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苏姑姑。
是苏姑姑知晓了她的身份,是苏姑姑将这件事告诉给了浣衣局所有宫女,是苏姑姑纵容,或者说参与,更甚至就是她指示其他宫女们对苏念初进行霸凌。
一个管理层的人最接受不了的就是事件发生之时,她不能第一时间获知真相,随后将这个事件造成的印象降到最低。
很显然的,这件事情在发生之前苏姑姑就已经知晓了一切。否则她不会在一见到苏念初惨样的时候,不是第一时间叫厢房的其他宫女指认,而是站在那里,仿佛早就知晓苏念初会受到欺负一般,说出含沙射影直指高家的话语。
可能让苏姑姑真的没想到的是,后续苏念出会自以为是耍小聪明,将自己的衣服弄坏,造成受到二次伤害的假象。虽然计谋拙劣的不行,却因为闹大引起宫中巡逻侍卫的注意,差点不好收场。
直到这时,苏姑姑才有了一个身为管理层小领导该有的样子,为了将影响下降到最低,将苏念初以及苏念初口中的罪魁祸首铃铛叫来对峙。
即便如此,她的话里话外也只是围绕这件衣服究竟是铃铛弄脏之后给了苏念初,还是苏念初自己栽赃陷害这个小问题。
她为什么只字不提苏念出早上衣服究竟是谁偷的,因为她很清楚衣服到底是被谁拿走的。
苏念初一开始还不确定,直到她试探性的再次提及早上的事情时,见苏姑姑直接转移话题,这才让苏念初确信下来。
可是确信了又能有什么用?苏姑姑可不是现阶段的她能够惹得起的。
更别说昨天还信誓旦旦的在她面前表忠心,说有什么困难尽管找他的吴侍卫今日都答不理,对她的惨样视若无睹。
也不对,他也不是视若无睹,人家是组团过来打酱油围观她的惨样。
想想就觉得自己好惨。
苏念初一边想着,一边撸起袖子从桶中随意拿起放在最上面的那件明黄色衣衫,粗粗望过去,只见那衣裳内绣银丝暗纹团花,看样式似乎是一件里衣。
来不及细细观赏衣服到底有多么好看,内绣到底有多么精致,针脚到底有多紧密,苏念初就被扑鼻而来的刺激性气味激得两眼发昏。
要知道,她可是曾经在牢中待过的女人,什么样的混合气味没有感受过。
太可怕。
苏念初猛地将衣服砸回到桶中,然而气味那里是靠小小木桶能够隔绝的,那味道好似食物发臭腐烂上一段时间一般,一直在她鼻尖蔓延,经久不散。
她就说浣衣局的人怎么可能会好心的将皇室的衣物给她这个刚来的清洗,她就说苏姑姑怎么会在离开前好心的为她破例,让她今日能够吃上午饭。
就这味道闻上一上午,谁还有胃口吃饭?
苏念初更加确定苏姑姑是在整她。
听见不远处传来嘲笑声,苏念初转头看多去却见周围宫女们一个个低头洗的那叫一个认真仔细,根本找不出是谁发出的声响。
苏念初深呼吸一口气,内心疯狂给自己加油打气,等做好万全准备后这才再次将衣服拿出来。
尽管尽力屏息,然而那味道还是无孔不入。
现在刚刚入秋,这破衣服看颜色应该是皇室人员的,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腐烂发酵的味道呢?
苏念初仔细看去,就见衣服的领子处有一片褐黄色浸染物,那恶心的臭味也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将衣领进入水中,用皂角在上边摸匀,静待半柱香的时间,那黄褐色依旧在上面牢固的呆着,竟丝毫没有褪色的迹象。
这件衣服是有多久没洗过了吗?
身旁一直关注这里的高茜捏着鼻子大声叫了句:“姐姐。”
正好将苏念初暴躁说出的脏话掩盖下。
苏念初将衣服拉起来狠搓几下,扭头问道:“什么?”
高茜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捏着鼻子问道:“不若我们互换吧?”
那自然是不能互换的,高茜的心意苏念初心领了,她挥挥手让高茜赶紧回到自己的位置,自己仰头深呼吸一口气,埋头继续干活。
她拿出桶中全部衣物,发现果然都是那位皇家人的,清一色的明黄色上衣,清一色的衣领黄褐色不明脏污,清一色的腐烂发酵味道。
苏念初洗涤好几遍,皂角都快用完还是不能完全清除这个颜色,整个人有些崩溃。
手因为长时间触碰水开始发白起皱,鼻子现在已经对这个味道免疫起来,一直保持蹲坐的姿势腰酸背痛肩膀酸麻。
跟苏念初一起在里院清洗皇室衣物的宫女们早已完成自己任务,逃一样离开这里。高茜也在太阳高照之时完成自己的任务,想上前帮助苏念初却被拒绝,
也不知道洗了多少次,终于洗掉了衣服上腐烂的味道,能够闻到混合皂角的淡淡脓臭味。
原来这黄褐色的玩意是浓啊?
那位皇子这么可怜,伤口流了浓还不愿意去看看?
求这位皇子能够好好对自己,去看看太医吧,反正你们皇室看太医又不要另外加钱。
苏念初一点也不可怜那位伤口流脓都要硬抗的可怜皇子,她只可怜要洗他衣服的自己。
估计在我有能力出这破浣衣局之前我怕是要整天和这臭衣服相伴了。
终于在高茜来喊她吃饭的时候,苏念初完全将那股臭味除去,接下来只要将那污渍去掉,这些衣物就算彻底完成了。
妈的臭死我了。
苏念初一走出里院就忍不住大口的深呼吸,跟高茜抱怨起来。
高茜贴心的将路边摘的野花递给苏念初,苏念初连忙接过,好好闻上一闻净化自己。
“谢啦。”苏念初把玩手上的花朵。
高茜摇摇头,与苏念初同行前往大堂吃饭。
此时路上已经没什么宫女,高茜见左右无人,便问苏念初当时说的小心苏姑姑是什么意思。
苏念初将自己在里院的问话以及猜测告知给高茜。
高茜思索片刻,道:“若妹妹没有想岔,约莫知晓上午丢衣服的是谁了。”
“哦?是谁?”
“还记得吗,昨日聊天时,只有一人亲昵的称呼苏姑姑。”
苏念初略一思索便知,了然道:“文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