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一片哗然,程文在台上翻着文件,才念了个开头,台下几个年轻人埋头手机里,群里炸了。
“二月十八,这日子好熟悉。”
“靠,辉仔结婚啊!”
“对哦。辉仔怎么办?你请好假没有?”
长长一串刷屏,唐泽深:“服从安排。辉仔,散会后来找我。”
刷屏戛然而止。
苏长辉咬着嘴唇,半晌没有反应。
这次全体职工会议,是换届工作动员大会。
三年一度的村委换届选举,即将拉开帷幕。这是一件严肃认真的大事,由上而下,全县都得动起来。所有的大学生村助理,无论是否有借调,都得返回岗位,去做好这件事。
因为采用的是村民自治制度,要先通过村里选出各经济社的代表。再从代表里选出新的班子成员。平均每条村都有三到七个经济社不等,所以,村民选举是个前后跨越一个星期的过程,并且这个过程不能出任何漏子。
苏长辉来到205,和往常一样,唐泽深泡好了茶,阴湿寒冷的屋子里因为有了这点茶香而温暖。
“领导,我来了。”
唐泽深指了指对面:“坐。”
“深哥。别这样。我真的要结婚的,我和小米已经谈了8年了,她16岁就跟我了。中间家里人催了好多次,好不容易现在能够结婚。能不能网开一面……”
唐泽深抽着烟,听着辉仔絮絮叨叨,一言不发。
说着说着,辉仔也无话可说了,慢慢住了口。
他很清楚唐泽深的风格:私底下大哥哥一样,请吃饭打羽毛球怎么都可以。但是谈及工作,半点儿原则不让。
“我跟老程说了,只能给你半天假,让你去登记。剩下的,要等二月到四月这几个月的非常安保时期结束才能再议。”
苏长辉快哭了:“领导,这样小米非和我分手不可啊!”
“没办法,我们也都是这样过来的。我儿子今年小升初了,还在我父母家里放着,我只能尽量抽空陪他。”
要说到加班,没有谁比唐泽深长,他几乎住在了镇府。
苏长辉好像泄了气的皮球,满心不情愿地答应下来。
他走到门口时,唐泽深对他说:“小米那里,如果真的生气得厉害,你就把锅推到我身上吧。”
辉仔苦笑,“没用的。该生气还是生气。我哄哄就好了。”
他走了。
这天午饭,苏长辉一个一个部门的跑,把派出去的喜帖收回来。至于双方村里的那些请帖,就只能交给两边老人去办了。
这天傍晚小米来接辉仔下班,好多人都看见她在镇府门口哭得很伤心。
苏小叶趴在窗户上,从窗帘缝隙偷偷看出去,很是同情。
“没办法啊,这就是基层。都得我们去做。”
她扭过头,看到说话的是田凤仪:“小凤姐。可是这是结婚啊,一辈子就一次的!”
“我和我老公登记结婚那天,也是来了个急诊病人。我们前脚走出民政局,后脚他就要到医院去参加抢救。那天安排了家族聚餐,商量摆酒的事。看到我一个人回去,全家人都在问我发生什么事了。那时候好多亲戚我见都没见过,我公公带我去介绍。不也这么过来了。”
田凤仪面无表情地说。
苏小叶心有戚戚焉。
“希望这次换届能够顺利进行。”
“加油吧,只要前期工作做好了,问题不大的!”陈贵不知从哪个旮旯冒出来,把小叶吓一跳,拍着心口嗔怪,“贵哥,吓死我了!”
陈贵却不是来找她,他对田凤仪说:“小仪,去罗村一趟。那边雨水冲垮了田基,咱们也得过去一趟!”
苏小叶吓一跳:“这都下班了,还过去啊?”
“可不是倒霉催了么!这都下班了,才来塌方!”陈贵叹着气,出去拿车。田凤仪也跟着他去了。
眼见天色渐晚,苏小叶也下了班。
“估计贵哥他们不回来了吧?”苏小叶看看陈贵车位,果然是空的,“私车公用,怕是在罗村那边直接走了。”
在乡镇基层,开自己的车办公家事是很普遍现象。实在是范围太广,跑得太多,任务太急太繁琐,公车又有限,没办法的事。
这不,陈贵今天就把自己的车开下乡去了。
苏小叶是步行上下班的,小高尔夫停在楼下,需要的时候走回来开出去也费不了多少事。她在门口便利店买了泡面和香肠,晃晃悠悠地拎着,横穿过马路。
五楼灯光没有亮起,唐棣威应该是出去了。
苏小叶拿出钥匙开门,一抬头,闪电般的感觉麻刺刺沿着背脊爬上。第六感促使她抬头,只见只剩一缕日光的客厅里,背光坐着一个人!
“是谁?!”小叶大惊,怕是有贼!
说时迟那时快,那人离开沙发,飞扑上来。
迎面一股香气,是香奈儿可可小姐的香水味!!
“田馥?!”
话音未落,小叶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扑倒,仰面朝天,倒在地上。
田馥跨坐在小叶身上,哭道:“你个婊砸——”
“把阿威还给我——”她挥拳乱打,苏小叶举起手护着脸面:“停手——”
“你把他交出来——”
“不,我没有——”
田馥力气好大,打了一会儿不解气,抄起一只高跟鞋狠狠砸小叶脑袋。小叶头上被鞋跟砸出一个洞,眼前金星乱冒,求生欲迫使她反抗,她用力一扭腰,田馥重心不稳,前移,小叶趁机抬腿,用膝盖猛撞田馥后背。
田馥一晃,小叶身子灵活,抬起右腿缠着田馥脖子,扭腰侧压。
田馥滚到小叶右侧,趁势,小叶右手一撑,撑起身来,翻身反制住田馥,把田馥胳膊扭到身后去。
“你怎么会有我家钥匙?!”
田馥痛得大喊,小叶听见喊叫声,放开她的胳膊,但还是死死地压着她。
田馥哭起来,眼泪鼻涕往地板滴。
苏小叶低头,她的额头在流血,鲜血黏糊糊的黏着她眼睛,她只能努力睁眼看着田馥。
她真的很生气!
气炸了那种!
“你说话啊!”
田馥只是哭,哭一会儿,又吐。她看起来很憔悴,不似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