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了一巴掌的张老师，抱着头鼠窜，在学生们的身后藏来藏去。

躲着黄柠妈妈的追打。

“打人啦，打人啦，你们快点叫警察啊！”

鹿崇风摇摇头，转身压低声音，对0027说。

“去教室。”

“可是……”

“快去吧，你在这里只会让事情更难办。”

鹿崇风看了一眼0027脖子上被手掐出来的红肿，拿出手帕给她。

“不要怪黄伯母。”

0027捏着手帕，点点头。

转头看，那边激动的黄柠妈妈已经逮住了张老师，用指甲把他的脸给刮花了，远处警车鸣笛，一列警察上前疏散人群，平息现场混乱。

她瞧了一会，发现沈亮不在其中，才放心转身。

让他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看热闹的学生被驱逐散开，0027就藏在同学们中间，躲进校园。

她心神不宁地走在熟悉的校园道路上。

死鬼唐思茵就一直忧虑地转头，看着在校门口哭天喊地的黄柠妈妈。

她轻轻地说了一句，目前为止她说过的最有道理的话。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0027的脚步一滞，攥着鹿崇风的手帕，捏的紧紧。

她走进教室时，嗡嗡的空气有一瞬的安静。

所有的视线都向她射来。

和一开始大家偷偷摸摸说她是“贼”的眼神不同，现在那些目光里，多了一丝害怕，和恨意。

窃窃私语声。

——杀人犯。

——害人精。

——就是她害黄柠死了。

——为什么同学里会有这样一个存在？

——她去死才好呢。

——是啊是啊，为什么死的不是她啊。

教室里的人都忘记要做原来的事，目光伴随着唐思茵的脚步缓缓移动。

这时坐在前排的王佩佩站了起来，气势凛然，就和她第一天回校报道时，两个人打架的姿态一样。

她走到唐思茵面前，看了她几秒。

抬起了手。

她手上拿着一瓶可乐。

0027就呆呆站在座位旁边，不敢直视她的目光。

脑袋上的鬼魂也蒙住了自己的眼睛，准备挨这一下。

突然之间，佩佩一个猛转身，一团东西从手里扔出去，汽水瓶狠狠地砸上对面的墙壁。

轰——地一下。

像一窝蜜蜂一般骚动着的教室瞬间安静了。

同学们聊八卦被打断，被眼前一幕惊得噎住。

佩佩中气十足地，对眼中流露出不怀好意的同学们大吼。

“你们这些人想干什么！”

怎么？

0027也惊呆了。

不敢相信地看着佩佩挺拔的后背。

佩佩这是……在保护她？

“黄柠的事情是意外啊！！已经够不幸的了，你们这些人非但不反省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还准备用嘴去杀另外一个人吗！”

佩佩攥紧了拳头，身子在微微颤抖。

“你们没发现唐思茵也是受害者吗！”

一个声音弱弱地反驳。

“可是唐思茵为什么非要把事情闹大，她要是不闹，黄柠至于吗？”

佩佩瞪那个人。

“按照你的意思，被冤枉就应该躺下来乖乖地被冤枉，对吗？好的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碰到需要伸张正义的一天！”

被怼的那个啧了一声，另外一个人很快又说。

“佩佩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风凉话，那天你不也是在帮黄柠骂唐思茵，我看你现在就是看唐思茵傍上鹿崇风了，所以要拍她马屁……”

另一个说：“对啊，你这个人也是奇怪了，长跑的那件事还没跟你算帐呢，你倒有脸在这里指责我们……”

这句话对佩佩的伤害很大，0027看到她的背明显地僵了一下。

0027拉拉她衣角，意思是说别讲了，大家都是冲我来的，你又何必呢。

佩佩执拗地一甩肩。

“你们说的一点没错，我是混账，我之前做了好多瞎眼的事。可我有胆子承认我做错了，并且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告诉自己，带上脑子想一想！那么你们呢？你们有从唐思茵被全校污蔑是贼，从黄柠意外身亡的事里反省过自己的言行吗！”

听到这里，0027的心很是触动了一下。

她真的没想到，王佩佩这个人快人快语，自打认识到自己的问题后，就转变的那么彻底。

她巴巴地看着佩佩的背影，居然眼睛有点酸胀。

同学们理亏得说不出话，但心里总是不舒服。

佩佩也太上纲上线了吧，都不过是想聊聊八卦，随便排挤一个人，干嘛要扫兴啊……

至于唐思茵是不是偷东西，黄柠又是不是因她而死，真正的原因可没人关心。

想要的无非就是无聊，可以随便嚼嚼舌根话题而已。

“好了佩佩你不要说了，死者为大……”

“就因为死者为大，才更要尊重事实。”

同学们看着突然变得一本正经的王佩佩。

觉得越说越没意思了。

好端端一段校园八卦，被毁成了思想品德教育课。

无趣。

佩佩看了身后的唐思茵一眼。

“如果说死者为大，就更应该找出黄柠是怎么发现那些赃物的！找不出真正的原因，那黄柠就会带着‘偷东西’的名义而死。为了黄柠好，才更应该查清楚事实，而不是在这里把责任推来推去。”

“行了行了，偷不偷东西的我们也不关心，就让警察去查吧。”

“就是啊我们就是学生啊能怎么办。”

大家的回答十分冷漠。

也失去了对唐思茵的兴趣，三三两两坐下来，开始聊昨天晚上看的电视剧。

0027松了口气，默默走到她的位置前，从包里拿出书。

坐在前排的佩佩收拾好自己的书本用具，换坐到她旁边的空位上。

0027又是眼眶一热。

轻轻地说。

“没必要的。”

我们又不是朋友。

又没有逛过街，又没有看过电影，又没有说过什么贴心话。。

不过是你曾经欺负了我，而我原谅了你而已。

何必呢。

做我的朋友，可能会让你也受到牵连。

佩佩像是猜出她心思，冷哼了一下。

“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比你厉害，那些人伤害不了我。”

蛤？

“在学校里你除了我还有谁？而我还有她们呢。”

佩佩往边上让了一让。

于是0027看到，坐在阶梯教室前面的2个人，正转过头来冲她挤眉弄眼。

嗯，就是始终和佩佩形影不离的那2个好同伴。

0027低下头，努力地把目光黏在书本上，不让情绪松懈。

她怕鼻子再这样酸下去，就要哭出来。

做任务一千年了，她一直是独来独往，在每个世界里都呆不久。

复仇是主旋律，活下去的信念是投胎轮回。

早就忘了友谊是怎么回事。

原来有朋友，有人陪，有人罩着这件事。

是这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