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你们？”
召博一双眸微敛，嘴角勾着一抹笑，略带嘲讽，“所谓帮你们，就是让你们永世再难投胎？”
声音不大，却格外清亮，听得魂魄们一怔。
“你胡说！”
苍老却依然中气十足的女人声音自洞口传来，鬼魂们恭敬让开一条路，那是一个白发苍苍，满脸褶皱，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老妇人，眼睛小，目光却锐利，右眼无神，缭绕着似有若无的青烟。
召博一不动声色上下打量了一番，轻笑，“奶奶你的意思是帮这些死的心有不甘的鬼魂报了仇，就是对他们好？真的值得他们付出千世万世？”
从之前的青光球，到两只小鬼求情，结合死去三个人的情况，便不难得出她的做事手法，不过就是将收来的魂魄制成鬼蛊，放到人类身上，不止能给那人带来无限厄运，最可怕的是死状奇惨。
一物换一物，用自己的魂魄来换仇人的性命，众生皆苦，心甘情愿自是平常。
鬼蛊婆婆一声苦笑，嗓音冷冽，“千世万世又如何？若一直如今世这般凄苦，试问，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如早些了断恩仇，与这荒唐的世界说再见！”
“是啊！鬼蛊婆婆说得对！千世万世对我们不重要，变成鬼蛊是我们自愿的！”
“你们这种高高在上，整天吃喝玩乐，无忧无虑的人，当然觉得这个世界美好，当然想要多活几世，当然无法对我们的遭遇感同身受！我们怎样不需要你们管！”
“就是！不需要你们管！”
“你们这种人满嘴为我们好，可在我们出事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现在我们找到能够帮我们的人了，你们凭什么站出来剥夺，你们没有这个权利，更没有这个资格！”
“……”
此起彼伏的呐喊声，诉说着生而为人的痛苦与冤屈，张狂而愤懑的表情强烈控诉着，在山洞中阵阵回响，怨气越积越重，几欲以凶猛之势扑向他们。
那一刻，他们好似变成了罪人。
“都给我住嘴！”
青棠一声怒吼，白色声波呈圆形向四周极速扩散，威力强大，片刻便倒了一地，一阵哀嚎，功力低弱的鬼魂受这重创，三魂七魄都要被打散了，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鬼蛊婆婆堪堪站稳，扶着洞壁，嗓音低沉地冷笑一声，看着青棠的目光充满嘲讽，“这就是所谓的霸权吧？”
青棠眸光愈冷，一个闪身来到鬼蛊婆婆面前，徒手捏住她的脖颈，微微用力，“对，就是霸权！世间的一切本就由规则组成，而我们要做的就是维护规则！
就算你们再怨、再恼、再不甘，也没资格去剥夺他人性命！更没资格抛掉千世万世来结束自认为的私怨！你们认为这样做是你们自己的事，可知世间一切皆有因由，今日你以这种方式杀了他，往后跟你有所牵扯之人必受其累！
生死有命，轮不到你们妄自定论！”
鬼魂们呆呆看着青棠，像是被她那句“往后跟你有所牵扯之人必受其累”吓到了，半天回不过神来。
“命……”鬼蛊婆婆笑得苦涩，满目悲怆，苍老的声音格外嘶哑。
“难道我就该是那样的命吗？我就该是独眼，就该从小被父母抛弃，就该被当成货物一样买卖，就该被卖到深山里任人凌虐，帮我的那个人就该活生生被打死，而我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对吗？”
“若你出来，她便不会被打死。”
“那死的就是我……”
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鬼蛊婆婆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怔怔愣住。
“知道你为什么一只眼能看到鬼吗？”
鬼蛊婆婆只知自己这项特异功能是在救她出来那女人死掉之后不久得到的，一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一生凄苦之人在喝孟婆汤之前，都可以许一个愿。”青棠顿了下，松开她的脖子，“我想，她许这个愿是想让你活的轻松一点吧。”
太大的愿望不能有，爱情不会因愿望而转移，太多的钱物只会给无依无靠的老太太带来灾难，想必那人也是无法了，才许了这么个愿。
“鬼蛊还有吗？”就是最开始出现的那些青光球，从初见，青棠便认出了。
鬼蛊婆婆神色恍惚地摇了摇头，“没了，死光了。”
——
一棠中医馆。
清晨温暖的阳光洒落在窗边，映衬出召博一颀长的身形，清爽的短发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一袭白大褂，使其清俊气质愈发凸显。
“你好……”
门口传来怯生生却格外甜美的女孩声，召博一下意识回头看去，最先注意到的是她额角上贴的那块纱布。
没多想，只当是一般病人，对这个可爱的女孩子温和地笑了下，道：“是拿药，还是看病？”
“看你……”
“啊？”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芮白满脸通红地摆手摇头，慌张之色溢于言表，“我、我的意思是，其实我……”
召博一哭笑不得，坐回桌前，“慢慢来，不着急，这里有椅子，来，坐下慢慢说。”
芮白坐到椅子上，脸色恢复了不少，微垂着脑袋，像是不好意思看人，“那个，其实我们见过，就在那天晚上，看，我额头。”
她说着就把纱布撕了下来，露出里面脓血掺杂的伤口。
“都化脓感染了！”召博一一向对伤病更关注，立刻起身拿了消毒用具来，动作利落地帮她处理，余光瞥见纱布，发现药居然用错了，伤口能好才怪。
“这是颜止帮你上的药？”
“嗯，对。”芮白懵懂点头。
“师父！我来啦！”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颜止一脸兴奋，欢快地跑了进来。
因芮白此刻正背对着他，他并未发现她的存在，只是觉得召博一看他的目光带着些嫌弃，这真是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师父，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是颜止哥哥吗？”芮白清甜嗓音中满是喜悦，眸底却是一片得意与玩味。
听到这声音，颜止的笑容倏地垮了下来，瞬间便知道召博一为什么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他，肯定这老妖女说他坏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