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爸，”艾拉难以置信地开口，“你真的想……造反？”
加文闻言失笑出声。
他也不回答，颇为无奈地反问：“你就不能用个好听点的词汇吗，艾拉？”
艾拉：“起义？”
加文：“……”
艾拉：“叛乱？”
“算了，”加文哭笑不得，“等阿洛伊修斯的身体恢复之后，让他帮你和爱尔补习文化知识。”
艾拉：“…………”
怎么感觉自己被歧视了，大实话都不让人说了吗！自立门户的事情，换个好听的词汇本质上也是造反啊。她又不是真的村姑，九年义务教育的尊严何在。
“说回正经的，”加文轻咳几声，收敛笑意，“你说人口最为重要，艾拉，你有什么理由？”
这不是明摆的事情。
天临堡坐落于西林山脉的山峰之上，山路狭窄崎岖，城墙高耸厚重，易守难攻，是个再合适不过的大本营。但地理位置注定了它可以做军事堡垒，也可以做政治中心，却不能像建在平原上的沃恩堡或者王国首都那样担任经济中心的职责。
好在他们生活在类似于中世纪的魔法世界，在封建专（）制制度下，商业也不是那么重要。
“西林山脉有木材，有矿产，资源非常丰富，”艾拉言简意赅地说，“所以重建天临堡不需要用金钱购置资源，只要拥有足够的人力，完全可以就地取材。”
加文点了点头，他也早就想到了这点：“可惜的是，我们没有人口。”
艾拉拧起眉头。
在封建社会，人口远要比商业重要的多。但就像是父亲说的那样，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没有人口。村子里一共十五口人，加上加文和爱尔，以及阿洛伊修斯也不足二十人，连天临堡的一栋碉楼都塞不满，想要重建它，得重建到哪年啊。
“你有什么思路吗，爸爸？”艾拉问。
“有，”加文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八年前阿洛伊修斯突然弑君，这绝不可能是一时起意，你觉得他的目的是什么？”
“……扶植傀儡国王，把握人类王国大权？”
“仅仅如此？”
加文嘲笑般地摇了摇头：“我了解精灵。他不是一个拥有政治野心的人，如果他这么做，那么想要达成的夙愿绝不是统治人类那么简单。”
艾拉懂了。
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着除了人类之外的种族。
她沉吟片刻：“据说西林山脉深处住着混血精灵的部落。”
在《西林英雄》的世界观里，精灵分为两种，纯血和混血。顾名思义，纯血精灵才是真正的精灵，他们容貌俊美、寿命极长，和《指o王》里的精灵类似，是最接近于神明的完美物种。
而混血精灵呢，自然是精灵与其他种族混血而产生的新种族，他们有着和纯血精灵一样的尖耳朵，以及类似的文化背景和亲近的关系，但他们不住在银山脉上，而是居住在其他深山森林里，或者游离在人类社会边沿，成为盗贼或者佣兵。
加文和纯血精灵的关系不错，说不定可以收编混血精灵的部落呢。
“这确实可行，”加文有自己的主意，“容我想想，这件事可以放在明日与沃恩子爵见面之后从长计议。”
与贵族见面啊……
第二天，沃恩子爵如约而至。
偏远的村落自打出现起就没接待过如此数量、如此高贵的来客。浩浩荡荡的军队步入朴素简陋的村庄，打头的是两匹高大骏马——分别属于沃恩子爵和他的儿子威廉·沃恩。
和昨日不同，为了迎接拯救世界的英雄，子爵和他的继承人全部换上了正式的铠甲。四十来岁的沃恩子爵有些发福了，身材走样之后，穿着铠甲有些滑稽，全然没有了年轻时的风采。
而威廉·沃恩不一样。
一身银色铠甲的青年无愧于他那张漂亮的脸，制式实用又简洁的盔甲起到了很好的映衬作用，端正的面孔更显高贵。在黑卷发之下，威廉少爷剑眉微蹙，可谓是器宇轩昂。
然而再怎么气派，也气派不过游戏的唯一主角。
加文·韦斯特站在低矮的木屋门前，他还是那身看似破旧的黑色皮甲，一人高的大剑随意地搭在肩头，红发扎成一束散在脑后，完全没有遮盖脸颊下巴上胡茬的意思。
他就像是个随处可见的佣兵或者赏金猎人，但没人敢轻视他——加文身上的皮甲是由大陆最后一条龙的龙皮所造，通体漆黑的大剑更是曾经属于神明的武器。越是伤痕累累，越是衣着破旧，就越证明他的经历丰富，深不可测。
看到沃恩子爵时，加文不过是随意一抬眼，其中悍然的威严和身进百战的气场却足以盖过所有贵族气派。
“利亚姆，”加文盯着马上的沃恩子爵，一勾嘴角，“很久不见。”
已然有了小肚子的沃恩子爵怒目圆瞪：“加文·韦斯特，你这个畜生！”
艾拉：？？？？？
她和爱尔都被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呢，沃恩子爵立刻翻身下马，哈哈大笑：“一点都没变，瞧瞧这肌肉，还是勇猛得像只野兽！”
加文也失笑出声：“你呢，利亚姆，你的肌肉可都变成肥肉了。”
两名中年男人相互揶揄着，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
艾拉长出口气。
她还以为开场就要打架呢，不怪艾拉谨慎，谁会把“你这个畜生”当成夸奖来听啊！
原来父亲和沃恩子爵的关系这么好。艾拉是真的没想到，在游戏里沃恩子爵的领地充其量就是个新手村，几乎没什么描写。
“这是我的女儿艾拉，”和沃恩子爵寒暄完，加文介绍道，“这是我的儿子爱尔。”
“子爵大人。”艾拉拽着爱尔打招呼。
“好、好。”
沃恩子爵上上下下打量艾拉一番，然后颇为感慨地开口：“真像你，加文。就是眼睛像极了玛格丽特，当年她的绿眼睛让多少男人魂牵梦绕，便宜你了这头野兽。你多大了，孩子？”
艾拉：“我今年十五岁。”
沃恩子爵满意地点了点头。
“十五岁已经是大姑娘了，”子爵笑呵呵地说，“加文，你回来的刚好。女儿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父亲不在怎么行？”
艾拉：“……”
这什么看儿媳的神情啊！艾拉浑身不自在。
她尴尬地挪开目光，刚好撞上沃恩子爵身后青年的视线。
威廉·沃恩自然也听懂了来自父亲的暗示，他握紧了腰间的剑柄，不自觉地拧起眉头，同样挪开了眼神。
四目相对，他海一般的眼睛里饱含复杂情绪。
这把艾拉吓了一跳：至于吗？口头婚约而已，就算是父母均有意向，他要是不愿意还能把他绑到艾拉床上不成？
不说别的，就算沃恩子爵打算这么做，艾拉也不打算要啊。
加文也是这么想的。
他拍了拍沃恩子爵的肩膀：“孩子的事情，叫他们自己解决。你也说了，当年多少青年为了玛格丽特魂牵梦绕，可是她偏偏选择了我，艾拉是我和她的珍宝，理应由她自己选择未来的道路。”
“说的也是。”
沃恩子爵倒是没有坚持向加文讨个承诺。他长叹一声：“物是人非。如今你留在村子里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不如你带着孩子们跟回沃恩堡，咱们两个不醉不归！”
加文大笑出声：“如今可不止有你拥有城堡了，利亚姆！”
沃恩子爵神色一凛。
就知道会这样，艾拉在心底念道。即使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利益相关就是利益相关，沃恩子爵到底是一位拥有封地的领主，他要考虑的可不止是友情那么简单。
“你这家伙，”沃恩子爵苦笑，“每次都要闹出什么大事件才甘心。阿洛伊修斯本来就是你抓住的罪人，除了国王没人能置喙你的决定，你自行处置就是。但你知道昨天地震之后人们都在说什么吗？刚回来一天就挖出一座精灵遗迹，还在西林山脉的山顶，我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
艾拉仔细想了想，在游戏设定里，人类王国的版图到西林山脉的外围截止。再往西连绵不绝的山脉和河流则属于人类和矮人都不曾开发的地方，谁也不知道有什么。
听沃恩子爵这么说，天临堡的位置怕是已经不属于人类王国了。
这就有些微妙了啊……
要说王国之内发现一座城堡遗迹，还能说是属于国王的。那么现在天临堡在王国之外，加文决定搬进去，自立门户的意图昭然若揭。
“怎么，”加文不动神色地开口，“觉得我会为难你？你放心，大可以把消息传到王都去。我等着年轻的国王做出回应。”
“说你是头野兽，你真是一点也没变。”
沃恩子爵嗤笑几声：“我还没说话呢，就默认我要和你成为敌人了？”
“难道不是吗？”加文挑眉。
“瞧瞧你那有恃无恐的态度，”沃恩子爵说，“你可是英雄，加文！年轻的国王自然不会把你怎么样，那么你又怎么会成为我的敌人？”
两名中年人对视片刻，不约而同放松神情。
什么老狐狸对暗号哦！
不知道父亲是和沃恩子爵从中考虑了什么，反正看来子爵他选择站在加文这边了。
“你不肯到沃恩堡做客就罢了，”子爵坦然地开口，“但你我认识多年，加文，沃恩一家和韦斯特一家的感情总要维持下去的。你想重建精灵遗迹，总需要人口，村子里的人口可不够。”
说完他转过头，看向一直沉默的威廉·沃恩：“威廉，从今天起，你带着你的人跟随加文叔父吧，让拯救世界的英雄指点指点你。”
威廉：“……”
艾拉：“………………”
英俊有如希腊雕塑般的青年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父亲，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艾拉也惊了：这是亲爹吗，就这么卖儿子，真的要把小少爷绑到她床上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