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画好每一幅画
作者:非鱼儿      更新:2019-10-12 22:49      字数:3016

在那片白色的雪地上,灰色的树枝舞成了一条线,纵身腾跃之间已有些武者之风。此刻若是有位江湖好手在此,定要啧啧称赞一番这个五岁的孩子。

大地逐渐恢复了自己的颜色,那个冻得让人缩手缩脚的隆冬虽然还在咆哮着,但也已是强弩之末,天地之间稍稍有了一些春的气息。

不过在这个冬天里,陈情流的汗比夏天的时候流的还多。每次回家陈衍总是嘟囔,读个书还能费这么大的劲,连衣服都浸湿了。

又是在这个冬天里,陈情也开始了劳逸结合的方法。每天抽出几个时辰练剑,其他的时间用来背书,这样一来,身子不会因为练剑而过于疲惫,脑子也不会因为背书而变得混沌。

可是总有落下的,比如说他的内功。因为心法上经脉的悖论,让陈情的内功修炼停滞不前,至此,他也没有找到什么好的方法来进一步的修炼。不过在这种高强度的剑法练习之下,身体中的真气也比以前要强一些。

再比如说,他的画。陈情觉得自己已经好久都没有动笔杆子了,武功增长的同时,不知道画工有没有退步。

所谓春江水暖鸭先知,而云台山的春天最先知道的却是陈情。每日勤于练剑的他在观察力上也别常人更强一些,就在他腾跃之间俨然发现一株破土的嫩芽。

早春的风早已不是那么的刺骨,暖洋洋的让人很想慵懒地睡上一觉。练完剑的陈情拖着疲惫的身子在树下呡了一口水,汗流的太多,反而不能大口大口的饮水,这是医经上说的。

春天正是作画的好时候,抽芽的嫩枝,探头的小草,羞羞的花儿是宣纸上不可多得的风景,一年之中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尝到“初”的味道。

陈情拿起画笔在宣纸上轻轻一落,一根弯曲的枝干便呈现出来。有点陌生的感觉,他重新调整了姿势,在枝干上添了几笔新叶。

做什么都要有闻鸡起舞的精神啊,陈情这样感慨着。

其实,画画和练剑是同样的道理,都需要刻苦与勤奋,自己将一技弃之一隅,再拾起来时便觉有些艰难,若是再弃些时日,或许自己连提笔的勇气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陈情不觉有些怅然,这种感觉忽然之间出现,毫无征兆。若是对旁人说,一个五岁的孩子竟然有怅然愁思,或许会让人捧腹大笑。

陈情觉得,自己这种感觉多多少少和现在所练的武功有些关系。

在云台山这么一个小村落里,家家户户都是耕田牧牛,养蚕缫丝,多读些书无可厚非,可是练功习武又有何用呢?

这是陈情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当初在发现《yin声荡语》之时,自己想都没想就练了起来,后来发现剑法也是这样。他觉得自己对武功并没有多么大的兴趣,可是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倾向于它了。

自己一直都是喜欢画画的,陈情在心里告诉自己。

可是又不禁摇头苦笑。

若是让自己放弃剑法武功,专心画画,恐怕自己更是不甘心了。

这让他想到了北宋的皇帝赵佶,别人说他诸事皆能,独不能为君耳!作为一个皇帝,这或许是对他最大的讽刺。

他在书法上造诣极高,瘦金体便是由他所创,而在绘画方面他最擅花鸟,同样也是自己最擅的一类。

若他只是一介平民,或许他会成为王羲之、张择端这样的书法名画大家,被人万世称颂,可是在历史上真正称颂他的人却是凤毛麟角,只骂他是个无道昏君。

自己身世与之正好相反,所处境地却有些相似。他是一国之君,专于花鸟算是不务正业,那自己是一介小民,却吝于武功剑法,也应该算个不安本分的家伙了。

画笔悬在纸上半天也未落下,陈情又是一番苦笑,很是老成的叹了口气,落笔又晕开几朵花儿。

……

春的脚步不紧不慢,在后山变成一片嫩绿之后,陈情终于背完了十本书。

比之前预期的提早了一个月,陈情算了一下,这十本书算是比较难背的,自己用了五个月的时间,如果自己平均两个月背十本书的话,那么自己背完这一万多本书就需要一百年的时间。如何行之有效的去背书是陈情现在面临的主要问题,他可不想在这藏书洞里待上一辈子。

不过好歹能轻轻松松的玩上一天,陈情可不想被这种苦恼影响了心情,在温暖的阳光缓缓钻进书舍之后,陈情走了出去。

刚一出门便遇到了有些措手不及的事,眼见一个暗红色的东西飞了过来。

剑法毕竟不是白练的,虽然手中无剑,但食中两指一合,那飞来的东西被陈情轻易地挑了出去,正好落在了孙强强的怀里。

毫无疑问,那暗红色的东西是孙强强抛来的,就在落在他怀里的同时“啪”的一声响,吓得他一屁股蹲在了地上。

“还想暗算我,你还嫩了点!”陈情对自己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双指挑开炮仗还是很满意的。

“年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还留着这东西啊!”

孙强强从地上爬起来,看了一眼衣襟上被灼开的小洞,不以为意地说道:“我这不是想考验考验你么,看你整天拿着一根破棍子在那里舞来舞去,看来还挺有用!”

“那是自然,现在我也是一名武功高强的大侠了!”陈情在孙强强面前总是没个正形。

孙强强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说道:“得了吧你,难得一天假,去哪玩,我陪你!”

“若若呢?”陈情问道。

“这兄弟没法做了哈,老是惦记着我妹妹。不过你放心好啦,我妹妹以后铁定要嫁你的,要是她不愿,我这个当哥的都不答应。”孙强强拍着胸脯保证道。

陈情笑嘻嘻地说道:“有你这个保证我就安心多了,不过咱们还是去找若若吧。”

孙强强一脸的苦恼,说道:“哎呀,你去找她干嘛啊,她现在在缠足,我娘正盯着她呢,可不能让她跑了!”

对于这种陋习陈情是深恶痛绝,好好的一个女孩子竟因这种吃人的礼教而变成残废,想想就觉得可恶,自己非要阻止不可。

“你家后门开着没?”陈情蓦地问了一句。

孙强强有些纳闷,道:“开着呢,怎么了?”

孙强强话音刚落,陈情便朝孙府飞奔而去。他虽年仅五岁,但在修习了书上的内功心法之后,跑起来的速度俨然比一个普通的成年人还快,孙强强在屁股后面跟了一会儿,就不见他的影子了。

陈情从后门悄悄地闪进院子里,正见孙若若住的房间门是虚掩着的。他往里面一瞅,见屋中并没有孙若若的娘亲,身子一侧便挤进门里。

“若若!”陈情小声地叫了一句。

只见孙若若的小脸从床帘中冒了出来,粉嫩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珠,显然是缠足疼苦的,看的陈情心中一痛。

陈情拨开床帘,正见那一双被白布裹得紧紧的小脚。小孩子的脚本来就不过三寸,现下被白布一缠,连两寸都不到了。陈情疼惜的蹙着眉头,说道:“来,我给你解开!”

孙若若心中一动,正要把脚拿过来,却突的止住,摇头说道:“没用的,你能拆开一次,下次还能再来拆么!”

“我娘每天都守在我的房里,你是拗不过她的。若是她生气了,说不定会打你的。”

“那这一次便与你娘说清楚,让她不再给你缠足!”陈情年纪虽小,可口吻却十足的强硬。

孙若若好看的大眼睛里又挤出两颗晶莹的泪珠,很委屈的撅着小嘴,说道:“没用的……”

陈情也不等孙若若再拒绝,伸手便去解她脚上的白布。

孙若若显然是被陈情吓到了,有些惊恐地叫了一声,却引来了她的娘亲。

孙夫人喝了一声,伸手向正在解白布的陈情抓去,谁知陈情身子灵活至极,稍稍一闪竟挪到了床的一角。

孙夫人也不敢相信一个孩子竟如此灵活,出手再一抓,竟又是扑空。此时陈情已是攥着白布从她的腋下钻了出去,跑到了门口。

陈情是吃孙夫人的奶长大的,又因他爷爷是村里的教书先生,孙夫人一向对他疼爱有加,但此时陈情竟解开了自己女儿的裹脚,此等礼教大防是万万触碰不得的。她不禁又惊又怒,竟骂了出来:“好你个没爹娘的小杂种,真是反了天了,看老娘怎么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