着其中之一的女人就有蛟爷,女人少,男人却很多,偷香窃玉之人除了女人,也有好男风的男子。
他们的举动就要比女人大胆许多,□□裸的打量,就像在评估这个货品的价值。
兔爷像女子一样的窝在他们的怀里,拿起盘子里的葡萄一颗一颗的喂他们。唇在接触到他们食指的时候,会发生一声吸允的滋滋声,好不惬意。
这里过路的人几乎每一个人都会注意到蛟爷的存在,一个十三岁大的孩子,穿着一件灰扑扑的男式袄袍,头顶带着灰色的绒帽,几乎盖住了她的半张脸,而长长的马尾辫又顺着帽子里延伸出来,乌黑光亮。
不过就算是这样不经任何装扮的模样,也遮掩不住她令人惊艳的姿容,如雪的肌肤嫩的可以掐出水来,长长的睫毛,就像欲振翅的蝶翼,好像随时都会飞走似的。
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就已经出落的如此动人,如果在大一点也不知道会出众成何等惊人姿态。
已经有男人开始蠢蠢欲动了,来回打量着孩子气般与风帘追逐的蛟爷,欲上前去,看看能否能讨得美人的芳心。
可是刚走向前两步,蛟爷就回过头来,露出了洁白整齐的牙齿,阴森森的对着他笑,男子一对上她的视线,蓦的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