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阵盘破碎,黄沙阵出现破绽。杜忘川按照小枝吩咐,立即进入湖底洞窟。
“离式,天牖!”
小枝抬手一划,喇叭花锋芒万道,如雾点雪,横扫向前。阁主竟然被生生逼退一步,虽然这剑气才金丹期,不足以伤她,却切实让她感觉到了刺骨锋芒。
“紫微离合诀……你是……?”阁主摸了摸臂膀,脸色突然变得极其难看。
杜忘川这位鹤主,一直遮遮掩掩,不肯暴露身份。眼下突然使用标志性的剑诀,恐怕是想灭口。
境界差距摆在这里,她想灭口?
阁主本该觉得不屑,眼下见那锋芒放大,心中却只有惊惧。
剑修本就善战,紫微离合诀更是以“战”之一字闻名。离合为“斗”,剑诀战意滔天,起圣王征伐,摄天下万民。
况且眼前少女手中寒剑,还不仅仅是“圣王征伐”。
细密的黑色蠹虫漫上剑身,喇叭花开始微微战栗。自踏入金丹期以后,蠹虫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它们背生薄翼,可以飞起来,身子也更加坚硬细小,让人难以察觉。
天牖一式将剑气化作细针,蠹虫攀附针上,振翅发出“嗡嗡”声。周围一片嘈杂,黑色“风沙”眨眼就盖过了黄沙。
雾涌,寒芒匿。
小枝拉下斗篷,眼睛被薄纱遮住。
一片灰暗中,阁主作为唯一的亮点,无比清晰。她竭力运起真气,可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了外界黄沙。不知何时,她的法术被削弱了整整一阶,一时间难以适应这样的力量。
“合式,天牖。”小枝并指一划,寒芒破雾。
相差一阶,盗泉术持续时间不长,必须速战速决。
小枝目光一凝,沙中立即撕开一条条极细的黑色亮芒,针似的剑影迅速汇涌成一体。
此时,护城军发现异状,迅速往天水之墟靠近。
护城军结阵,狂沙四起,剑影左摇右摆。小枝迅速洒血剑上,呵一声“破”,所有蠹虫便聚成一条条阴影,准确无误地牵引着剑的方向。
战栗愈发明显,雾里绽开不化冰花。
阁主见护城军来援,先是一喜,紧接着却见狂沙阵方向急转,竟然朝着她袭来。
剑锋含光不露,与狂沙一同将她避入绝境。
也不知是何时,剑光已经挽起风沙,雪亮剑身卷入尘埃,又像游鱼般破障而出。
烟尘炸出一朵朵烈光,融金似的颜色与寒芒交映,若隐若现,匿迹又暴起,几度隐现后,消失了踪迹。
消失?
不!
不可能!
那个鹤主,是打着要灭口的主意才出手的。
剑光一定还在附近!
阁主心慌,回头四顾,只见漫天黄沙。
她稍松了口气,一低头,看见心口穿出一截雪亮的剑尖。
不疼。
也没有血流出来。
因为不化冰将创口冻住了,无数只黑色小虫子正在噬咬她的伤口,它们的口器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痛苦,死得无声无息,不知不觉。
阁主倒地,与滚滚黄沙落在一起,像入了油锅的活鱼般翻滚挣扎。
盗泉术的时间刚刚过去,可是现在她已经回天乏力。她睁大眼睛,看见一角袍子与滚滚黄沙同来,视线艰难往上,只见得到少女消瘦的下颌。
“你要买自己的命吗?”小枝问。
阁主张了张口,说不出话,她的大半内脏都已经被啃噬殆尽了。
“给你自己估个价吧。”小枝俯视着她,“开价满意,我就放了你。”
阁主颤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口型道:“我、我举阁上下所有财宝都给你!你饶了我,今日的事情我绝不说出去!”
“你不值这么多钱。”小枝想了想,直接拔剑出来。
阁主口中喷出一大口血,眨眼就凝入沙砾,消失无踪。
小枝用剑锋挑落她腰上的令箭,那是铸器阁阁主信物。
“我不喜欢你这么看忘川。”小枝收起令箭,又补了一剑,正中气穴,黑色剑蠹眨眼就将其破坏殆尽。
阁主迅速没了声息。
此时天水之墟中探出一道魔雾,她的尸体迅速化作点点水珠,漂浮在空气之中。
这就是“无源水”。
此前,阁主和护城军合作,不知骗了多少散修入这无源试炼,将他们变作“无源水”,供自己修行使用。
若不是小枝谨慎,现在她和忘川也要面临同样的命运。
也是天道好轮回,以往踩着他人的尸骨修行的人,眼下自己也变成了“无源水”。
小枝收剑回匣,往天水之墟走去。
湖中央的洞窟中,有很明显的人迹,如石阶、灯架。
拾阶而下,这些人迹越来越不明显,光芒也愈发黯淡。道路越走越宽阔,四处都是兽爪痕迹,壁上和地面都覆着粘液,干涸成痂,厚厚的一层,踩上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腥臭味浓烈,小枝身体里的妖血一阵又一阵地沸腾,与之前似乎不同。
道路走到尽头,小枝看见杜忘川的身影。
“这里是原本放置昆仑剑影的地方。”杜忘川指了指面前的凹槽,粘液厚痂留下纹路与昆仑神剑一致。
小枝觉得很难受。
她摸了摸腿,赤色真气紧绷着,就像一根随时有可能断裂的弦。虽然暂时还没什么事,但总有很不好的预感。
“鹤主?”杜忘川见小枝没反应,觉得有些奇怪。
小枝抬手撑住墙壁,结果墙壁是软的,她的手一下就陷了进去,摸到温软黏腻的东西。
手下的起伏搏动告诉她,她是摸到活物了。
“什么东西……”她迅速收回手,满脸恶心。
杜忘川过来替她擦干净,他看着那些黏糊糊的东西,有点欲言又止。是不是他在妙仙洲呆久了,所以淫者见淫……这东西怎么看着……
“这里肯定不止是用来放剑。”小枝四下观察,拔剑出来,想划开墙壁。
铸器阁阁主被一道魔雾化成了无源水,而魔雾是从这里面冒出来的,肯定还有别的布置。
她剑尖探入寸许,外表看起来坚硬的墙壁,竟然软得跟豆腐一样。她又一次通过剑上的触感确认,墙里确实是活物。
可定无观为什么看不见活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