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北辰依旧稳如泰山地坐着,镇定淡然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着的一切。
“丞相……你……为什么!”距离他很近的一个人,痛苦地伸出了手臂嘶喊着。洪北辰咧开嘴角,似是玩味,“你们知道的太多了,要怪,就怪你们跟错了主子吧!”
听见这句话的人,都瞬间睁大了眼睛——他们听清楚了,这个声音,根本不是洪北辰!
两柱香的时间,所有人都已经断了气息。站在那里的几个黑衣人,将尸体堆成了一座山。
洪北辰走了下来,“这是个好地方,留着备用吧。虽说这里聚集的人数只百余人的细作,但是再塞一塞,近千人的军队还是可以藏一藏身的。我们的好丞相真是聪明,找了这么个宝地!哈哈哈……”
出了地窖,才走了没几里地,就是京城腹地。
“丞相!”下人猫着腰,迎接着他,洪北辰坐进了丞相专用的马车,恍如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平静地回到了丞相府中。
“白亦,出门啊?”在大门口,恰好遇到了洪白亦。
“爹!”“急着上哪儿去呀?”洪白亦语塞,来传话的人再三强调,还是让他一个人进宫求情比较好,生怕丞相这个做父亲的受不了打击。
“皇上找孩儿进宫商议些事情。”“哦!好,你去吧!”“是!”
看着洪白亦远去的身影,洪北辰没多想,直接进了府邸大门。
房里,黑影一闪而现。“主子,一切都按照主子的预期进行着,王妃已经把洪诗烟带入了困局,今天是打算让洪白亦暴露当日在东苑的营救之实。”
他点点头,一挥手,而后,独自一人踱步在房内。“我的心思,你倒都能猜得中啊!”
所有知道此局的人,都在期待着当一切被揭开之后,相允祯会做些什么。
毕竟在相允祯最长呆的地方,那块熊皮地毯正发挥着极大的作用——那无形中被人吸入的药物,会使得那里头的人越来越容易急躁……
大家都明白,他没有什么理由大张旗鼓名正言顺地给洪氏治罪。但是,洪氏兄妹的所作所为,确实是触及了相允祯的底线,一次又一次。
大殿之中,洪诗烟正跪在中间。那明晃晃的大理石块,光看着就让人觉得冰冷刺骨——而那块熊皮,自然就被相允祯踩在了脚下。
而这曾经不可一世的皇贵妃在这里已经足足跪了两个时辰了。
相允祯并没有让她这么跪着,而只是传唤她来这里做例行询问。谁知,她竟然一跪不起。相允祯自然了解这个女人的脾气,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看起了折子。
“皇上,洪将军求见!”黎公公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相允祯没有多想,“宣。”
“洪将军,请吧!”黎公公退到了一旁,小声对身边一个小太监道:“去,让王妃过来吧!”
“臣,叩见吾皇万岁……”“洪将军免礼了!”“谢皇上!”
洪白亦站起身,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妹妹。洪诗烟的脸上毫无血色,虽然已经画了妆容,但也看得出来,她的状况很是不好。她那张秀美的脸庞此刻没有丝毫表情,仿佛只是一具雕像,没有生命的样子。
相允祯看了一眼这对兄妹,“朕说了,让贵妃起身吧,她就是不肯。洪将军你来得正好,快把她扶起来吧!”相允祯的语气很是客气,但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他试着把妹妹扶起来,可是因为洪诗烟跪的时间太久,双脚已经麻木到不行,一个踉跄,险些再次摔倒。
“抓紧我!”洪白亦说道,并用力扶起了妹妹,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支撑让她勉强站了起来。宋千禾刚好已经赶到了,听见了洪白亦的声音,她正巧看见了相允祯此刻的眼神——千禾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进去的必要了。
相允祯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看着眼前的洪白亦。
他这辈子都会记得,刚才听见的那个声音。他终于明白,这一切真的是这对兄妹的密谋!
千禾已经离去了。她心里满满的都是愧疚感。但是,为了这一刻,她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她心里对洪氏,还有另一个疑惑,而随着时间,这个疑惑则更甚。
得知了相允宇死讯并找到他尸首的,是丞相的人。她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洪氏的人搞的鬼。
倘若,洪氏一再想要用极端的方式铲除宇亲王府的人,那么自己也势必不能心软了。
她没有去找松本唯,而是直接回了王府。
在王府里,让她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那是莫湫——他已经在这里等了许久了。
“莫少爷?”千禾很是惊讶,不知道莫湫突然造访会有什么事情。
“莫湫见过王妃!”“免礼,往后只要不是在王府门口,没其他外人,就不用再叫我王妃了!”
“好,宋小姐……”“也别叫宋小姐!从今天起,你叫我千禾,我叫你莫湫,行吗?”
莫湫竟然腼腆一笑,“好!”
引着莫湫进入厅堂的路上,千禾满脑子依旧是刚才洪白亦的那句话,和那不经意间看见的相允祯的神情。她知道,洪氏是难逃相允祯的折磨了。只是,她猜不到相允祯会做些什么。如今,洪北辰每天都休息在家,根本不管朝政之事,而洪白亦此人的心思又不够细密,他的夫人乔娇又是完全不懂这些事的人,而洪白佑虽然是个先锋但心智不过是个毛头孩子……
坐下身的一刻,宋千禾突然觉得,洪氏一族如今,似乎只有那个洪北辰才是个人物。只可惜,他似乎已经不再去做呼风唤雨的事情了。
不对,如果自己是洪北辰,又怎么会甘愿任人鱼肉呢?躲在府邸里,真的就是毫不动作吗?
“千禾……千禾?”莫湫看着出了神的宋千禾,轻声呼喊着。千禾回过神来,“啊,不好意思,我刚从宫里头出来,有些事情还没想明白……”
“我也是听了八王爷的话才来看看你,家父也担心你的状况呢!”千禾看见了莫湫带来了不少礼品,她倒是很意外莫家竟然对王府依旧如此殷勤。
“让莫伯伯费心了……”
“我们是亲家,是亲戚,这些都是应该的!”
“温荣,把这些东西都先安置好吧!”她吩咐了之后,转过头来对着莫湫道:“既然今天都来了,就在王府用了午膳再走吧!”
“好,我也是没什么机会与三小姐好好畅谈,若是今天能有闲空,可否就把时间先给莫湫呢?”
千禾难得地在今天展开了第一次的笑容,“呵呵,那是自然的!我去看看世恒,莫湫你也一起去吧!”
可是,当她才站起身,迈出步子之后,却突然眼前一黑,顺势倒地不省人事。
“千禾……千禾!你怎么了?”
听见了莫湫的呼喊,温荣赶紧又跑了回来,“把王妃抬到房里去吧,我去喊顾大夫!”
莫湫抱着千禾,跟着府里的丫头一路跑到了卧房,将千禾平整地安置好之后,他却也不离开,一直都坐在床边。
顾之津马上就到了,赶紧给千禾诊脉后,抬头对身旁一众人道:“这几日王妃是郁结攻心,昨日恐怕没有休息好,今天又起的太早——对了,温管家,这些日子王妃可是太过于操劳了?”温荣点点头,“是啊,王府上下的事宜,还有各处产业都是王妃在亲自打理呢!”
顾之津愁眉不展,“看来,她得好好休息上几个月才能恢复了。虽然没什么大碍,但是切记不能再让她如此劳心劳力了!”
说完,就去写了药方。秦姑姑在一旁看着也心焦,此事莫湫说道:“姑姑还是照顾好孩子吧,这样她醒来也会安心些!”“哎,莫少爷说的是,老身去看孩子,那这里……”
“有信儿在,姑姑放心吧!”信儿在一旁说道。她看出来了,眼前这个姓莫的少爷,对自己家小姐也是很关心的,有这个人在自己应该不需要其他人再来帮忙了。
莫湫一直都坐在千禾的身旁,照顾着各种琐事。王府的下人们自然也知道了莫湫的身份,只是好奇一个大商贾家的少爷怎么这么会做照顾人的事情。
信儿也好奇,随口问了一句,只听那莫湫回道:“我妹妹莫娆刚出生那会儿,**身体抱恙,我不光要照顾妹妹,也得照顾**。那时候的莫氏,并没有现在这么辉煌。如今,也不过是才熬出了头罢了……”
他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哀伤的神色。他给千禾擦拭着额头上的虚汗,脸上满满的怜惜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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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皇宫中所发生的一切,看起来平静,却是暗潮汹涌。
相允祯拼命地在抑制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他的理智告诉他不可以用这几件后宫中的小事就对眼前这两人发难——他们毕竟是洪氏的人,而洪氏的势力现在自己还得罪不起。倘若相允宇在,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相允祯的眉头没有一刻是舒展的,他的头微微低着,似乎随时都要看桌面上的文案一般,但眼睛却是注视着面前的兄妹二人。
“皇上,臣妾所说句句属实,恳请皇上再三查证!”洪诗烟的脸上虽然有泪水,但是她强忍着绝对不让自己抽泣。因为,在别人面前流泪,对于她来说已经是莫大的耻辱了!
洪白亦并不知道,现在的相允祯已经知道了自己就是当时救走了宋千禾的人。他很顺势地也帮妹妹开脱了起来。
“想必,贵妃与宇亲王妃之间是有些不必要的嫌隙,恳请皇上让臣前去宇亲王府,与王妃好好沟通一番。倘若此事确实是有误会,还请皇上……”洪白亦不知道,现在这求情一说,是让皇帝给妹妹免去责罚,还是请求轻罚?
他偷偷撇了一眼相允祯的表情,那种冰冷可刺骨的颜色让他不禁打了个寒战——洪白亦虽然是个经历过无数次战场洗礼的将军,但也是第一次看见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相允祯竟然也会露出这样的神态!这样的表情,他过去也只见过一次。那便是相允宇,在曾经的监斩席上露出的神色。
洪白亦的心里猛地冒出了自己当日救下宋千禾时的心情。他一瞬间明白了相允祯心里的恨,要想倘若自己是那相允祯,又怎会不恨呢?
“请皇上,勿对贵妃施以极刑……”他的声音很轻,听上去很没底气。但是就因为这句话,洪诗烟的神情变了。
她一脸诧异又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她根本想不到,哥哥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真想马上就开口问问,在这个大哥心目中,是自己这个妹妹重要,还是那个宋千禾重要!
但是她不能说,因为相允祯若是知道了当日在东苑,是自己的哥哥就走了宋千禾,那么兄妹俩则绝对是逃不掉相允祯的报复了。
谁知,就在此时,相允祯的神色竟然柔和了下来,还露出了笑容。
“洪将军,这是哪儿的话!朕一向疼爱贵妃,又怎忍心对她施以极刑呢?这次的事或许是有误解吧……既然洪将军自己的说了,那就请将军亲自去一次王府吧!若是,王妃愿意亲自再来宫中为贵妃求情——那朕就免了贵妃的一切责罚,如何?”
说完,相允祯的眼睛变得很亮,瞪得很大,嘴角依旧是笑容,但是兄妹二人看的很清楚,他的眼睛里,根本没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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