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我还要感谢这个病,不然现在我也不会天天能看见我的雅雅。”
少活几十年,其实也无所谓。
只要他的宝贝女儿,能有个好归宿就好。
他就能安心的走了。
丁武荣像是知道丁雅躲在哪里一样,到了一楼大厅后,没有犹豫地就朝医院后院走去。
后院有几棵极为高大的樟树,为这片方寸土地开辟出许多荫凉。
病人或在这里散心,或在此处休息,恬静得很。
丁武荣视线扫了一圈,便看到一棵大树后面躲着的身影,他于是笑着给程邱指了指。
“她啊,小时候天天在我和她妈妈怀里撒娇,动不动就闹脾气,哭鼻子。可她妈妈走了之后,她就再没在我面前哭闹过。”
丁武荣知道,就算自己给她双倍的父爱,都换不回母爱的缺失。
女孩子,总有些心事,能和母亲说,却不敢告诉父亲。
“每次哭,都躲到家里后院的大树后面,还以为我不知道呢。”
丁武荣眼里写满爱意,脑海里也满是回忆。
思绪被上空掠过的飞机拉回,丁武荣缓慢坐到长椅上。
“你能不能去帮我看看她?我就不过去了。”
“好。”程邱点头,迈步走向那颗大树。
皮鞋踩在大树周围的草地上,声音和用手捏皱纸时发出的摩擦响声很像。
周围早已有人注意到这边。
“别哭了。”
程邱四周环顾了一眼,还是走近了些,然后半蹲在丁雅身边,将早已准备好的纸巾递到她面前。
上一次见到她哭得这么伤心,还是四年前在秦家,她知道自己的好朋友江暖暖已经死了的时候。
丁雅蹲在地上,脚已经麻的失去了知觉,听见声音,她埋在膝盖和臂弯里的脑袋才侧转过一些角度。
尽管只是一点,程邱也能看清她满脸的泪水。
“走开,不要你管。”
丁雅声音黏糊糊的,一听就知道刚刚哭得肯定很厉害。
“丁大小姐。”程邱无奈地笑,“讲点道理好不好?”
“我是医生,不是圣人。”
“我能向你保证,会尽全力去医治你父亲,但是我不能拍着胸脯对你说,他一定会没事。
那样有违医德。”
丁雅头依旧埋在臂弯里。
程邱见了,大掌覆在她的额前,强制她抬起脑袋。
丁雅闭着眼偏头不肯看他,侧脸枕着手臂,整个身子一抽一抽的,眼泪也依旧在顺着眼角的缝隙不断地往下流。
程邱叹气起身,又绕到丁雅头偏往的方向。
纸巾细腻地擦过她两颊上明显的泪痕,然后又堆在眼角底下,止住向下奔涌而出的泪水。
岂料越眼泪止越汹涌。
“程邱呜呜呜…我爸爸真的只有几年可以活了吗?”
“我说了,我会尽力医治他,而且我刚刚也说过,还是有人能活过五年,甚至更长的。”
丁雅突然顿住眨了眨眼,湿漉漉的睫毛又在眼底留下了细细的泪痕,整个身体还没有从条件反射中脱离出来,仍旧一颤一颤地。
“你……你有说嘛?”
她怎么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