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这样一些幸福的人,他们把自己的痛苦化作他人的幸福,他们挥泪埋葬了自己在尘世间的希望,它却变成了种子,长出鲜花和香膏,为孤苦伶仃的苦命人医治创伤。
有的故事已经随着时间飘走了,早已被新的故事替代,我们或许明白世事无常,但也并非清楚一个人真的可以让理性和感性同存,活一辈子到底是需要的是哪一种,理性使人看透尘世,感性使人在世间中绝望,也许只有在绝望中重生才会看到第二天清晨的阳光。
心安说,上大学时,米兰昆德拉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中有很多话让一些片段让她一生都难以忘怀。
特蕾莎和托马斯来到苏黎世后的六七个月里,特蕾莎留言告诉托马斯自己回到布拉格去了,特蕾莎原以为国外的生活会改变她,她以为,经历了在占领的日子里她所经历的一切之后,自己已经不再平庸,已经长大、懂事、变得成熟,但她高估了自己。
当晚,托马斯吃了药效很强的安眠药,可是直到清晨才迷迷糊糊睡着,他对情形反复分析和估量:波西米亚与世界其他地方的边境已经封闭,与他们离开的时候已经不一样了,电报也好,电话也罢,都无法将特蕾莎唤回来,托马斯怎么也难以相信,可是特蕾莎的出走已经是无可挽回的事实。
后来的很久,托马斯陷入了惊恐的状态,他想念特蕾莎。
书里说,“他和特蕾莎之间的爱情无疑是美好的,但也很累人,总要瞒着什么,又是隐藏,又是假装,还得讲和,让她振作,给她安慰,翻来覆去地向她证明他爱她,还要忍受因为嫉妒、痛苦、做噩梦而产生的满腹怨艾,总之,他总感到自己有罪,得为自己开脱,请对方原谅。现在,再也不用受累了,剩下的只有美好。”
心安很羡慕他们的爱情,分开过,不能忍受分离又在一起,又分开,很多年后,又一起去了乡下,兜兜转转一生,最后还是得托马斯和特蕾莎。这或许正印证了书中:“人只有一次生命,绝无可能用实验来证明假设,因此他就永远不可能知道为自己情感所左右到底是对还是错。”
或许对于每一个人在谈生命中的轻和重总是用泪水在诉说,因为自己太明白了,无论是轻还是重,哪一种结果都是难以承受的。
我们早已习惯了退缩,所以心安明白了为何有人会疯癫,有人会看破尘世,有人会甘愿自杀,承受太不容易,而退缩转眼就使人掉入万丈深渊。
韩林的死是心安一生的痛和深渊,她想也没想就跳了下去,到现在还没有爬上来,挣扎了好多年,突然就有了信念。
“必然者为重,重着才有价值。”
“对于我们所有人来说,人的伟大在于他扛起命运,就像用肩膀顶住天穹的巨神阿特拉斯一样。”
这也是后来心安变得安静的原因,所有的一切发生了,拿生命来换早就没有了价值,与其选择死亡,还不如选择生存,死亡容易,生存太难,她带着信念活了下来,慢慢地调整自己,活出两个人的价值。
后来,她调整真的很好,不过见了顾安的那一刻又溃不成军了,山洪爆发又伴着泥石流,把她埋在了山脚下。
她爱顾安,但又在这感情里惶恐,至于惶恐的缘由,她也说不出来。
她畏手畏脚,不敢接受顾安,这一年下来,见面也就几次,她开始试着接受他出现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有纷争就好,因为明白顾安本没有任何错误,可就错在难以接受,所以她告诉自己,或许谁都爱错了人。
这是心安的执拗,到现在都不能转变。
她需要的是时间,时间虽是庸医,但总可以治愈一点点,伤口结痂了也好,等着时间久一点,结的痂会慢慢的掉落,伤口成为粉红色,最后和肤色融为一体,这也是顾安的想法。
顾安就这样等待着她,他的陪伴不露面,安静的看着,他希望有一天她会主动来找自己,主动说我们在一起,主动和他有一个家,然后有孩子,这些他都在等,等待着世间给予他的美好。
元旦过去,心安从父母家离开,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每天在家里拿着笔电不停地敲着,想着寒假过完就收稿,这样就可以有一两个月的休息时间可以带着爷爷一起出去看看山水。
顾安到了年尾,公司的事情一大堆,白昼轮替,就连不正形的陈亦阳也老实的加班,期待着春节和静嘉一起出去度假,过一个快乐的春节。
这段时间来,所有的努力可就看这年尾,虽然少了一群老家伙,但其余的老家伙也不好对付,收益没有增加,怎么都不能服众,难不成要全部换血,这似乎不可能,只有让他们收益提高,才会堵住悠悠众口,这要怪只能怪顾安的爹,随手一扔拍着屁股就度假去了,留着亲儿子单枪匹马的奋战,连个坐阵的人都没有,也实在委屈了顾安这小家伙,不过陈亦阳是知道他的,不怕吃苦,迎难而上。
转眼,春节就到了,顾父给顾安打了一个电话说航班难订春节就不回来,叫自己一个人过,代替父亲向叔叔伯伯问好。
顾安想这不过是托词,无奈地应了下来,拿了些礼品去了父亲的好友家一个个的拜年,大年三十晚上,他看着满城的灯笼,他想见心安,从兜里掏出了车钥匙,转头开车就去了南京。
他去了心安住的蓝湾小区,看着房间黑漆漆一片,想着今天三十,她怎么可能还住在这里,捶了捶脑袋打开车门站在外面,他看着自己呼出的白气,路灯下的影子寂寞到了骨子里。
不知道站了多久,他开车去了郊区,把车停在门外,打开车窗听着她和爷爷的咯咯笑声,他在门外也笑,看着今晚上满天星星,坐在台阶上陪着她过年。
如果韩林没有死去,心安也不会痛苦七年,说不定毕业后就结婚了,现在已经有一个孩子抱在臂弯,生活里会吵架,会逗嘴,会焦虑,走着走着一辈子就过去了。
新的一年马上就要到了,隔壁的邻居已经准备放烟花,小孩拿着小鞭炮往地上摔,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春晚的倒计时开始了,主持人和观众大声数着,他看着夜空中燃放的烟花,等着结束后开车走了,没有敲门进去坐坐。
第二天,心安懒了一会床,起来后给爷爷拜年,爷爷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红包递给她,她开心地接了下来,后面给父母拜年,父母也给了,她乐得飘了起来,和小时候收到红包的感觉是一样的。
中午,隔壁的王叔叔来串门,聊到欢处无意识地对林父说:“昨晚凌晨,我放烟花在你家门口看见一年轻小伙子坐在台阶上,好像等了好久了,也没见他进屋,不过等我放完烟花后他就离开了,我回忆了下,和上次来的那小伙子体形差不多,老林,那小伙子是谁啊?”
林父顿了顿,打了个模糊这件事就过去了,心安坐在一旁,心七上八下的,手紧紧地攥着衣服,不用想她都知道是谁。
心安失礼地跑了出去,她站在门口看着台阶,想象着昨夜他坐在这的样子,突然好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