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锦二十一年,皇宫凤栖宫
“三皇女到!”殿外掌司女官高呼一声。
有一银色身影由远及近出现在殿内所有人的眼中,来人银色盔甲加身,风尘仆仆,一双凤眸流露出深深的担忧。
內殿之中站了两排花枝招展的男人,而床沿上坐着的,就是当今女皇——墨宜锦。床边一身素色衣衫的男子哭得一喘一喘的,听见殿外的呼声,他连忙回头。
“皇姐……”男子回头站起身来,认清了来人便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姐姐墨媚寒,心中似是有了主心骨一般,他快步来到她面前。
墨媚寒看着跑向自己的人,伸手便搂住他单薄的肩:“小瑜不哭,皇姐回来了。”抬眸一一扫过在场的人,凤眸一沉,落在坐在床沿上的人,她松开了墨礼瑜,“父后如何了?”
“父后……还没醒。”墨礼瑜低着头,浓浓的鼻音昭示着他现在的心情。
墨媚寒抬手擦去他脸上的泪,牵起墨礼瑜的手往里走,站定在床边拱了拱手:“媚寒给皇上请安。”话落,也不等宜锦女皇回话,便坐到床边伸手抚摸着床上的人的发。
“寒儿,边疆的事可都处理好了?”宜锦女皇看着墨媚寒轻声开口。
“不劳皇上费心,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保证不会有人谋了您的江山!”墨媚寒没有抬头,站起身招来了一旁端着水盆的宫男。
墨媚寒的一句话噎得宜锦女皇一口气不上不下,碍着满殿都是自己的妃子,只好又开口:“有寒儿你在,朕有什么不放心的。”抬头刚好看到墨媚寒身边的墨礼瑜,宜锦女皇眼眸一亮,“瑜儿哭得厉害,寒儿你劝劝他,莫要烦了你父后。”
“只要皇上的爱妃们不来凤栖宫,父后自然不烦。”墨媚寒拧了帕子给床上的人擦了擦脸,嘴上依旧没有好语气。
“三皇女,你也忒过分,本宫知晓凤后病卧床榻才带着各宫妃子前来侍疾的……”下首一男子听了墨媚寒的话,心里不忿,上前指责道,“你对本宫及各宫无礼便罢了,怎能对皇上无礼,你简直……”
“说够了吗?”墨媚寒细心地给自己父后擦着手,冷冷地打断了说话的人,“说够了便滚出凤栖宫!”
“你……”
“行了,都退下!”宜锦女皇皱着眉头挥了挥手,“寒儿……”
“皇上日理万机,还是回御书房吧,柳掌司……。”墨媚寒把帕子放回水盆里,却见床上的人动了动眼皮,她俯下身认真地看着他,“父后?”
床上的人慢慢地睁开眼,手指动了动。见此,墨礼瑜终于露出了一抹喜意,连忙来到床边,可随即那抹喜意凝固在脸上。
“快传御医!”墨媚寒伸手扶着凤后的脸,旁边宫男战战兢兢地递上来一条干净的帕子给她,她接过小心翼翼地给凤后擦着嘴角的血,抬头恰好看见皱眉的宜锦女皇,她冷声开口,“皇上公务繁忙,媚寒便不打扰了。”
听了这话,宜锦女皇叹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各宫贵君公子,又看了一眼眸中带了歉意的凤后,她暗暗地点了点头,带着各宫妃子离开:“那朕便先回御书房,晚些再来看你们。”
墨媚寒冷哼一声,回头担忧地看着凤后,听到殿门口请安的声音,登时转头瞪向进来的御医:“磨磨蹭蹭的还不快滚过来!”
御医一听,浑身打了个激灵,顾不上女皇的吩咐,提着药箱三步并两步地来到床前,刚要下跪便被人捏住手臂带向床边。
“快!”墨媚寒蹙眉,紧紧地盯着御医把脉。
墨礼瑜靠着墨媚寒,眼里的泪水打着转转,墨媚寒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无声地告诉他她在。
良久,御医收回手,迅速地从药箱里取出金针,就着床边的烛光下针。
“如何?”看见御医收回了手,墨媚寒上前看着御医。
“微臣尽力了,只看凤后能否熬过去了。”御医哆嗦着不敢看墨媚寒。
“如此无用,本王还留你作甚!”墨媚寒凤眸一冷。
听闻此言,御医即刻跪在地上:“三皇女恕罪,三皇女饶命……”
“瑜儿寒儿……”床上传来了微弱的人声,只这么一声便听出了不舍。
“在……”闻声,墨媚寒和墨礼瑜回到床边,紧张地看着凤后。
“莫怪,御医,父,父后,自知时无多日。”凤后睁眼看着自己一双儿女,用力地抬了抬手,却怎么都够不到墨媚寒的手。
墨媚寒见样,伸手握住他的手,贴到脸上,一双眼温柔如水:“寒儿无用,不能早日回到父后身边……”
“不,父后的寒儿,是最能耐的。”凤后看着墨媚寒轻轻一笑,又看向墨礼瑜,“父后的瑜儿,莫哭……”
“父后……”墨礼瑜轻轻地唤了一声,抬手用袖子抹了把脸,强笑着看着凤后。
“父后,有话,要与你们说。”凤后无力地闭了闭眼又睁开,目光落在让自己骄傲的女儿身上来。
墨媚寒点了点头,挥退了殿内的宫人御医,温柔地扶他起身,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父后枕下,有一块白玉,原是一对的。”凤后拉着墨媚寒的手,双眼看向床顶,似是陷入了回忆,“当年尚在闺中时,便与闺中好友约好,将来结成亲家,此玉便是信物。”
“寒儿为女子,另一块玉的主人是男子。”墨媚寒柔声说道,“寒儿会娶那人的,父后可要看着寒儿成家生子……”
“寒儿,父后等不到……”凤后微微一笑,捏了捏墨媚寒的手,“父后的好友早已去世,陆尚书家五公子是他唯一的儿子,你,莫要欺负他。”
“寒儿知道。”墨媚寒点了点头,拉过墨礼瑜的手覆在凤后凉凉的手上,她用力地握紧两人的手。
“瑜儿尚小,你要好好照顾他。”凤后看着墨礼瑜,眼里满满的不舍却又无奈。
“是。”墨媚寒点头答应。
“瑜儿会乖,不会让皇姐闹心。”墨礼瑜强颜笑着看凤后,忍着不落泪却始终忍不住,只好低下头。
“父后的瑜儿最乖了。”凤后微微点头,感觉满身的力气在慢慢流失,“父后这一辈子,爱了你们母皇半辈子,不曾,不曾怨过,她,毕竟,是皇上。”
听着凤后无力的话,墨媚寒紧紧地搂着凤后的肩,告诉他她在:“寒儿知道的……”
“你们,莫,莫要,怪,她……”凤后支撑不住了,浅笑着慢慢合上双眼呼出最后一口气。
墨礼瑜低头擦着泪,紧紧地握着凤后的手,他的手上边是墨媚寒的手,父女三人始终都是一家人,墨礼瑜不敢哭出声,轻轻地把脸贴在绣着合欢花的被子上。
“寒儿应承父后,会照顾好小瑜,娶那陆尚书家五公子。”墨媚寒轻声说着,抱着渐渐冰冷的凤后,把头枕在凤后肩上,轻轻地,不敢用力。