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刚开了一条缝隙的窗户又蓦地关上了,韩彦又着急又无奈,知晓舒予决心已定,且眼下机会稍纵即逝,只得暂且先打道回府。
得益于当初救康平帝出宫时太皇太后的指点,韩彦于宫中的密道、小径十分熟悉,再加上功夫了得,这才能顺利潜入慈安宫中,见到舒予。
在前殿等候的君臣,一见韩彦回来,赶紧都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探问起来。
“慈安宫如今是何情形?能否将人一举拿下?”
“兵备几何?部署如何?”
“朝中都有哪些人参与其中?”
这是以孙长玉为首的一干臣子。
要不是顾忌殿外有太皇太后的娘家兄弟赵仲甫率人牢牢地看守着,只怕他们急切的声浪能直接将韩彦给淹没了。
在这一众询问敌情的声音当中,康平帝的声音显得微弱又直刺人耳膜。
“舅母怎么样了?太皇太后有没有虐待她?”康平帝抓着韩彦的衣袖,纯稚的童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几乎要哭了出来。
就是元嘉帝驾崩时,也不曾见到他如此失态。
众臣见状询问声一顿,心中暗叹,看来韩太傅和清和郡夫人对于康平帝来说远远胜过亲生父母,至关重要啊!
怨不得,太皇太后要趁着他们去东陵安葬元嘉帝,先一步将清和郡夫人给逼请入慈安宫中。
关于太皇太后派遣蕊珠当街拿人的事情,孟氏和戚氏早就赶在康平帝君臣入宫之前,派人先一步告知了韩迁父子三人。
韩彦摇摇头,温声安抚道:“圣上不必忧心,内子一切安好。”
说罢,将舒予塞给他的纸条拿了出来,双手奉给康平帝,道:“这是内子费心打探来的消息,其中有牵涉其中的朝臣与对方兵力的部署”
韩彦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殿中诸人的反应,同时以眼神示意王平等人随时准备行动。
果不其然,韩彦话刚出口,立刻便有几人变了脸色,却又强自镇定地往人群后缩去。
韩彦见状,低喝一声“拿下”,王平等人立刻窜了过去,干净利落地一招制敌,将通敌的嫌疑人等全数拿下,并且第一时间捂住了他们的嘴巴,免得他们喧哗,被外头守着的赵仲甫等人得知。
包括韩迁与韩端父子二人在内,众臣都被韩彦这一举动惊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纷纷低声质问道:“韩太傅这是做什么?为何要拿下他们?他们可是真的确曾通敌?”
更有人语带讥讽,道:“清和郡夫人被太皇太后关押,自身难保,如何去打探谁与太皇太后有勾结?妇人的一面之词,还请韩太傅三思。”
就差没有直说韩彦是要借机打压异己,培植韩家一家独霸朝野的实力了。
韩彦冷笑一声,道:“内子并未提供任何与太皇太后有勾结的名单”
众人闻言一惊,脸上不解,甚至是愤怒之色愈显,张口就要与韩彦对质,却被韩彦先一步抢断道:“不过,我一说手中有名单,这些人就做贼心虚、不打自招,是与不是,咱们审一审不就都清楚了?”
说罢,转头对大理寺卿狄栗做请道:“狄大人断案无数、明察秋毫,这些人就劳烦狄大人审问了。”
那些人一听,顿时就变了脸色。
狄栗出身刑狱世家,刑侦审讯的能力极为出色,就是当初被行刺元嘉帝的瓦剌头子污蔑与脱欢有勾结,都能在元嘉帝查证清楚之前,凭借一己之力力证清白,可见其本事。
狄栗任职多年以来,还极少有人能在他的审讯之下抗住,更别说是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妄想借此一朝腾达的读书人了。
可是嘴巴已经被牢牢地堵住,他们这会儿就是想喊冤也没处喊去。
狄家和韩家除却官场上的应酬之外,私下里素无往来,将人交给狄栗审问,孙长玉等人亦觉得妥帖,便也不再多问。
眼下大敌当前,稍有不慎,就是全军覆没,由不得他们不小心谨慎。
待狄栗将人带去内殿审问,韩彦这才将纸条重新双手奉给康平帝。
康平帝慌忙接过来打开,只见上头简略地写了两行字,字迹潦草匆促,而且似用眉笔、炭灰之类的临时写就的,一看就知道舒予被太皇太后禁锢了自由,就这些只怕还是想方设法地就地取材,背着人偷偷写下来的。
“舅母说,太皇太后与王太后俱在慈安宫中,但是两人嫌隙颇深,而赵家和王家也因利益分配不均,早有怨言。因此,赵家人负责前殿,而王家人却争取来掌控了内宫”康平帝低声道,“舅母的意思是,分而化之。”
赵、王两家身为太皇太后与王太后的娘家,也是这次反叛事件最大的受益人,若是能将他们两家先处理得当了,那么剩下的那些个跳梁小丑自然也就不足为虑了。
孙长玉等人思索片刻,深以为然。
康平帝心思却不在这里,一手抓紧纸条,一手抓着韩彦的衣袖,急切又担心地问道:“舅父既然已经见到了舅母,那为何不将舅母救回来?”
把舒予留在敌营里做人质,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啊!
想到舒予有可能因此而不幸,康平帝急得声音都颤抖起来。
韩彦闻言一怔,想到舒予的果决关窗,心中一痛,沉声道:“慈安宫部署严密,臣一人出入已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内子不愿意连累臣,更不愿意因此而耽误了咱们的计划,连累了圣上,所以自愿留下来,稳住慈安宫,伺机与咱们里外相应”
康平帝眼睛一红,低声喃喃道:“是我连累了舅母”
“圣上不必如此。”孙长玉见状上前劝说道,“清和郡夫人高义,她和臣等一样,都是为了圣上,为了大周江山永固!”
因为辽东的岁月,康平帝本就对韩彦夫妇二人极为依赖信任,远胜对待亲生父母,又加上天然的血亲关系,只怕韩家一家独大的趋势是没有人能够阻止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康平帝在偏心韩家的同时,也看到他们的功绩,不厚此薄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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