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青年人已经来不及收手了。
金色的光芒如同巨龙一般,势如破竹地落在那道被推出来的身影的身上,刺目的鲜红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青年人终于在这一刻停止了接下来所有的攻击。
“炎寂,炎龙族的人已经不多了,你还想继续牺牲你的族人躲下去吗?”青年人冷面朝着炎寂,他看起来并无异状。
说话的时候,青年人的双脚在步步紧逼:“你很清楚本君的实力,本君也知道你得到了天玑造化丹,但靠丹药延续的力量能坚持多久?”
炎寂脸上仍然是肆意的笑容,他突然弯腰抄起地上重伤试图起身的凰若叶,他紧紧捏着她的后颈,让她能正对着青年人。
“你看,你的故人来了,你难道不认识这张脸了吗?”炎寂的唇边摩挲着凰若叶的耳廓。
一股极寒的气场不断从青年人周身冒出,他的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那寒意已经透彻人心。
若是常人,早已被这股气息震慑,但青年人的对面是一个力量与其相差无几的疯子。
青年人之前就已经做出了判断,即便炎寂在不断地后退,但从他刚刚的出手来看,他的真正实力其实已经能够窥见端倪。
青年人本想与炎寂来一场正面战斗,除了家族里那几个老家伙,这神界之中他还从未怕过谁。
可事态的变化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你会来这里,不就是因为她吗?你手底下的那些喽啰,早就把那张画像送上去了吧?”炎寂一副毫无畏惧的样子,他一点都不怕青年人会突然出手。
青年人的表情依旧波澜不惊:“拿一个陌生的女人来威胁我,怪不得族中人都说你已经疯了。”
“那来啊。”炎寂没有丝毫动摇,他将手中的人举起,挡在他的面前,“你不是想杀我吗?那就来吧。”
青年人的确出手了,他的动作极快,宛若一道闪电。
他的攻击一向迅猛,且招招致命没有余地,这一次也毫不例外。
炎寂的眼中有一抹疑惑闪过,但只是一瞬便就释然,他冷笑,似乎看破了青年人的心思。
“天永昱!你疯了!快住手!”远处是炎宸晏声嘶力竭地大吼,他被天神族人死死控制住的身形在剧烈地挣扎着,他已经无法阻止炎寂的行为,他只能在青年人身上寻找到一些希望。
但是,炎宸晏状若疯狂一般的大喊大叫并没有让青年人的动作停顿半分。
然而就在青年人的攻击即将落在凰若叶身上的那一瞬间,在另一个方向上,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猛然爆发,直抵青年人的身前。
青年人内心有瞬间的诧异,因为这股力量和神力完全不同,这根本不像是人能够使用出的力量。
这种力量,仿佛牵引着天地生灵,那是由天地所孕育之物才能产生的力量。
同样在这一瞬间,炎寂脚下的步伐竟然飞转起来,他带着凰若叶在极速后退,他全力而出的速度丝毫不亚于青年人攻击的速度。
路映寒和青年人彻底撞在了一起,尽管路映寒所掌握的力量十分特别,但在力量方面,他还是差了青年人许多。
路映寒再次被击飞出去,强大的力量让他在地面翻滚数圈才堪堪停下,此时他已满是伤痕,但他身体所呈现出来的状态却是白光点点。
“你不好奇他是谁吗?”炎寂令人厌恶的声音再次飘荡而来,“他可是你的小情人耗费心血复活的人,怎么样,嫉妒了吗?”
“别想躲。”青年人似是终于被炎寂数次戏弄给激怒了,他的声音很沉,也变得极度危险。
没有任何犹豫,将路映寒击飞后,青年人立刻向着炎寂所在的位置急掠而去。
青年人已经没有足够的耐心,在他前冲的同时,三道金芒从天而降,目标就是炎寂的头顶。
而青年人周身也在同一时刻涌现出浓郁到极致的金光,他如真正的神明一般在对炎寂进行着制裁。
炎寂无法再躲闪。
炎寂抬手将一道火红色的光芒送入半空,以抵挡天顶直坠而下的攻击,他的力量施展得很随意,脸上也没有半分吃力的神色。
而青年人从正前方发起的攻击,也在同时落在炎寂的身前。
青年人眸光微凝,他感觉到自己的手已经触碰到凰若叶的衣角,顷刻间,所有的力量全部灌出。
地动山摇,天光失色。
战场之外的众人,无论是天神族人还是归降的炎龙族人,亦或是其他参与进来的人,尽皆倒吸一口凉气,他们不约而同地向后退去数米,眼中充斥着震撼与畏惧。
而直面青年人全力一击的炎寂,脸上不仅没有恐惧,反而充满兴奋。
他蠕动着嘴唇默念了几句,他像一个早已将一切算计到的谋士,即便在极度危险的境地也能保持着有条不紊。
刹那间,他们脚踩的大地猛烈地震颤起来,紧接着便是崩裂,无数血红色的光芒从地下升腾而起,将方圆数里内的空间完全笼罩。
炎寂真正的力量,也在这一刻完全爆发。
“你还不明白吗?既然将你引到这里,我们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即便将你毁灭的代价是巨大的。”炎寂的话中尽是疯狂,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扭曲。
青年人毁天灭地般的力量终于落下,这一击,并不是直接砸在凰若叶身上的。
他在最后那一瞬间,在炎寂张狂着叫嚣的那一瞬间,将攻击的落点变成了炎寂的侧身。
但凰若叶毕竟离炎寂太近了。
凰若叶微微抬头,恰好与青年人瞥来的视线对上,她竟然在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担忧。
接着,便是从身体上传来的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对方能量太强大了,强大到凰若叶根本就没有抵抗分毫的余地。
在他们面前,凰若叶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事态发展得太快了,凰若叶几乎没有完整的时间用来修炼,事赶事的,如今竟要让她面对神界顶层的力量。
她还是这么弱小,她依然无法留住她想要的东西。
在身体飞出去的那一刻,不知为何,她的眼角有一粒晶莹闪过飘散在风里。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一口鲜血从炎寂嘴中喷出,洒在与他相对的青年人的衣服上。
然而他依旧在放肆地疯笑着,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土石崩裂的声音越来越剧烈,伴随而来的还有远处人群凄惨的叫声,血腥弥漫,一时之间,这天地仿佛成了地狱。
一只粗壮的触手从地底突然冒出,直向青年人席卷而去。
青年人的怒火已经压抑不住,他想抓起近在咫尺的炎寂,却发现对方的动作比他更快。
炎寂后退的同时,随手捞起地上的凰若叶,他戏谑地看着青年人:“木凰族的血,它应该会很喜欢。”
话语间,炎寂掌中如同利刃一般锋利的神力登时落下,一道狰狞的血口立刻出现在凰若叶的喉咙,血像流水一般拼命涌出。
青年人已经再次冲到炎寂身前,裹挟着他独有的强大力量,金色的光芒狠狠砸了下去。
炎寂抓着凰若叶的手掌重重一甩,凰若叶的身形便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向远处飞去,那里正有一只巨大的触手等着她。
做完了这一切,炎寂自知躲不开青年人的攻击,或者说他早已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从他策划这个计划开始,他就没有想过自己能够活着离开这里。他没有木凰族那样逆天的能力,即便拥有着与天比肩的力量,却依旧阻止不了寿命的流逝。
他想过无数办法续命,他也试过无数办法,但到头来却发现,衰竭的不仅仅是他的生命,还有他的力量。
炎龙族研究过很多复活续命之法,最后一种——能够让人同时延续生命和力量的实验失败了,失败品就是那个失去理智的怪物。
炎寂曾纵横神界一辈子,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变成那样的怪物?
绝无可能。
他之前曾在看到路映寒——这个几乎算得上是由凰若叶独创的方法复活的男人时有过动摇,但他很清楚,这个方法对他来说根本没有实现的可能。
将自己的灵魂交给凰若叶,他就别想再醒来。更何况那个时候,已经迟了。
“天神族,死定了。”炎寂嘴角上扬,那是深深地嘲讽。
青年人在炎寂面前呼啸而过,他不知道炎寂在临终之际这一刹那想到了这么多,他也无心注意炎寂的言外之意,即便那很有可能牵扯到整个天神族的安危,他现在的眼中只有一个人。
坠落,无止尽的坠落,一如那个纠缠不休的梦。
“若叶——若叶——”
同样的声音,这一次却不像以往千百次那样缥缈。
真实,太真实了,就如同声音的主人就在自己身旁一样。
“我抓住你了!”
凰若叶仿佛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
凰若叶醒来的时候,全身已经不那么痛了,体内自愈的力量足以让她在这么长时间里完全复原。
当然,她并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是觉得时间已经很久了。
她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漆黑。
忽然,柔和的光芒渐次变亮,将凰若叶所处的空间照亮,那光线不是纯粹的白,而是一种温暖的颜色。
凰若叶隐约听到了脚步声,就在她刚刚起身之后,一道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坐在床榻边,微微抬头,她看清了那人的面孔。
是个俊逸不凡的青年人,凰若叶见过他。
不待凰若叶站起,青年人突然蹲了下来,他伸手将凰若叶的手握住,一双如同皓月般的明眸直直地凝视着她,却始终没有开口。
凰若叶将手从对方宽大的手掌中挣脱,她警惕地望着对方,率先问道:“你是天神族的人,神君是吗?”
先前青年人与炎寂的对话,凰若叶听得一清二楚。
青年人落空的手掌悬在那里,竟一时僵住了。
“若叶,你——不记得我了?”青年人试探性问着,但很快便自嘲一笑,他的头垂了下去,“是啊,你怎么可能会记得我。”
“对不起,我来晚了。”青年人抬起头,目光诚恳,却含着一抹不可名状的悲戚。
这样的青年人,和凰若叶之前所见到的强势模样相比,判若两人。
“你知道我的过去?”凰若叶没有放下戒备的姿态,她并没有想起什么,尽管眼前这个青年人隐约间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我知道。”青年人勉强一笑,“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慢慢告诉你。”
“炎寂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他想拿我威胁你。”凰若叶显得格外冷静,“以前的我和你的关系很不一般,对吗?”
青年人楞了一下,才道:“对。”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凰若叶无须再问便能猜到。
“你得认清一个事实,”凰若叶的语气仍然显得疏离,“以前的我已经死了,现在你所见到我,对你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对我亦是。”
“我现在只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蛮界,将我打入蛮界的人——是谁?”凰若叶的质问让屋里陷入了沉默。
青年人始终没有回答。
“那我换一个问题,在我之前被炎寂推到你面前的那个男人,他人呢?”凰若叶看出对方并不想回答,于是她抛开自己的事情,问出她当前情况下最关心的其他事情。
“我不知道。”青年人这一次回答得很快,“如今外面已经一团糟,就算是我,也不能保证能够安全离开这里。”
青年人的回答让凰若叶微感诧异,炎寂的手段似乎比所有人预料中的都要棘手,包括这位天神族的执掌者。
“我要去找他。”凰若叶看着青年人,她不是在开玩笑。
“他对你很重要?”青年人反问。
凰若叶起身离开床榻,就要向屋外走去。
青年人抓住了她的手臂:“我见过他的样貌,我帮你找会更快一些。”
凰若叶站住了,青年人对于她来说就是一座大山,而她只是一棵小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