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凌曜表现出的状态，在凰若叶眼中就是破绽。

这时，先前总站在天凌曜身后的另一名天神族长老走上前，附在天凌曜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天凌曜的情绪本就极差，在听到消息之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立刻调派人手！胆敢靠近者，不计后果全部击杀！”

那名长老领命而退，临走之前，他的目光在经过凰若叶时稍稍停顿了一下。

不过这也是转瞬即逝，情绪不稳定的天凌曜根本没有注意到。

“灵兽暴乱……又是你做的？！”天凌曜忽然伸手掐住了凰若叶的脖颈，眼中的情绪近乎疯狂。

凰若叶喘不过气来，但她嘴角的冷笑依然没有褪去，她就那么斜眼看着天凌曜的表演。

天凌曜再一次感受到侮辱，他今天所遭受的嘲笑和轻蔑是前所未有的，他甚至觉得他一生的屈辱就集中在这一天。

他的脑海里还残存着的理智在不断提醒他自己的身份和他的目的，他很想克制，但他克制不了。

凰若叶一次又一次触碰他的底线，已经将他彻底激怒了。

连天凌曜自己都不明白事情为何会演变成如今这个局面。

总之，他知道自己的真面目已经在凰若叶面前暴露了，一旦暴露，就很难再重新戴上面具。

天凌曜得不到答案，眼中的怒意更加澎湃，一个神灵境的怒火，足以让无数个化灵境死上千百回了，但他面前之人虽弱小不堪，可她毕竟是木凰族的人。

木凰族的人，是杀不死的。

天凌曜的行为已经从简单的质问演变成纯粹的发泄，只要看到她痛苦一分，就能抚平他内心的怒火一分。

可从凰若叶的脸上，天凌曜什么都看不到。

“长老，不好了！有水漫进来了！”突然有人在天凌曜身后大喊。

水？水有什么好怕的？难不成有人会天真地以为水能将他淹死？

天凌曜刚想呵斥大惊小怪的属下，双脚冰凉的触感却让他猛地一惊，他看到地面上的血水漂浮起来，并且不断上涨，顷刻之间就漫到了他的腰间。

满地的鲜血在水里化开，到处都是一片血色，他的视野完全被鲜红色占据。

天凌曜察觉到异常，前一刻还充溢在脑中的怒火在这一瞬间彻底消散，他低头，手掌中竟空空如也，明明刚才他还紧捏着一个人脆弱的生命。

不仅如此，周围的人，无论是天神族的还是云栖族的，都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的眼里只有铺天盖地的红色和浓重血腥味。

“区区幻境。”天凌曜低喝一声，耀眼夺目的金芒从他的体内迸发而出，强大的能量波动以他为中心快速向四周扩散。

伴随着一阵响亮的水声和激烈的水花，天凌曜破开幻象，周围嘈杂的人声开始不断涌入他的耳中。

水只漫到膝盖，却又无数人在这水中挣扎，他们的脸上尽是疯狂之色，或在自残，或在毫无章法地攻击他人，他们都沉浸在幻象之中。

天凌曜清醒着看向自己身边的那张座椅，上面的人真的不见了。

微阖双眼，天凌曜简单调整了自己体内还未平复的气息，紧接着数道金色的弧线向四周抛出，击打在所过之处的每个人的身上。

痛嚎声此起彼伏，但随后便不再有那吵闹杂乱的声音。

“这个水……”

天凌曜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他环视四周，最终将目光定格在北侧的一堵墙上，本是一面完整的墙，不知何时那里多出了一个黑黢黢的窟窿。

天凌曜的目光顿时变得凌厉，他疾速向那墙面的缺口走去，洞口很窄，只能勉强容纳一个人爬行。

“给我追！”天凌曜随手从身边捞起两个还未完全清醒过来的手下，一把将他们摔入洞口。

冰冷的命令和地面坚硬的触感让他们彻底醒了过来，他们听到天凌曜的命令，本能地就往那洞口深处奋力爬去，却连追什么都不知道。

在这过程中，天凌曜脚下的水已经下沉了一半，这些水逐渐被他们脚下的地面吸收，很快就能自动消失。

天凌曜没工夫去管这里剩下的人，他飞快地朝着出口的方向奔去。

……

“云栖族人在谷中制造混乱意图逃跑，大人怀疑他们已经通过暗道离开峡谷，命我率人前去追查！”铿锵有力的声音乍响，义正言辞。

“长老，请！”一名天神族守卫将检查过的令牌还给说话之人，与周围守卫一起恭敬地让出了道路。

一支小队快速越过守卫，身形在转瞬间没入峡谷外的丛林之中。

这里已经不属于云栖族管辖的云栖峡谷的范围。

“松开！”清冷的少女声音顿时传出，其中一名侍卫装扮的身影从队伍中脱离而出。

“凰小姐，还请您爱惜你的身体，族长若是知道您如此，会很担心的。”先前在队伍最前方的领路之人虽无奈，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敬。

“我的死活和他炎宸晏没有任何关系。”凰若叶背对着那人，声音冰冷。

“您想知道的，这次回去以后，族长都会告诉您。”那人虽说得不急不缓，但他在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云栖峡谷的方向，“天凌曜很快就会察觉并且追上来，我们最好还是尽快远离这里。”

“若叶，所有实验的材料和已经做好的部分，我们都带出来了。”人群中另一个少女的声音传出，她走到凰若叶的面前，仿佛看透了凰若叶的心思。

凰若叶一怔，她偏过头看到对她露出笑脸的云清莲，这个笑容和她曾经见到过的一模一样。

这是凰若叶这次回到云栖峡谷以来第一次看到云清莲的笑容。

之前，云清莲的情绪一直很不稳定，在她脸上只能看到悲伤和痛苦。

凰若叶不懂，为何云清莲会在这个时候露出笑脸，是为了安慰她？

凰若叶沉默了很久，至少是对于她来说的很久。

“我杀死了你们云栖族的人，你们不恨我吗？”凰若叶突然问起，她的眼神在这一瞬间变得有些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