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左路军元帅李定国奏闻:臣八月初派参将高吉岭带兵一万取襄阳、荆门二城,于初十前完取,清将李承先、杨希仁及部卒五千诈降,高吉岭大意未察,后清兵吴三桂大军围襄阳,于十五日夜与杨希仁里应外合,攻进襄阳。高吉岭随之展开巷战,意图夺回城门,因寡不敌众,退守辎重营,令游击将军王士中率三千残兵突围,自与千户鲁昌引爆火器库殉国,当场炸死杨希仁、震聋吴三桂。王士中退往荆门途中,重创敌张国柱,计赚李承先,李承先与吴三桂女婿夏国相乱中毙命。八月二十,酋首罗洛浑带主力抵达襄阳,南攻荆门,臣恐小城难守,遂令荆门守军撤回荆州。
此战我军伤亡四千余,毙敌一万二千余,所幸军火除少量落入敌手之外,因高吉岭自爆军火库殉国,尽数被毁,未曾落入敌手。
此战之败,臣在选将用人、敌情侦察等方面存在巨大失误,因襄阳、荆门得而复失,荆州直面强敌,东进攻取沿江各城计划已难实施,贻误陛下大计,臣之罪愆,请陛下重责。
基于目前形势,臣意暂先放弃东进计划,与敌主力在荆州以北决战,待消灭罗洛浑部解除后顾之忧之后,再行东进。
此计当否,伏请圣裁。”
李定国的折子,于八月三十这天下晌送到朱由榔的案头。
朱由榔看完大惊!
这个结局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次两次的失败不会影响大局,甚至手榴弹和地雷会成为清兵的战利品这事他也能接受,他不能接受的是清兵为何反应如此之快?吴三桂远在千里之外的汉中,怎么能这么快就赶到襄阳?他和罗洛浑不是要进攻云贵吗?怎么突然调头去了荆襄?
襄阳一失,李定国有后顾之忧,根本不可能再按原计划沿江东进,只能先解决这股强敌。这样一来,自己制定的战略就全落空了。
打仗跟下棋一样,清兵在襄阳落下一子,就等于占了先手,占了先手者,只要好好把握,往往在棋局上步步紧逼,而对手就陷入被动,只有步步后退。
战争同样是这个道理,只要一方占了战场主动权,就能将战争的发展趋势按自己的意愿进行引导。
“先手一失,左路军被罗洛浑和吴三桂牢牢牵制住,对于中路的战局就丝毫没有帮助了,那中路军的压力可就太大了。此事非同小可,看来有必要议一议。”朱由榔想道。
“传旨,宣内阁大学士、顾问处顾问上殿议事。”朱由榔对李洪说道。
“遵旨!”李洪答应一声,下去安排传旨去了。
“雪松,你看一下,有何想法?”朱由榔把奏折递给顾炎武。
顾炎武看了,眉头紧缩,没有立即答话。
“雪松,怎么,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朱由榔问道。
顾炎武:“陛下,臣觉得奇怪。李大帅虽没有在折子上明说,但字里行间其实已经在怀疑了,清兵为何行动这么快?杨、李二人使诈降计,应是吴三桂在高吉岭取荆门、襄阳之前就已经定计,从时间上推算,最迟也应是于八月初五之前,夏国相就到了襄阳、荆门。所以,臣怀疑,清兵已经早就得到了我军想要谋取荆襄的计划,否则不可能这么快。”
朱由榔:“是啊,朕也有此怀疑。情报显示,罗洛浑是七月二十日到达汉中,也就是说,在七月二十之前,他的进攻目标还是云贵,他改变行军路线应是在七月二十之后。我们开御前会议是六月初七,中间只隔了四十余日,根本来不及作出这么快的反应。若是清兵早就得知了我军战略部署,出现这样的结果才能得到合理解释。”
顾炎武:“陛下,咱们暂且假设清兵得到了我军战略部署情报,那会是谁呢?难道参加六月初七御前会议的人当中有清廷细作?”
朱由榔:“现在信息传递非常慢,从广州到南直隶四千里,就算八百里加急,也得需要五日,送情报者在我境内要躲避各种盘查,也不可能沿途换马,所以绝对不可能用这种传递方式,只能用平常速度传递。若用平常速度,则需半月以上。情报送到南直隶,还要研究对策,还要请旨,就算济尔哈朗不用请旨,直接给吴三桂下令,没有半月也不可能送达。如此说起来,御前会议开完,就有人将情报送出去了。也就是说,那次参加会议者,必有清廷细作!”
顾炎武:“陛下,这只是一种假设,不能作定论。也不能排除清廷中有能人,能够算到我朝的行动,比如洪承畴,这个人的心计就非常厉害。故,臣意还是要观察观察,不可轻疑,毕竟那天参会者皆是陛下信臣。”
朱由榔:“那是自然,朕如无证据,哪会轻易入人以罪呢。雪松,此事先到此为止,朕再想想。”
“遵旨。”
……
黎明会常开,而下晌会这是朱由榔称帝以来的首次。
参会的人都知道必有大事发生,待听说是襄阳、荆门失守的战报时,人人都心事重重,面带肃容。
当然,有一个人心里乐开了花,那就是钱谦益。
“诸位爱卿,左路军此次失利,完全打破了我们的战略部署。李定国想要在荆州与罗洛浑和吴三桂决战,诸位爱卿以为如何?”朱由榔见众卿都不发言,只好出言问道。
“陛下,左路军攻取襄阳、荆门失手,再执行原定战略已不可能。而右路军自八月初十就兵出仙霞关、分水关,两路夹击衢州,衢州守军紧守不出,一时难下。李元帅的在衢州之北布置重兵,想围点打援,非常奇怪的是,杭州、金华清兵根本没有增援迹象。与此同时,济尔哈朗亲自率领主力,包围了九江。我军左右两路军受制,而中路军受到巨大压力,臣以为,必须调整战略,重新制定作战计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