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并不大，只有五六十平米的样子。

掀开床上的褥子，带起一层灰尘，清歌捂住口鼻，朝空气扇了扇，又继续查看床板上有没有机关——平平的没有缝隙，看来突破口不在这。

房间里挂的壁画后面——没有。

玲珑的书架摆设周围——没有。

用脚踏踏四处的地面——没有空心的感觉。

用指关节敲敲四面的墙砖——似乎全都一样厚实。

……搞什么。找遍了屋子里的每个角落，清歌觉得自己最近诸事不顺，直觉力下降严重。

……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

打开窗户通通空气，火柴的气味被夜风吹散，再关好窗，迷茫地走出房间，关好门，直直地朝大门走去。

“嘣。”

清歌气愤地瞪着面前的假山，她忘了屋子正门和院门之间阻挡着这个巨型障碍物。

“连你也这么讨厌。”气冲冲地绕过假山，就要往院门口走。

突然生生收住脚步，慢慢地转身。

——那假山，好像是，空心的。

刚才那声撞击声如此空灵，她是昏了头了才没发现。

得来全不费工夫。

清歌走回去，慢慢地绕着假山转了一圈，手不时触摸、敲击假山表面，想找到开启机关的按钮，但徒劳无功。

月上枝头，晚风拂过，在假山上投下斑斑驳驳的倩影。清辉映照，假山上凹凸不平的表面在清歌的头脑中勾勒出一幅奇妙的图景。

灵机一动，重新抚触假山表面凹凸痕迹，按照记忆中的五行八卦阵图推演，在坤艮位快速敲击三下，乾位一下，离位缓缓敲击三下，坎位一下。

后退一步，清歌紧张地盯着假山的变化。

一开始毫无动静，倏然间假山顶传来一声机关开启，轻巧移动的声音。

假山有二人高，清歌站在地面瞧不清情况，便飞身掠上屋檐，望向假山顶端。

假山的顶部，有一块巨石的上半部分刚才发生了侧移，露出了一个同时可入两人的入口。

清歌拈起屋檐上一颗小小的石子，向洞中投去，石子入洞，只过了片刻，发出一声不沉闷也不清脆的声响。也没有石子被攻击或绞碎的声音。

看来这个洞并不深。而且入口很可能没设置机关。

清歌确认了石洞的安全度，调整自己的呼吸，借房檐的高度和斜度向上跃起，轻轻巧巧地从洞口跃入，双腿微弯，作为缓冲，很快便落到了底面。

保持下蹲的姿势，清歌迅速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情景——

这是个石头筑成的岩道，此时她的方位就在这座院子之下，岩道两旁的石壁上有火把日夜不息，照着整个洞中有种暖洋洋的原始气息。

小心地、缓缓地起身，慢慢地迈出步子，唯恐触碰机关，乱箭穿心或身陷陷阱。

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清歌走在岩道上，过了不久，便看到了几处石室。

好奇地走进第一间石室。

金碧辉煌。

进门之前本以为是一间普通石室，也料到可能会有几件宝物。也没想到，这却是一间宏大宽敞的大间。金子雕成的巨型燕子、象牙、飞鹰、骏马，碧玉雕成的葡萄、南瓜、如意、玉枕摆成一排，陈列在一条长长的近八米的银墩子上，石室的墙壁上不再是火把，而是镶着几颗光华灿烂的夜明珠，在黑暗中渲染出几分华贵的明亮。

石室的墙角的是三个开着的大铁皮箱子，每个箱子中摆满了金光灿灿的金元宝，闪着动人心魄的诱人光彩。

啧啧，这才是有钱人啊！

不经意间低头一看——她没有发现，地面上铺了厚厚的一层金条，摆出了一副任人践踏的气势——

好家伙！清歌深吸一口气，慢慢地连退数步，倒退着出了这间石室。

向前走，第二间石室如第一间之景，而第三间，是壮观的兵器库。

不愧是以武功天下第一闻名的天下第一庄。400米跑道操场般大小的石室中，整齐地陈列着一排排兵器架子。从左至右，每排是一种兵器——战刀一列，九尾鞭一列，长剑一列，弓弩一列，枪棒一列……

继续前行，第四间很特别，比起其他三间的恢弘大气，这间就显得有些狭**仄。石室中只有两排书架，分别置于石壁两侧。

清歌走上前去，取出一本，掸去灰尘，上书——《玉箫剑谱》。没兴趣，又取出几本，皆是剑法、内功心法，翻开书页简单看看，貌似都像是上乘功夫，可惜看者是清歌，有种对牛弹琴的意味。

继续翻——咦，《百毒经》，是本毒谱。

好不容易找到一本自己深感兴趣的书，清歌先是匆匆地翻了翻，却越翻越慢，心下如沸水翻滚，澎湃难以自抑——六虫六草毒，辗转千回毒，浪子水仙，钩吻毒，雪上一枝蒿……

字字珠玑，毒药配方精妙难言，而解毒之法，也深刻体现著书者奇思与天赋。

在御剑谷中就对毒药有着强烈爱好的清歌，此刻被书上所述百毒深深吸引，几乎忘了时间。

……

待意识到自己呆在这里时间够长了，清歌猛然惊醒。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再不回去恐怕会节外生枝。

这才放回书本，运气引灰尘重新覆盖书的表面，按照原路回到假山洞口之下，提气一跃而出，轻轻落在院子地面，再按阵图手段推回假山顶巨石。

此时太阳还没升起，天色微暗，渐渐蒙蒙发亮，天空中清淡的光线隐隐地透过云层洒在大地上。清歌拍着胸脯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有到大白天，否则想要无声无息地潜回西上阁不被发现，就难上加难了。

还没等清歌这口气松完，猛然间院门外传来一声惨叫——“啊！”

惨了，被人发现了！清歌正着急，突然见院门外一男子瘫软在茅厕门前，惊惧地望着一身黑衣的清歌，“有鬼啊！闹鬼啊！”

清歌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暗自一笑，身形鬼魅，纵起绝顶轻功，在他的视线范围内飘忽来去，时而跃上高树隐于叶间，忽而俯冲而下落在假山石后，再而腾起飞上房檐，蹬蹬几步飞掠而下，降落到地面。

在那个男子语无伦次的“鬼啊！鬼！有！”的叫喊声，四面渐渐压来的脚步声中，清歌足点溪水，掠过砖墙，远远逃走。

天色将明，夏日的蝉孜孜不倦地摩擦着薄薄的翅膀，锯木般的声音响起在山庄的各个角落，给黎明被尿憋醒的可怜下人，和听闻凄厉嚎叫急急赶来的凰城等人的周围增添了一丝恐怖的气氛。

躺在床上，黑衣藏在床下，换上丝质睡袍的清歌蹭蹭温软的夏日凉被，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听说了吗，昨晚芳亭院又闹鬼了！”

“什么？不是已经有好几年没出事了么？”

“谁说不是呢，这消息可是千真万确，庄主院子里的小厮亲眼见到，今天天还没亮，有个黑影在院子里飘忽不定，上蹿下跳，这不是鬼么……”

“嗨嗨嗨，哥们儿别吓我了……幸好咱们离那个院子远……”

“就是，听说那小厮被吓破了胆，发起了高烧，现在还躺在床上说胡话……”

两个小厮从西上阁穿过，路过清歌的屋子门口，小声议论着今天早上的新闻。——果然不止无知妇孺，就连大山庄的男小厮也热爱八卦，这一点在任何社会任何时代都没什么本质上的差异。

声音本来就不大，随着脚步声渐传渐远，清歌屏住呼吸凝神细听，直到慢慢听不清了，才呼吸一口气，有些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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