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扯了几句之后,广成子切入正题:“几位到底打算怎么对付那头龙,有章程了么?”
李荻苦笑摇头:“谈何容易。我们之前想得太简单了,直到沈呙兄弟点醒,才发觉许多不妥当的地方。今日来拜见道长,也是希望能聆听道长高见。”
这至少金丹修为的广成子可以亲切地称呼他们道友,但李荻有自知之明,不可能就这么随意地攀附上去,因此还是把沈呙叫做“兄弟”,明明白白地表示:你老人家是前辈,我只能和你的徒弟平辈论交。
广成子平静地道:“我没有什么高见。那头龙不是我能对付的,也不是外界那些坦克飞机大炮导弹能对付的。哪怕用上核弹,也不见得能断其生机。”
李荻等人一方面觉得挺有趣,这古人打扮的道长口口声声坦克飞机大炮,非常有违和感。
另一方面也感到惊讶,竟然说连核武器也杀不死那头龙。
那该怎么玩?
李荻更显忧虑:“请道长指点一二,否则我们的世界就要生灵涂炭了。”
“我没什么可以指点的,在外面,谁也不是那头龙的对手。那头龙或许没法摧毁我们整个世界,但是完全有能力摧毁人类的文明,然后扬长而去。”
李荻还是愁眉苦脸,大和尚法智却是精神一振:“道长的意思……在外界,您也拿那头龙没办法,但如果我们想办法将那头龙引入您这福地中,您还是可以将那头龙拿下的,对么?”
广成子看了他一眼,面容古井无波:“我没这么说过,不过如果那头龙到了我这福地里,我确实可以与之周旋一二。是否能将之镇压,尚是未知数。就算能勉强将之镇压,我这福地也很可能在激斗中被打得破裂。”
众人本就是抱着希望而来,之前听到广成子一口一个“没什么高见”“没什么可指点的”,都是心凉了半截。
此时才终于又看到一线曙光。
董珊瑚柔声说:“道长,苍生何辜?我们修行者,若是不能庇护世人,又谈何去与天争、与地争?”
李茹则说:“若是道长担心福地受损,虽然我们小门小派,没什么能拿出手的东西,更不可能有像福地这般珍贵的资源。但只要道长开口,我们一切皆可奉上。”
这五人都是当世人杰,心思剔透,很快从各个侧面来试图打动广成子。
广成子的眼神却淡然不变,只是深深地望向诸人,等他们都说完,才平淡地开口:“若是我答应你们,让你们的门派、你们的亲朋好友都躲入这福地中来呢。”
众人都是一愣。
是啊,恶龙虽然强大,但是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若是真的能躲到这福地中来……还能让整个门派、亲朋好友都躲进来,何苦要和那恶龙硬拼?
这一瞬间,他们的脑海中都真真切切地考虑了这个提议。
法智的双眼最先恢复清明,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他苦笑道:“道长就别再考验我们了,我们都是凡人,虽然修行数十载,但向道向佛之心,并不坚定,经不起考验。”
李荻身为大唐亲王,也很快摆脱诱惑,毕竟全国十多亿国民,都是他们家族的子民。
“多谢道长厚爱,我也不会阻止别的道友选择,不过至少我们大唐皇室会坚守,与恶龙斗至最后一滴血。”
霍光绚也开口:“千鲸海与皇室共进退。”
千多年前的仇敌,到现在竟然共进退,真是造化弄人。
董珊瑚代表蒲松观,而蒲松观的官方背景一直是非常清晰的,她也仅仅稍稍挣扎便道:“蒲松观不会放弃天下苍生。”
李茹虽然没有开口,但眸子也变得坚定起来。
“那就是说,”广成子慢条斯理地说,“你们希望我冒着福地破碎的危险,甚至让自己冒着生命危险,也让福地中亿万生灵冒着风险,将那头恶龙引到我的福地里来,尝试拿下它?”
五人俱是苦笑,面有愧色,有的摇头,有的抬头看着屋顶,没人说话。
这广成子道长说的字字在理,让人无从反驳。
毕竟,广成子道长应该是金丹,最多神灵境修为,与那恶龙差距极大;就算其师门有至宝留下,想降服那头龙仍然不会轻松。
一场恶斗之下,就算顺利降服那头龙,过程中也少不得山河破裂,生灵涂炭。
这福地中的无数生命,自然要面临恐怖灾难。
他们当然不希望自己的世界生灵涂炭。
但那就要让这福地中的生命遭受灭顶之灾么?
这样的话,他们说不出口。
广成子也不逼迫他们太紧,端起自己面前的犀角杯喝了一口灵酒,随手拈了几颗灵果。
一时屋内安静,只听到几人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良久,广成子道:“也不是不可以这么做。”
李荻忙道:“道长有什么需要,荻赴汤蹈火,也要为道长办到!道长若是需要一些什么灵物、宝物,荻一定竭尽所能,为道长拿来!”
董珊瑚明媚的大眼睛里也充满肃然:“蒲松观上下听从吩咐。”
广成子似是没有听见,又似是神游物外。
谁也不敢惊扰他。
过了一会,广成子似乎终于回过神来:“呀,你们说灵物、宝物随我索取。可我要那些东西做什么呢?福地在手,我仙道可期,长生有望。何必冒着福地破碎的风险出手?”
众皆默然。
见酝酿得差不多了,广成子才丢出一枚玉筒:“龙族有大神通,并非我心想,就能将之摄取到这福地里来。这里有一座大阵,需要各种满足需求的法宝法器作为阵眼。你们能布下阵来,再去找我那沈呙徒儿。若是连这都办不到,那此事就不用提了。”
李荻又惊又喜:“道长答应出手了!我们一定将大阵布好。回头我就让人将丁王鼎秘密运送到南海人烟稀少的地方,布下大阵……”
“不要挪动丁王鼎,”广成子说,“这大阵正要借助人道气运,布在京城附近是最合适的。”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李荻:“怎么,我这福地可以冒险,你们那京城就冒不得半点险?”
李荻苦着脸,连说“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