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繁锦湖边，云鸣玉曾被疑似云思言的黑袍人所伤，云一鹤他们所说的古怪力量会不会就是那时被灌入云鸣玉的体内的？亦或者更早？

凰若叶在三人的注视下走到云鸣玉的床边，她看了一眼云一鹤，云一鹤朝她略一点头。

神力探入，凰若叶能明显感觉到一股突兀的力量正在云鸣玉的体内横冲直撞，或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云鸣玉虽在昏迷之中，但他的身体仍然隐隐有些躁动不安。

凰若叶垂着眸子，外人在场，她不敢大肆给云鸣玉灌输木凰之力，但隐蔽地试探一下，是不会被旁人有所察觉的。

当富有生机和治愈能力的木凰之力与那股古怪的力量碰撞在一起，那股力量几乎在一瞬间就变得安分起来，凰若叶见有效果，立刻准备收回力量，等找借口清退了身边这些人后，再做进一步治愈。

可还没等她将力量完全收回，突如其来的反震之力从与古怪力量接触的地方传递而来。

“呃——”

凰若叶左手撑在床榻边，右手隔着面纱掩在嘴部，眉头蹙起，身形在晃动一下后便被生生停止。

云一鹤离凰若叶最近，他眼疾手快，急忙扶住了凰若叶：“怎么了？”

“没事。”凰若叶吞咽了一下，然后放下右手，抬头去看云一鹤，“别说三成，可能连一成的机会都没有。”

云一鹤看到凰若叶原本干净的面纱上，醒目的血迹，甚至在面纱的下缘，正有滴落的血珠。

“能量的游走频率，比之前更快了！你对鸣玉做了什么？”云浮海已经凑了上来，重新检查云鸣玉的身体。

“如果进行拔除，那股力量就会进行反抗，并且加速对他身体的破坏。”凰若叶没有直言自己使用了治愈之力，但道理是一样的，试图复原他的身体就会遭到那古怪力量的反弹。

“不可能！”云宛绮忽然吼了一声，然后她尽量用一种平静的语气来讲述，“是你的力量不够、方法不对，才会遭到反噬，我和两位长老在准备万全的情况，会避免发生这种情况。”

凰若叶没有继续解释，她站起来，缓声说道：“你们可以继续尝试救他，但你们最好不要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越是分心，敌人就越可能趁虚而入。”

“峡谷各处关卡都有守卫把守，不是那些贼人想乱来就能乱来的！”云宛绮沉声道，“峡谷的形势，我比你更清楚。”

凰若叶不在乎凰若叶此时的态度，他向门口走去：“此人病症，我无能为力，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吧。”

说罢，凰若叶便消失在三人的视线中。

“海长老，她的身份查得怎么样了？有结果吗？”待凰若叶彻底离开，云宛绮问道。

“银翼族如今被天神族监视着，实在无法探听出有价值的信息，不过倒是在炎龙族那里有所收获。”云浮海从袖中取出一张纸，其上的内容，赫然是炎龙族向银翼族施压时散播的材料——那上面清清楚楚地画着凰若叶的相貌。

云宛绮接过，仔细看了又看，呢喃道：“这眉眼，确实像极了……”

……

凰若叶被反噬所遭受的伤在她离开云泽恩院落的路上就已经完全复原，只是遮挡在脸庞上的面纱被血迹污染，所以她得先回自己的住处，换一块新的。

有时候，世间万物真的很奇妙，当你想找某一样事物的时候找不到，却在不想找的时候轻易就碰到。

凰若叶在回去的路上遇见了云清莲，算起来，凰若叶也算许久未见云清莲了。

在云思言的葬礼上倒是看到过她，不是当时也只是匆匆一瞥，云清莲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不仅没有找凰若叶搭话，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我听说，家里又出事了。”云清莲的眼睛仍然泛着血丝，看起来像是刚哭完没多久。

她的声音低沉，还伴着一些沙哑。

“我刚从云鸣玉那里出来，你母亲和两位长老还在那里，你可以过去看看。”凰若叶罕见地没有直接绕过云清莲离开。

“他……还好吗？”云清莲小声地问道，却没有底气，有些怯意。

“不好。”凰若叶给出了云清莲最不想听到但也是事实的答案。

云清莲垂着眸，沉默了片刻，期间似乎抽了抽鼻子，但动静实在轻微，凰若叶也不确定。

“我什么忙都帮不上。”云清莲扯出一个苦笑，“还是不去添乱了。”

凰若叶没答话，她准备结束这场对话。

“那你这些……是怎么回事？三哥伤了你吗？”云清莲抬起头，眼里是凰若叶面纱上已经干涸的血迹。

“算是，但其实和他没多大关系。”凰若叶这样的解释显然不是一无所知的云清莲能够懂的。

“我这里有丹药。”云清莲突然在自己身上翻找了一番，却怎么找都找不到。

“不用了，我服过丹药，已经没有大碍了。”凰若叶出声阻止了云清莲越来越焦急的动作。

云清莲停下手，却突然愣在了原地，双眼有些空洞。

凰若叶看到云清莲这样的状态，忽然又想到了些什么，她问道：“我想和你谈一谈，可以吗？”

“好，好啊。”云清莲微微颔首，神情却还保持着刚刚的麻木。

凰若叶将云清莲带到了自己所住的屋子，进入了隐秘性最好的修炼室。

云清莲一进屋里，在凰若叶的对面坐下后，便一声不吭，毫无反应。

凰若叶知道，当初云宛绮能用半天的时间彻底接受云思言的死亡并且从负面情绪中摆脱出来，但是云清莲做不到。

她还只是一个少女，没有经历过人世间太多的事情，她承受不了。

“你想找到害死你二哥的凶手？”凰若叶的问题立刻让云清莲有了反应。

云清莲抬头望向凰若叶，坚定地点头：“我想找到那个人，我想问问他，他为什么要抢走二哥救命的丹药，他为什么要害死二哥？！”

云清莲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她的眼里的血丝又深了几分，甚至有泪珠在凝聚。

“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能不能告诉我真相？”凰若叶平静地问道。

“你问。”云清莲稍微平息了些。

“你被炎龙族擒走的那一天，原本是准备去做什么的？”凰若叶问道。

“我……我是想去找一种灵物，据说可以治好二哥的病。”云清莲回答道，“母亲的四穹炼丹阵一直找不到第四个合适的人选，时间拖得越久，二哥的希望就越来渺茫。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凰若叶略一沉思：“那你是如何得知这种灵物可以治你二哥的病？”

“我在一本书上看到的，那阵子我一直在翻找有关的书籍，直到有一天，我看到其中一本书中夹着一张纸，上面就有关于灵物功效的记录。”云清莲回忆道。

“那张纸还在吗？”凰若叶仿佛抓到了某种关键，问道。

“书里的东西当然不能乱拿，我重新放回去了，”云清莲道，“但我自己抄录了一份。”

“在你身上吗？”凰若叶问道。

云清莲愣了一下，摇头道：“二哥已经死了，灵物已经没用了，我把它埋在二哥的坟前。”

云清莲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你得知了灵物的线索，所以就出谷去寻，你并不知道你会遇到炎龙族？”凰若叶继续问道。

云清莲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那你在炎龙族地窟的时候？”凰若叶疑惑道。

云清莲尴尬地勾了勾嘴角，颇有些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只不过不想被你看不起，我准备地那些东西，其实原本并不是用来对付炎龙族，而是准备用来获取灵物。”

“介绍灵物的资料上有说，灵物周围可能存在凶猛的兽族。”云清莲苦笑道，“说实话，炎龙族的人比兽族难对付多了。”

“这些，和杀害二哥的凶手有关系吗？”最后，云清莲不忘问起最初谈起这个话题的缘由。

“你就没有想过，炎龙族的人为何会知道你那天会走那条路？”凰若叶反问道。

不过凰若叶并不准备等云清莲的答案，她起身向屋外走去：“带我去找你发现灵物的那本书！”

除了隐录阁这间寻常人接触不到的藏书之外，云栖族内还有规模更加庞大的开放给所有族人的藏书阁。

云清莲轻车熟路地带着凰若叶走进这偌大的阁楼中，并且在浩如烟海的书籍中找到了她归还的那本书的大致位置。

“就在这了。”云清莲在书架上翻找了一番，不出片刻，便抽出一本不算厚的册子。

云清莲快速翻阅整本书籍，果然从中取出了张折叠成一半的纸。

凰若叶瞥了一眼，然后接过那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记述着关于云清莲所说灵物的内容。

太精准了。

凰若叶作为天玑造化丹的炼制者之一，她太清楚此丹的药性，间接地，她也对云思言的病症有十分深刻的认识。

正因为如此，当凰若叶看到资料里介绍的灵物作用时，不得不惊叹这简直是为云思言量身定做的“灵物”。

凰若叶又伸手拿过云清莲手中的书翻了几页，这张单独夹在书中的纸和书的纸张完全不同，也不知为何会被夹到这里。

云清莲看到凰若叶有些严肃的神情，忍不住问道：“这有什么问题吗？这些书存在的时间都不断，几经转手翻阅，会夹有别的资料，并不少见。”

“我去找人辨别这种灵物。”凰若叶丢下了一句，便拿着那张单独的书页向藏书阁外疾步而去。

云清莲不知所以地捧着手中的那本书，本想说出的话语随着凰若叶的离去而吞入喉中，她默默地将书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砰——”

突兀的推门声将屋内六道视线全部吸引到门口。

“我发现了一种灵物，你们看看。”凰若叶将手中的纸张递了出去。

云一鹤率先接过，一眼扫过去，斩钉截铁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存在这样的灵物！”

接着，云一鹤便把这张纸递给云浮海和云宛绮看。

“天玑造化丹的复杂性决定了它不可能被一种单一灵物替代。灵物是天地所生，它们本身的结构与功效绝对不会复杂到和神品丹药媲美。”云一鹤接着解释道。

“理论上，不应该存在这种灵物。”云浮海也开口了，同样持否定态度。

“你这是什么意思？”云宛绮没有再去看手中的纸张一眼，向凰若叶问道。

他们正在对云鸣玉的治疗方案进行研究，凰若叶这么莽撞地闯进来，实在太失礼数，万一他们正在进行治疗不能被打扰，她这么做很可能会害死他们。

凰若叶其实也很少这么冲动地闯进一个地方，这样的举动其实有些反常。

“这是云清莲遭遇炎龙族之前，她离开峡谷的理由。”凰若叶沉声道，“有人故意引她出去，并且通知了炎龙族。”

“我想，这应该是炎龙族整个计划中的一部分。”凰若叶得出了一个结论。

云宛绮低头又看了几眼手中的纸张，她忽然皱了皱眉头：“后面有关兽族的介绍，这部分的字迹和上面的不太相同，像是刻意模仿的。”

“除了兽族的介绍，还有应该准备的丹药列表。这未免也太详细了。”云浮海的瞳孔微微凝起，“这部分字迹，为什么和小言收笔的习惯有些相似。”

云浮海的话像惊雷一样在整间屋子里炸响，云一鹤也重新凑上去认真看了几眼，因为云思言原本是族中的重点培养对象，平时少不了书写一些丹方或其他内容，所以眼前这三位对云思言的笔迹相当熟悉。

“这个停顿和勾起，确实像。”云一鹤指着纸张的某一处，得出了结论。

最不敢相信的是云宛绮，在听完两位长老相继得出的结论后，她越看越觉得像，越觉得像越觉得心里凉嗖嗖的。

如果这份导致云清莲出谷被炎龙族所擒的内容确实有云思言的笔迹，一个很可怕的事实就自然而然地呈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