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君已陌路
作者:沫凌薇      更新:2019-10-14 01:02      字数:2127

隐觞目光笃定:“是我,水儿,对不起,我来晚了。”

水幻终于忍不住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多少委屈痛苦在此刻都化作泪水浸湿了他的胸膛。隐觞只轻轻环着她,生怕碰到她的伤口。直到水幻哭够了,这才红透了脸,天啊,她这是在做什么?居然……居然不由自主扑到他的怀里?

隐觞低低的笑意传来:“怎么不哭了?”

水幻气得一把推开他,又不小心牵动到伤口,痛呼出声。“伤到哪里了?”

看着眼前的人一脸关心,水幻心里万分甜蜜。她摇摇头,不肯说话。隐觞揽过她,道:“水儿,没事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哭。”

两人相拥良久,久到婢子忽然推门进来送水。水幻急忙避开,脸却红润可爱。婢子掩门出去后,隐觞才又笑起来。水幻急忙转移话题:“这,这是哪里?”

隐觞回道:“我住的地方,放心,你现在安全了。”

“是你把我救出来的?”

隐觞点点头,刚要说什么,水幻忽然落泪道:“对不起,我……我把龙图弄丢了。他们抢走了我的包袱,还折磨我,逼问我龙图的下落。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还有,是素宿派的人,我看见厉三娘了,还有门主如凌天,他们……”

隐觞轻轻将手指按在她的唇上:“水儿乖,现在最要紧的是好好养伤。其他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水幻安心地点点头。安全了,她就知道他会救出自己的,因为他是无所不能的隐觞啊。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他可以保护自己。

“水儿,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相信我,不会丢下你不管。”

他的眸子犹如新墨,漆黑油亮,摄人心魄,让人禁不住沦陷。她重重地点头,隐觞忽然将手抚在她的发髻上,一脸温柔:“这簪子,你还戴着……”

水幻吱唔:“下山的时候匆忙……我……”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可知?”

出自(越人歌)

他的声音里百转千柔,(越人歌)是她很早就读过的诗词,其中含义自然晓得。原来,他也和自己一样,“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想想初次相见,他从千葱万影中走来,不带一丝秋日的寒意。目光灼灼有神,眼角含笑地嘲笑她说:“你这个女子好不讲理,我在树上睡得好好的,美梦被你吵醒不说,你反而赖我装鬼吓你。”如此一个“好不讲理”,一个“就讲歪理”,在这般少年青葱的岁月相遇,仅仅两个多月的相识,却好似二十年相伴,他懂她,她亦懂他。他们有着相似的身世因而彼此怜惜。她以为在离开少主冷释后,她的心便死了,她以为此生就这样守着一段遥不可及的情感孤老。修罗狱历练中的种种磨难都没有让她有一丝害怕,可是现在,她却害怕。她的心明明沦陷,开始叫嚣着向他靠近。可是,她还有资格打开心扉,再去喜欢一个人吗?

如凌天的话语声声在耳,如蛆附骨。师母曾说,她还不懂什么是爱,何况她与他仅仅相识多久?且不说身份未明的她又拿什么去喜欢他呢?

种种不可以,重重应不得。水幻深吸了口气,不动声色地推开他,撇开头不去看他眼中的错愕。小声道:“隐觞……我不能。”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水幻的心几乎都要暂停了。她感受到了他炽热的目光,却不敢有任何回应。

“为什么?”

水幻长长一叹:“水中花月,只是欣赏,不可多得。否则失足落水,狼狈不堪。更教花月失色。”

“你只敢看水中花月,为什么不回过身来促成真正的花好月圆?”他的双手死死掐着她的,水幻挣脱不开,只能生生受着。她知道门户之别就像是一道鸿沟将他们隔开,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她不敢交付真心,她怕有朝一日又是落花流水徒添悲情,她怕将来又是韶华织梦一场空。

已经失望过一次,又何必再去招惹?

她摇着头,看着他泪如泉涌:“对不起,我不能……”

“给我个理由。”他的声音越发的冷静,听不出一丝颤抖。

心明明在哭泣,她却忽略伤痛直言:“你呢,你又是为什么说这些?”

隐觞不假思索道:“喜欢就是喜欢,那还有什么理由?”

水幻同样淡淡:“喜欢不需要理由,同样的,不喜欢……也需要理由么?”

她明显感觉到他握着自己的手轻轻一颤,心莫名地刺痛。天啊,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她的心告诉她,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虽是短暂相聚,但日日相处,彼此拌嘴调侃早已成为习惯。她无法忘记与他秋日花前作诗成对,不会忘记她执剑月下为他独舞,也不会忘记他们相拥滚在地上躲避暗箭。甚至在她被吊在半空鞭打,脑海里全是他的影子。她是喜欢他的,不是么?

就算再一次被门户之见隔开又如何?就算未来尝尽伤痛又如何?就算最后终是落花流水无情相伤,能够在最爱、最在乎的时候有人相伴,一切都是值得的。两情相悦已是多么难得的事了,又何必在乎以后会有什么结果?错过这次,也许此生都会遗憾吧。

“隐觞,我……”

门忽然被打开,熟悉沙哑的声音先飘了进来:“本尊就说,你不会赢的。”

如凌天缓缓走进来,水幻一下子紧张地拽着隐觞的手臂,小声道:“捉我的是他,素宿门门主如凌天。隐觞,我们快逃。”

隐觞似乎还沉浸在悲伤之中,对她所说的完全视而不见。如凌天安稳地坐在一侧的师椅上:“逃,你能逃到哪去,你可知这是哪里?”

“哪里都不会阻拦得了我们的。”

“真是个没礼貌的丫头,觞儿,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