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孤子颓丧地叹了口气道:“算了,你的想法我也猜不到,只要他们愿意守口如瓶,我也就不用多此一举去和他们见面了。”
他打了个呵欠道:“我回去补觉了。”
等到莲孤子走远,封元转身双手抱在胸前,靠在城墙上,看着山上粉白的桃花花瓣飘飘洒洒,想起刚刚和江诚见面时的情景。
“族人们答应了。”两人见面时,江诚径直说道。
“这么快?”封元以为至少他们会需要几天的时间来商讨。
江诚却冷笑一声道:“谁说你的方式不是另一种报复呢,而且这种报复还要来得更彻底一点。族人们想通这一点,也就没什么疑异了。”
封元随手摘下一朵桃花,放在手中捻碎了,道:“放心吧,我们有的是时间。”
*
江绡琅刚走到半山腰,之间对面走来一个身穿玄色长衫的中年人,容颜俊朗,嘴唇上长着浓密的黑胡子,长发在头上挽成一个髻,发间插着一支桃木簪子,俨然一副古人模样,从漫山的桃树中缓步走来,好似画卷一般。
两人离得不远的时候,因为山路狭窄,江绡琅下意识侧过身子想让中年人先行,但随即,她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你是……”
中年人微微笑道:“我们又见面了。”
没想到今天会以这样的形式见面,江绡琅愣了愣,道:“您好。”
江诚看了看山下的方向,道:“一个人来的?”
江绡琅点点头。
江诚侧身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两人走到一片桃林里,江绡琅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江诚便先说话了:“你的名字,是江绡琅吧,红绡的绡,玉琅的琅。”
“是,您怎么知道?”
“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那个时候,你还是只小狼崽呢。转眼千年,你都已经成年了。”江诚叹了一声。
“您……抱过我?所以说,我曾经是你们当中的一员?”江绡琅激动道,这也就意味着,眼前这个人,一定认识自己的父母了。
江诚点头:“当然,论辈分,你还应该唤我一声表舅。”
江诚与江晚笙论关系,是远房表姐弟。
突然冒出来一个亲戚,江绡琅想要喊出口,却总觉得别扭,只好睁大眼睛,干脆等着江诚的下文了。
江诚看江绡琅呆呆的,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江绡琅想了半天,突然问道:“请问,您贵姓。”
江城一愣,哈哈大笑道:“我姓江,与你同姓。”
“诶?怎么可能呢?”
江诚却不急于回答她,而是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道:“还没吃过饭吧,听说你喜欢这个,就买了些。”
江绡琅接过一看,果然是桂花糕。
“谢谢……表舅,可您是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的?”江绡琅心里有些感动。
“额……”江诚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是大清早来这里的那个人带来的吧。
但很快江绡琅就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是不是绒绒告诉您的?”
“哦,对对对!”绒绒是谁?江诚嘴上应道,想不起来狼群里有叫绒绒的。
看江绡琅捧着桂花糕,江诚朝她挥手:“吃吧吃吧,边吃边听我说。”
江绡琅这才塞了块桂花糕在嘴里,听江诚说道:“我们族群里,沿袭的是女性的姓,所以我们同姓。”
江绡琅点头,咽下桂花糕,终于问出了最想问出的那个问题:“那么,您一定认识我的父母了。”
尽管早料到会面对这个问题,江诚还是神色一凛,过了一会儿才道:“自然是……认识的。”
“那么,他们现在在哪儿?”江绡琅急切道。
江诚伸出一只手搭在江绡琅肩膀上,道:“少……琅儿,你的父母,一千年前就已经……已经过世了。”
啪!
桂花糕洒了一地。
“过世了?”哪怕设想过这个可能,但从江城嘴里听到真相,江绡琅仍然感受到心脏的一阵绞痛。
江诚红了眼眶,转身背向江绡琅道:“如若不是过世了,怎么可能留你一个人孤孤单单一千年。”
原来自己,是个孤儿,原来从出生不久,自己就失去了父母。
一千年了,她唯一一次感受到的来自父母的温暖就只有昨晚的那个梦。
“他们是怎么……”江绡琅抹去涌出眼眶的泪水。
“你的母亲,叫江晚笙,父亲叫暮乾朝。你的父亲是一个凡人,他与你母亲成亲后就与我们生活在一起。一千年前,雪狼族遭遇了一次天灾,你的父母都在那次灾难中去世了。他们临终前,将你托付给了我,怪我没用,竟与你走散。这一千年来,我一直在找你。”江诚忍住颤抖的声音,始终不敢转过身,面对江绡琅的眼睛。
“天灾……是指什么?”至少我不是被抛弃的,江绡琅在心里松了口气,逼迫自己强撑着去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
是天庭!是天庭大军围剿我们,是他们将我们雪狼一族赶尽杀绝!尽管有个声音在江诚心里大声咆哮着喊出这些话,江诚却说道:“火山爆发,我们住在山谷里,那次火山爆发,我们没能察觉,结果,只来得及让老人和小孩逃出来。”
“原来是这样……”江绡琅慢慢蹲下身子,双手环住膝盖,哭道:“我真的,真的很想念他们,哪怕想不起来他们的样子。我想着,有一天或许能够见到他们,就算是被抛弃的,至少能和他们见一面。可是……”
江诚也蹲下来,轻抚着江绡琅的头发,道:“不,他们没有抛弃你。琅儿,你的父母,非常非常爱你,爱到愿意为你付出生命。他们只是,没有机会亲自养育你……那个拨浪鼓,是你父亲买给你的,这是他们,唯一的遗物了。”
江绡琅泪满双眼,想起昨晚那个梦,露出一个微笑道:“这就够了,这就够了……”
江诚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着,等着江绡琅哭够了,才道:“那么你呢?这一千年,你是怎么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