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变了吗？他真的会为了力量和地位不顾一切吗？

凰若叶的心脏在不停地抽搐着，剜心般的痛苦再次袭来，她吃力地撑着身体，咬紧牙关，她在不断地告诉自己——

她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些。

这是另一个真相，却绝对不是她想知道那一个，她宁愿永远都不知道。

“若叶，这颗心，我会暂时替你保管，直到你回来的那一天。”

越不想听到的声音，来得却越发汹涌。

这就是梦魇困境的力量吗？

凰若叶几乎要被那一道道痛彻心扉的声音完全吞没，但她仍在抵抗，她本以为自己已经不会被这些情感纠缠，可真正到了这一刻，她根本做不到波澜不惊。

她已经不是那个没有心脏的冰冷的人了，她的记忆、她失而复得的心脏都在一遍遍地将她洗刷成原来那个她。

那个脆弱到不堪一击，只会选择自我终结而逃避一切的她。

那个她所厌恶的她。

在这片梦魇之中，没有人能救她，她只能靠自己。

而在外界，一直藏在凰若叶衣襟中的水玉正在不安地移动着身体，她的脑袋已经冒了出来，但她的视线被一层又一层蓝色的光芒遮挡。

她能感觉到凰若叶不断颤抖的身体和躁动的神力，但这一次无论她如何呼喊，凰若叶都无法醒来，她甚至将自己最大的力量落在凰若叶身上，结果依旧是徒劳无功。

海魂螺的力量对水玉是无效的，水玉甚至能直接跳出将凰若叶包裹的蓝光，但她没有立刻这么做。

外面还有人。

宋元坐在了刚刚他所站立的位置，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凰若叶这个方向，即便是刚刚从峭壁之上传来的不寻常的声音都无法让他的注意力转移分毫。

他就那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凰若叶，仿佛在等待一个希望的诞生。

如果凰若叶能从梦魇困境中走出来，那么一切就会变得不一样了，他不用再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海底，也不用再担忧那些傀儡何时又会莫名地暴动起来。

他想出去，一直都想，但他的希望已经被一点点消耗光了。

直到今天，此刻。

他不关心凰若叶会面对多少痛苦的折磨，他只期望那一个结果。

水玉在凰若叶的周身游走着，在层叠的蓝色光芒之下，外面的人完全发现不了那一道小小的白色身形，直到转到凰若叶的身后，她才穿过蓝光跳了下来。

水玉仰头看着凰若叶的身影，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梦魇困境，水玉同样听到了从凰若叶嘴里说出的这几个字，她感觉自己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词，具体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隐隐之中，水玉觉得自己那段被尘封的记忆里有化解眼前这个局面的关键。

可她绞尽脑汁，依旧搜寻不到她曾经的记忆。

忽然，水玉的目光落在凰若叶身旁的海魂螺上，六个海魂螺正在持续散发着光芒。

既然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那就从源头上破解眼前困顿的局面。

白色光亮自水玉身上倏然而起，随后毫不犹豫地落在离她最近的一枚海魂螺上，原本平静的蓝色光芒顿时炸开，剧烈的波动让距离这里五米开外的宋元都暗自一惊。

不明状况的宋元没有看见水玉，他只看见一枚海魂螺产生了异动，他下意识地就将视线落在没有动静的凰若叶身上。

然而，接下来同样的声音再度上演，这一次宋元的视线完全没有离开凰若叶分毫，在声音响起的同时，凰若叶确实没有散发出任何能量。

这颇为诡异的一幕让宋元的背后有些发凉，他重新看向产生异动的海魂螺，其中散发的蓝色光芒似乎比之前要淡了一些。

但凰若叶依旧是被这些光芒包围的状态。

“宋元，凰小姐的情况怎么样？”忽然有声音隔着厚重的海水从上方传来。

“……和之前一样。”宋元犹疑片刻，对上面的人回答道。

“你先上来一趟，需要你的帮助。”公良和的声音再次传来，飘忽中隐约透着几分焦急。

“好。”宋元最后看了一眼凰若叶的方向，他起身向崖壁下方的洞口走去。

他很清楚，如果不是特别紧急的事情，公良和不会在这个时候喊他上去。

而凰若叶此刻明显还需要时间才能从梦魇困境中脱离，他确实也帮不上她的忙，暂时放下似乎并无大碍。

至于刚刚出现的诡异状况……宋元决定一会儿见到公良和一定要找机会和他说说。

宋元刚刚离开海中的这条通道，凰若叶那里就发生了异样的动静。

“别……快……就快看到了……”喃喃的话语声从凰若叶嘴中传出，她双眼紧闭，眉间深锁，声音带着几分嘶哑。

水玉一怔，身上的能量也随之凝滞，她能看到凰若叶痛苦的表情，可她说出的每个字却又那么坚定。

凰若叶是在告诉她：不要破坏那些海魂螺，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

水玉不知道凰若叶究竟在经历着什么，但对于凰若叶的命令，她本能地无法拒绝。

“呃……”凰若叶继而一声低哼，她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水玉定了定心，她暗自咬牙，这一次，她不想再听凰若叶的了，她实在无法看着凰若叶如此痛苦。

……（以下待改，请先无视）

可偏偏那个人给他们的印象又很深刻，即便只是偶然之间瞥的一眼，他们也记住了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天修诚现在明白了，明白那追捕之人为何会对此人印象如此深刻，天神族与木凰族之间，本就有一种十分玄妙的联系。

“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天修诚终于平复了自己的心虚，他抬头看着少女，眼中似有潭水。

“那我应该在哪里呢？”凰若叶幽幽问道，“蛮界？那个充满灾难和罪恶的地方？你们是不是希望，我永远都待在那水深火热之中，不得翻身？”

接连的质问，即便凰若叶已经极力控制，但她的语气还是在不断地加强，仿佛那些被她隐藏起来的情绪，只要找到一个出口和合适的时机，就能被全部释放。

天修诚被这一番问话问得有些懵，抿了抿干燥的嘴唇，他依旧定定地望着凰若叶：“你该在神界，木凰族的人都应该在神界，而不是这里，更不是在与炎龙族……沆瀣一气。”

“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凰若叶微微眯眼，“能在这里当上长老，想必已经是天神族对你的恩赐了。被派到这个位面的人，都是被抛弃的废物。”

天修诚的身体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仿佛是戳到了他的痛处，他原本就狼狈的狼狈此刻显得愈发古怪。

“你究竟是哪里来的？木凰族人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除非……除非……”天修诚的目光缓缓转向炎宸晏，“是你，是你把木凰族的人带到这里！你可知，这是大逆不道的重罪！木凰族人岂是你等可以攀附的？！”

“攀附？呵，这与天神族将木凰族牢牢地禁锢在自己的掌控中相比，又算得了什么？”炎宸晏的目光中带着危险的光芒，他早就看天神族不爽了，“人人羡慕木凰族能有天神族的庇护，可你很清楚，获得这种庇护的代价是什么。”

天修诚有片刻的沉默，或许他知道自己是活不了了，所以他的话也变得多了起来，只要不涉及天神族的秘密之事，他不介意多说一些，也算是把这辈子未说完的话都说完。

更何况，在气焰嚣张的炎宸晏面前，他之前就因他憋了一肚子的气，此时不吐，更待何时？

又或许，他愿意说如此多的话，仅仅是因为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木凰族的人。

“你懂什么？”天修诚发出一声冷笑，“天神族和木凰族之间的事，岂是你一个外族之人能够置喙的？如果没有天神族，木凰族早就沦为你们作恶的工具了！”

凰若叶皱了皱眉，冷声道：“现在的木凰族，难道不也是你们天神族的工具吗？”

“天神族是在保护你们！醒醒吧姑娘，你是木凰族人，莫要被此等恶人的言辞迷惑了！”天修诚极力劝说着，他是在为他身后的天神族考虑。如果炎龙族里出现一个愿意协助他们的木凰族人，后果不堪设想。

作为天神族人，天修诚太明白木凰族人的作用了，此等拥有逆天只能的人绝对不能落在炎龙族的手里。

凰若叶发出一阵冷笑，她注视着天修诚，缓缓说道：“你觉得天神族是好人？”

顿了一下，凰若叶接着说道，“蛮界的状况，就是你们造成的吧？为了你们那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天修诚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避开凰若叶灼人的目光，关于他们来到这里的真正原因，确实是天神族的一个秘密，一个连这个位面的天神族人都不甚清楚的秘密。

而他们这些位于这个位面的高层人物，虽然没有得到上面明确的指示，但在执行过程中，他们逐渐发现了一些端倪，但又捉摸不透。

神君的意图，他们不敢妄加揣测，他们的要做的就是执行神君交给他们的任务，直至完成。

连他们都不曾知晓的秘密，难道眼前这个木凰族少女会知道？

天修诚其实是不信的，他只以为这少女在诓骗他，那些套话的伎俩，他的经验绝对比这个少女更多。

“姑娘，你也不必如此藏着掖着，不如说出来，也好让我这个将死之人死得明白。天神族的秘密，我也想知道。”天修诚不急不缓地说着，完全不给凰若叶套话的机会。

凰若叶也许没有料到天修诚会如此一说，她沉默了片刻，像是在寻找新的说辞。

趁这间隙，一旁的炎宸晏开口了：“你不知道也没关系，我们可以自己去神界，向你们的神君亲自过问。”

天修诚并不理会炎宸晏的话语，他只盯着凰若叶看。

凰若叶暗自揣度着天修诚的话，她有些拿不准，对方究竟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说此话来避开自己的问题。

她此行前来，就是为了从天修诚嘴中得知一些有用的关于木凰族和天神族的信息，可刚刚一番对答下来，她并没有得到任何她想知道的信息，哪怕是一个词一个字。

第一次与天神族面对面接触，结果却有些不尽如人意。

凰若叶知道，到了这个时候，对方已经察觉到自己在试图从他嘴里套出一些话，除非能给他放出一个惊人的信息，否则很难让他松口。

“你们正在进行的实验，只不过是你们神君的私心罢了。他们让你们劳心劳力，甚至不惜牺牲整个蛮界来促成这一切，你以为他要的是什么？”凰若叶在沉默之后，忽然言之凿凿地反问道。

不仅是天修诚，就连一旁的炎宸晏看向凰若叶的眼神中都有些讶异。

天修诚显然被问住了，他不知道该不该答，也不知道该如何答，这种妄议神君的言论，若放在平时，他是万万不敢的，即便知道神君远在真正的神界之中，根本不可能听到他们的言论，他们依旧不敢。

每一个天神族人，无论身在哪里，都对“神君”有着异常执着的敬畏，这种敬畏已经融入到他们的骨子里。

天修诚竟然对凰若叶所言之事产生浓厚的兴趣，如果她真的知道那个秘密并且告诉他，自己在死之前也算圆满了。

毕竟，这是在他心中困扰他许久的问题。

神君为何要这么做？那些奇奇怪怪的实验究竟是为了做什么？

“他要的……”凰若叶的话刚刚开头，却猛然卡住了，她顿在那里，表情有些古怪。

在场中之人看不到的地方，凰若叶狠狠咬着后牙槽，她像是在忍耐着什么，却没有在脸上表现出一丝一毫。

只过去几息时间，凰若叶快速接上了先前的话：“是权力，是你们所有人的效忠。现状并不能让他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